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43年过去了,《奎迪2》打赢《洛奇》了吗?
1905电影网专稿阿波罗·奎迪与洛奇·巴尔博亚在1976年首次开战,洛奇苦撑十五回合,虽败犹荣。这就是《洛奇》一代拳王的辉煌起点。
可是好景不长,1985年苏联拳手伊凡·德拉戈在拳赛中打死了阿波罗·奎迪。深受刺激的洛奇,蛰伏到了西伯利亚,经历了严苛训练之后,打败了伊凡,为自己的朋友报了仇,这成为了洛奇最伟大的胜利,这就是《洛奇4》的故事。
2019年,作为阿波罗·奎迪的儿子,迈克尔·B·乔丹所饰演的约翰逊迎接伊凡·德拉戈儿子的挑战。第一战败北之后,他经过刻苦的训练,终于一雪前耻,捍卫了自己的名声以及拳王金腰带——这就是《奎迪2》的全部内容。
目前,影片在豆瓣上评分达到7.5分,比同档期的《大黄蜂》还高出0.1分,口碑相当不错。
和《洛奇》一样,《奎迪2》在电影层面,是一部割裂的影片。
当然,造成这样的结果,也很好解释,两部影片都是由史泰龙执笔剧本的。在个人化叙事和迎合市场的抉择中,史泰龙在艰难地找寻着平衡。
《奎迪2》的前半部分,是一个得意之人被击入谷底的过程。原本拥有拳王金腰带的奎迪,冒然接受了维克多的拳王挑战。不消说,他一定会败下阵来。不过,这还不是奎迪的谷底,随后,他的女儿被诊断出失聪,和老教练洛奇的关系也跌入冰点。
这是相当晦涩并且困难的叙事流程。描述一个英雄被“打回原形”,成为平民的情节,并不是商业电影的主流,而是艺术电影要做的事情。尤其是得知女儿失聪,洛奇安慰尚心存侥幸的奎迪的段落,其台词几乎可以与最好的文艺片比肩。
这一点,在《洛奇》中体现得一样非常充分。《洛奇》的前半段,用了大量时间和笔触去描绘一个小镇的破败,一个美国白人青年的落魄,以及这一场拳赛对他来说是多么孤注一掷。这些内容,并不是一部励志片所需要去展现的,而是当时新好莱坞电影运动的主流。
不过,这两部拳击电影,毕竟不是文艺片,所以,在影片表现完“落败”的现实之后,导演和编剧都调转枪头,朝着“励志”走去。
《奎迪2》的励志元素,依旧没有逃脱出好莱坞的俗套——奎迪经过炼狱般的联系,脱胎换骨、涅槃重生,并最终击败了看上去根本不可能击败的对手,不仅捍卫了荣誉,更是对父辈的血仇做了一个了结。
但《洛奇》却没有这么皆大欢喜。在影片的最后,洛奇经过困难重重的浴血奋战,输掉了比赛,虽然在人生的意义上,他得到了更大巨大的成功,但世俗角度,他是一个失败者。
换而言之,史泰龙在剧本里,没有提供一个比俗套更加俗套的圈套,1976年的他明白,初出茅庐的少年想要战胜世界冠军,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现实的。
因此,一个吊诡的结论开始显现。相比较《洛奇》,《奎迪2》更加像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一个巨大的肥皂泡。因为无论从体型、技巧还是重量级上看,奎迪都不是维克多的对手——可恰恰就是这么胜负鲜明的比赛,却出现了戏剧性的反转。
而《洛奇》,即便出现了励志这种不合逻辑的“元素”,但依旧走在写实影片的道路上。洛奇最终输掉的比赛,也成为了让影迷津津乐道的结局。正是因为这种不完美的存在,才让《洛奇》显得更加真实、更加可靠,也更加具有说服力。
出现这种差异的原因,是因为史泰龙的剧本退步了么?还是“廉颇老矣,不能饭否”的讽刺?答案,都是否定的。
其原因在于,从1976年到2019年,好莱坞放弃了新好莱坞的遗产。从社会写实,重新回到了1930年代的“巨片年代”——当时的好莱坞要和电视抢观众,现在的好莱坞要和流媒体抢观众——无论是漫威大片还是独立制作,都希望用类似的巨作手段和电影套路,制作“爆款”。
而这个手段和套路,就是不断地造梦,不断地割裂电影中的现实感和现实元素。用大片的手段来拍摄小片,制造戏剧性高潮、营造奇观化影像。虽然现代电影科技,早已能让“写实感”一骑绝尘,但“现实感”却一落千丈。
可这并不是史泰龙的退步,而是好莱坞整体的电影环境,让电影人不得不做出改变。这种改变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但的的确确伤害了影片的质感,并让这个时代再也难以有堪称经典的影片诞生。
在技术层面上,《奎迪2》甩开了《洛奇》好几个身位,毕竟这是一部用标准大片配置打造的影片,而《洛奇》只是一部小成本的、粗糙的、B级制作。但是在电影的优秀程度、影片质感以及深刻程度来说,《洛奇》,却是描写时代和小人物奋斗的经典。而《奎迪2》不过是这个泛娱乐化的时代里,又一部泯然乎众矣的影片。
实际上,《奎迪2》即便是放在黑人电影的专项领域内,也没有取得什么突破。甚至可以说,和备受关注的《黑豹》一样,这两部电影,都没能做到与时俱进。
从影史的角度看,《黑豹》与讲述黑人警察故事的《夏福特》并没与什么区别。在《夏福特》中,黑人警探为了完成任务,与整个纽约黑帮为敌。导演戈登·帕克斯表达出了要抵抗白人统治美国的意愿。
这与《黑豹》里,瓦坎达成为世界的救世主,如出一辙。《奎迪2》则与当年的《超飞》(该片曾在2018年翻拍)别无二致——两部电影讲述的都是在一个充满暴力和危险的社会里,黑人如何自救和自保的故事。
所不同的是,《超飞》里火并的是黑帮与毒贩,而《奎迪》系列,讲述的是体育运动。可站在电影元素的角度上,贩毒和拳击、火药和拳头,都是暴力的一种,电影本质上并没有多少区别。
站在这个角度上来看,《奎迪2》并没有在当下黑人电影成为好莱坞政治正确和艺术主流的时节里,提供出不一样的、鲜明的、新鲜的艺术特色。
在《洛奇》系列中,黑人与白人,一开始是站在对立面上的,但随后便结成了统一战线,为了一个更大的、共同、国家集体的荣誉、摒弃了前嫌。这在以往的黑人电影中,是不可思议的。
而《奎迪2》则更进一步,影片不仅详细描绘了奎迪的备战过程,连维克多的备战与屈辱经历也没有落下。很显然,在经过40多年的熏染之后,电影人已经可以站在一个客观、准确的角度,来看待黑人与白人的缠斗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也是观念上的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