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的政治遗产余英时 论毛泽东最珍贵的政治遗产

《论毛泽东最珍贵的政治遗产》——纪念毛泽东诞辰120周年在纪念毛泽东诞辰120周年之际,最值得我们珍视的,既不是歌颂他的丰功伟绩,也不是耿耿于怀他的重大失误,我们最需要做的是深刻思考他功过的原因,去弊继利,把中国的事业推向前进!

毛泽东之过正是他的功所诱发的。毛泽东曾这样评价自己:我一生做了两件事,一是把蒋介石赶到台湾;二是文化大革命。国人多不理解,为什麽他会把文革如此重大的失误看得如此之重要?其实毛泽东一生就做了一件事——铲除中国社会的不平等,建立一个他理想中的平等社会。

打败蒋介石,推倒了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中国人民享受了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平等:男女平等——解放后,妇女地位空前提高,妇女能顶半边天,在家庭关系中,妻子往往有更大的发言权,在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知识平等——中国社会的传统是:万般皆下贫,唯有读书高。

自古,读书人凌驾于百姓之上。毛泽东颠倒了这一历史,知识份子的优越感被工农民众超越,知识份子被列为改造对象,二者差距大为缩小;官民平等——毛泽东痛恨当官做老爷,要求各级干部做人民勤务员。

当他一系列努力仍不能改变官僚主义作风之后,毅然发动文化大革命,把他一手培育的干部统统打倒,企图实现他理想中的平等社会。

这是毛泽东发动和看重文化大革命的主要原因。十九世纪伟大的法国思想家托克维尔,在长期考察美国社会并深刻思考后写成的名著——《论美国的民主》中有这样一段话:“我认为,民主国家的人民天生就爱好自由,你不用去管他们,他们自己就会去寻找自由,喜爱自由,一失去自由就感到痛苦。

但是,他们追求平等的激情更为热烈,没有止境,难以遏止。他们希望在自由中享受平等,在不能如此的时候,也愿意在奴役中享受平等。

“追求平等胜于自由的价值观,不仅是民主国家的人民,也不仅是今天的人民,而是人类有史以来追求的最主要的目标。二千年以来,从东汉末年黄巾起义,到洪秀全的太平天国,无不是以分田地,均贫富为号召,改朝换代。

二十世纪,马克思主义在全世界风起云涌,最吸引人的正是他推翻一切剥削阶级,建立完全平等人类社会的伟大理想。时至今日,中国人对毛泽东的错误,大跃进,大饥荒,文革的惨烈,已经十分清楚。但是,为什麽许多老百姓仍然怀念毛泽东,怀念毛泽东时代?正是因为毛泽东开创的新中国实现了有史以来最平等的时代!

他们怀念毛泽东,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毛泽东毕生致力于消除社会的不平等!无论美国还是中国,无论西方还是东方,国家的进步,社会的合谐,人民的幸福,在于国家是否把建立平等社会做为根本大计,立国之本。

平等,始终是人类追求的最基本的目标,也是最重要的目标。今天,中国社会面临各种复杂的社会矛盾,考验着领导人的智慧。

如果说当年邓小平提出:“发展是硬道理。”“让一部份人先富起来。”的政策是为了迅速扭转十年文化大革命造成的绝对平均主义和经济严重落后局面的话,今天的贫富差距远远超出他的预料,已经到了危险边缘!平等,不仅是政治的需要,也是进一步发展经济的需要!

总结历史方知未来。无论是毛泽东理想的平等社会,还是今日物欲横流的金钱世界,都不是中国应该选取的走向。市场经济发展生产的同时,必然产生新的不平等。在重视经济发展的同时,国家的立场始终应该站在弱势群体一边,永远致力于缩小贫富差距!

毛泽东逝世己经快40年,为什麽关于他仍然是今天中国人的热门话题?这不仅因为他对现代中国走向的影响如此重要,还在于中国人对毛泽东的评价存在重大分歧。

如果对经历过毛泽东时代的人做一个调查,我相信一定合乎二八定侓。在掌握话语权的知识份子群体中,80%的人持否定态度,20%倾向于肯定;相反,在普通工农民众群体中,80%的人持肯定态度,20%倾向于否定。

主要原因是:在毛泽东时代知识份子是受损者,普通工农民众是受益者。任何时代的统治者,必然会使一部分人受益,一部分人受损。伟人之所以伟大,他使多数人受益,反之亦然。我认为这是评价毛泽东应有的方法之一。

其二,对历史人物的评价要关注大的历史背境而非真实的历史细节。譬如,中共延安整风,批倒了王明,博古,也确实整了一批人,包括张闻天,周恩来,彭德怀等,还错杀了一些投奔延安的革命青年,这都是事实,但不能以此而论延安整风是错误的。

延安整风的历史地位在于,它为中共夺取全国政权奠定了思想上,政治上,组织上的基础。李自成进北京没几天就失败了,重要原因就是没有这个准备。我们既不否认大跃进,文革给中国造成的重大灾难,也不否定毛泽东为广大工农大众带来20多年扬眉吐气,平等生活的事实,二者相比,后者的历史地位更为重要。

一位哲学家说过,我们不应当用历史真实的细节掩盖真实的历史,此话颇有道理。其三,个人崇拜与平等。

如何解释毛泽东既坚持对自己的个人崇拜又热衷于大众平等的悖论呢?这里有两个问题要澄清,一是没有绝对平等,任何平等社会,平等都是相对的,一部分人享有平等的同时,必然以牺牲另一部分人的平等为代价。美国今天的民主社会经历过一个漫长,甚至痛苦的过程。

从1607年首批英国殖民者登陆弗吉尼亚开始,到今日美国之文明,是建立在上千万印地安人被屠杀,几百万黑奴血泪史的基础之上。选举权是逐步由少数白人享有到全体白人,再到妇女,然后到包括黑人在内全体人民,经历了几百年历史;日本今日之文明,是建立在甲午战争二亿两白银赔款,侵华战争三千万中国人白骨之上。

深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的毛泽东,思想深处有三个基本点:帝王思想;通恨贪官污吏;同情劳苦大众。

他构架的平等社会同样是相对的,也有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他自己,毛是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绝对权威;第二个层次是被专政的对象——地,富,反,坏,右,这部份人联同他们的家属在内,有几千万,大约占人口的10%;第三个层次包括除第一,第二层次以外90%的人,各级官员,包括刘少奇,周恩来,林彪无一例外。

谁想超越这个界限,或与毛攀比,或凌驾于民众之上,做官当老爷,必然被打倒!无论如何评价这个社会构架,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毛泽东时代是中国有史以来让最多数的人民群体享受到了平等的权利!

另一个需要澄清的问题是,现代民主,平等社会的建立必须经历一个漫长的民智开化的过程。从文艺复兴开始,西方社会经历了启蒙运动,各种思想流派反复搏奕的漫长过程,经历几百年才有今天。

如果想一步登天,今日之埃及,利比亚就是前车之鉴。我们不应该忘记,毛泽东掌权的1949年,中国还有80%的人是文盲!毛泽东构架的平等社会的问题在于打击面过大,没有解决社会物质和文化需要的问题。

今天的社会基本上解决了物质问题,文化问题还很大,但失去了社会平等,这就是当今政府面临的首要课题!毛泽东理想的平等社会也许永远不可能实现,但他几十年的实践给我们留下的正面和反面的经验和教训却十分珍贵,中国只有在吸取前人智慧,包括中国和外国走过的道路的基础上,方能创造美好的未来!郑世雄2013年11月于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