中医张宗祥 一代儒宗张宗祥与中医

2018-0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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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在我曾识荆的浙江前辈中,以马一浮与张宗祥最称渊博,堪称一代儒宗.说来也巧,两公和我都是浙江大学校友和西冷印社社员,又同曾研究过中医.为了表示对两公的崇敬,半世纪来,我一直在收集他们的手迹.其中尤其稀罕的是收有两位国学大师为亲友疾病所拟的处方,这两张处方而且均曾配药过.2009年,西冷印社出版社精装出了我的<中国古今名医处方真迹集珍>.书中有一章<两大儒宗之医方>,讲的就是马一浮与张宗祥两人的处方.对于这本拙作,海内外颇多谬赞,能见到两公行医的处方,大家都感到很大的意外.    20

在我曾识荆的浙江前辈中,以马一浮与张宗祥最称渊博,堪称一代儒宗。说来也巧,两公和我都是浙江大学校友和西冷印社社员,又同曾研究过中医。为了表示对两公的崇敬,半世纪来,我一直在收集他们的手迹。其中尤其稀罕的是收有两位国学大师为亲友疾病所拟的处方,这两张处方而且均曾配药过。

2009年,西冷印社出版社精装出了我的《中国古今名医处方真迹集珍》。书中有一章《两大儒宗之医方》,讲的就是马一浮与张宗祥两人的处方。对于这本拙作,海内外颇多谬赞,能见到两公行医的处方,大家都感到很大的意外。

    2013年12月,上海古籍出版社发行了张宗祥的《神农本草经新疏》,上下两大册,可谓煌煌巨著。

在卷首张公照片之后,印着一张中医处方。我一看,原来系从上文拙著中引过去的。从书末整理者郑绍昌之文称:  "尤其可喜者是张宗祥先生的女儿张玖阿姨提供的先生手开处方照相版。"从此可见,张公府中虽手书如山,却没有一张他老人家行医之实物遗留,所提供却是寒斋的藏品相版。

当然,由于处方是医生诊断后开给病人的,反而医者并无孑遗,是可以理解的。有关该方,我在《西冷印社》总34期曾发表《张宗祥医道精通之一证》, 文中亦附有此方。

我估计,张玖是从此刊上摄照后发给郑绍昌的。中医的专著,她不一定会看到。     张宗祥(1882.1965),浙江海宁人。原名思曾,字阆声,号冷僧。

17岁时读《宋史•文天祥传》,敬慕不已,遂改名宗祥。清末庚戌中举,殿试一等。曾任瓯海道、京师图书馆长。建国后任浙江图书馆长、西冷印社社长、省文史馆副馆长、浙江美协副主席。他在文学、历史、地理、版本、书画、教育等领域的非凡造诣,可说是百余年来的佼佼者。

可他在中医药方面的研究,海内外知道的人就十分有限了。他亲笔为人诊治的处方,我收集了四十多年也不过3张,确是非常稀罕。然他曾治愈许多人的疑难杂症,多见于后人文章与回忆中。

据我的收集,即有姜亮夫、陶秋英(姜教授的夫人)、孙晓泉、秦康祥公子秉年、重庆华严寺某僧、陈左夫、陆维钊女昭容、钱礼之子女、张公侄儿、张府男仆沈福、浙江图书馆同事孔巧珍等人。

    由于张宗祥对中药及本草文献研究甚深,所以有时出奇制胜,只用一味药治大病。我曾面聆秦康祥公子称,少年时患低热,中西医药久治无效。张公嘱长服马奶,居然奏效。而治沈福之胃癌,仅用楤木之根皮晒干研粉,每日饭前服三钱(9—10克),居然有效。

对于张宗祥何以能有如此精深的中医学造诣,我一直感到十分神奇与不解。 当年,我曾恳陈左夫陪往趋谒而有一面之缘。但听他两人谈玉甚欢,我也听得入迷,旁坐一小时左右,竟插不上嘴。

两公原拟出本论玉的书,后因张公仙逝而未果。至到捧读刚出版的《神农本草经新疏》,我数十年的不解才豁然而解。张公能有如此行医奇迹,光靠通儒无所不通是不够的,原来是自幼即曾劬学于医之故。

此书虽无自序,然在《总论》之内有一篇《述此书起因及希望》,内有许多揭密之详情,兹摘录于下:     "予四岁冬,右趾关节患骨结核症。

生二疮当骱间,历年不愈,不能行动,人亦赢瘦不堪。亲戚见者,均谓如能长大,亦必坐废。学医、学画,或能自食其力。十一岁,得曹绿村先生处方,针灸,疮始收口,扶而能行。五六年中,仅诵《诗品》《鉴略》二书,暇则爱阅《本草纲目》及《花镜》两书。

十二岁,跛而就傅,从姑父费景韩读《四书》,学作诗文……妻王育一子二女。子痘疡.二女温症疡,妻继以肺结核症没。继妻子女多,寓居北京,月必有数儿病……予以卅岁后痛疾病之害人.

始复发医药诸书读之,对《本草纲目》如遇故友。亲友,学生中治中医药者颇多,相见辄谈及医药,娓娓不知倦……以己身为试药之品,处方服之.

得日顽健。抗战役起,入巴东,处山野草舍中。同事洪君患伤寒,热度四十左右。地僻世乱.医药难觅,乃始为之处方。病愈之后,日有数人乞诊治。迄今仅及二十年,其经历可云浅矣。顾研求中药之心,则与年俱长。

"     由于这篇夫子自道之文是新出版,遂使张宗祥之中医药精湛之由来才使我得以豁然而解。     此文末载"一九五五年九月十一日,海宁张宗祥录峻记,时年七十有八"。

可见,此系张公对中医药学重要之著作。我尽三日之功捧读两遍,兹总结此书五大特点如下:     (1)张公此书为自来有关《神农本草经》著作中,卷帙最重,内容最多者。

精装两巨册,厚达6.5厘米。全书七十万字,可谓前所未有之煌煌巨制矣。     (2)《神农本草经》,只是后来之医者托名于神农氏,决非一人、一时之作,而是在数百年中经数百位医学家经验之总合而成。

据今日的研究,大约萌发于西汉初,至东汉后期才成书。原书早佚,今见之书,均后人从唐、宋时医药著作的点滴资料汇总、辑复而成,著名者有明代卢复,清代孙星衍、顾观光及日本森立之诸本0'张公之书,重在"疏""证",并非辑复。

    (3)中医、中药与版本、校勘,各为中国浩如烟海的学问中之专学。研究中医、中药者虽或略知版本、校勘,反之亦然。

但能两领域都达到张宗祥那样博大精深者,恐怕罕见其俦了。该书所用之底本,为清代顾观光本。虽乾隆、嘉庆年间之著名学者孙星衍辑复本在其前,正如顾氏自序所述"惜其不考《本经》目录,故‘三品’种数显与例相违"。

张公创"医药"互勘法,每论一药,多从医圣张仲景之两著作取证。例如甘草,即称:  "《伤寒论》一百余方,用者五十六方;《金匮要略》中,用者六十四方。今举其著者如下……"。

    (4)中药讲究道地药材。由于中国地大物博,非其地所产者不仅可能品质不良,更因名虽同而各地之物不同以致贻误及毒副作用等产生。

所以,地理(主要是古地理)学实为研究中药之要素,这是历代研究者之共识。张宗祥曾于"1904。1 934年两度任浙江高等学堂(浙江大学前身)教员,任地理课"(见拙著《诗书双抄》)。例如枸杞,自古有陕西、河南、湖北、东北等产地,张公则证宁夏、甘肃所产为正。

    (5)中西汇通,又是该书之一大特点。上文曾言及他曾两度任教于浙江高等学堂,其实早在之前(1902年),即在海宁创办开智学堂,三年后又在嘉兴的秀水学堂等任教。

辛亥革命后,曾任浙江教育厅厅长。因而,真可算是桃李满天下。其中不少业医药者,如孙中山的保健医生金诵盘等均是他的学生。在《神农本草经新疏》中,曾结合论及中药的西医、西药、化学等内容。

在上世纪中,这也是十分罕见的。其述及书名者,如《和汉药考》(注,和指日本)、《荷兰药镜》等。   伟哉张公,渊雅精深,令我心折。   撰于甲午岁首,时年八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