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到底哪儿不好？电影中新一波「不可爱」的女性

「L」（译者注：指可爱）开头的词又一次出现在新闻里，这一次是因为民主党议员伊丽莎白·沃伦决定竞选美国总统。

《每日野兽》指出，「大家都看得出来，沃伦单纯地不够可爱，无法赢得选举。」《金融时报》认为，「很多问题都是有关于沃伦女士是否『可爱』，比起男性，人们更爱在女性候选人身上用这个词。」

网站「政治」也在推特上发言：「伊丽莎白·沃伦如何避免重蹈克林顿的覆辙——在竞选开始之前就已经没人喜欢了？」此类新闻比比皆是。

讽刺的是，在2016年的时候，沃伦还被认为「比希拉里可爱的多。」但是现在，她已经决定参加竞选，评论员们迫不及待地提醒我们，他们在和强大的女性在一起时是多么地不舒服，以及承认这件事又是多么地不安——因为他们始终如一的用词透露了自己的疑虑，比如「一直以来都有这样的问题……」换句话说：「很多人都说……」

这让我很好奇，是什么使得电影中的角色可爱或不可爱。毕竟，整本编剧指南《救猫咪》（布莱克·斯奈德著）都是根据一个概念命名的——「我们遇见主人公的场景以及主人公的行为——比如救猫咪——定义了他的身份，并让我们观众喜欢上他。」

我认为，要是雷普利把琼斯（译者注：《异形》里的那只猫）丢弃在即将炸毁的诺史莫号飞船，那么这个角色也不会受欢迎。但是，在游戏网站GamesRadar评选的「50个最可爱的电影角色」榜单中，只有七位是女性，而这七位中，只有《冰血暴》中的玛吉·冈德森深得我心，是一个真正可爱的角色，既不是火药桶、受气包，也不是老奶奶。

《冰血暴》

的确，玛丽·波平斯有诸多优点，但可爱则沾不上边。

最近，我们能看到新一轮让人爱不起来的女主人公。最开始的是2016年褒贬不一的《夜行动物》，用影评人巴里·伍斯特的话来说，片中艾米·亚当斯饰演的角色「很难让人喜欢。」

《夜行动物》

现在看来，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欧格斯·兰斯莫斯的《宠儿》。当然，理由包括「不喜欢片中的所有角色」；「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的女性角色」；以及「片中的角色多少都有些不可爱」。

但我认为《宠儿》里的三位主角在某些时候是有些可爱的。她们都没有救猫咪，但我们还是会自动与阿比盖尔（艾玛·斯通饰演）站在一边，因为她是弱者。

《宠儿》

从《雾都孤儿》到《功夫梦》再到《哈利·波特》，我们都已经学会了支持弱者。当宫廷里的仆人（阿比盖尔和他们待在一块）对阿比盖尔使坏的时候，观众才确认自己喜欢上了她——我们习惯于同情受害者。可以很安全的说：阿比盖尔正在向一个传统的女主角靠近。

当她狡猾地用计让女王喜欢自己的时候，我们甚至更喜欢她了，因为从伊丽莎白·本尼特到乔·马奇再到赫敏·格兰杰，我们习惯了支持聪明的女主角。

但是，直到我们发现阿比盖尔可能也没有那么可爱的时候，她的聪明最终也就失效了。同样地，萨拉夫人（蕾切尔·薇兹饰演）有时可爱（她似乎是真正地喜欢女王），有时冰冷、野心勃勃——人们认为拥有这一特质的女性完全让人爱不起来，克林顿和沃伦已经发现了这一点。

《宠儿》

甚至是最初被描写得反复无常、自私自利又滑稽可笑的安妮女王（奥利维娅·科尔曼饰演），在观众看到她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之后，发现自己更喜欢她了。

最后，《宠儿》带给人们的娱乐效果，很大程度来源于观众对角色的情感依赖被用这种方式拉扯，同时也被那些不能简单地说是善是恶，但都有缺点、多张面孔的女性影响着。就像普通人一样。

如果你觉得阿比盖尔、安妮和萨拉都不可爱，看看卡瑞恩·库萨马的《无间炼狱》里的艾琳·贝尔。贝尔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斜视着的、布满血丝的眼睛，以及晒伤的皮肤。

《无间炼狱》

她是洛杉矶的警探，受酒精、香烟以及失败的卧底任务留下的创伤记忆所困扰，而妮可·基德曼勇敢无畏地（加上化妆师比尔·科尔索的帮助）演绎了这一角色。相较之下，让她赢得奥斯卡的《时时刻刻》中化妆师做的假鼻子只是雕虫小技。

简·方达在扮演《清晨之后》（1986）中的酒鬼的时候，也只是弄乱了自己的头发而已，那种日子早已经过去了。「你看起来很糟糕，」艾琳的同事说，而她的确看上去很糟糕。基德曼的转变不仅仅只是为了出风头——她那张被毁掉的脸反映了角色的故事。

《无间炼狱》

在《无间炼狱》中，基德曼牺牲了作为电影明星最强大的武器——她的漂亮脸蛋儿（人们认为比起男明星，这一点对女明星更重要），而美貌是一条保证观众同情角色的捷径。

根据无数研究，包括2011年哈佛大学的一项研究，我们习惯于认为漂亮的人更可爱，不管是《钟楼怪人》还是《晶兵总动员》（1998），把善良的角色设计为其貌不扬的行为始终是颠覆性的。

但是，我们觉得，贝尔可能并不漂亮，但她肯定会以非凡的智慧或者救猫咪的行为来赢得观众的心？其实不然。她最善良的举动是帮临终病人手淫，甚至在那个时候，她这么做也不是出于善意，而是以一种尤为卑劣的方式侮辱对方。

虽然梅丽莎·麦卡西不如基德曼那般充满吸引力，但她在访谈节目和红毯上依旧风光无限。所以，看到她在《你能原谅我吗？》里戴着邋遢的假发和有损形象的眼镜时，还是会有些不安的。

《你能原谅我吗？》

她饰演的作家李·伊斯雷尔在现实中存在原型，其职业生涯到1992年时有诸多不顺，于是开始写文学书信并卖给交易商，以此过活。甚至片头字幕还未结束，我们就听到这位敏感易怒、自怨自艾的酒鬼对同事说，「滚蛋吧」，还在客户家顺了件外套和两卷厕纸。

虽然伊斯雷尔没有救猫咪，但她确实和一只猫咪共处一室；当这只猫生病了，需要钱看病的时候，她的犯罪历程也就开始了。这自然使她更能引起共鸣，观众也很难不暗自欣赏她拒绝改头换面和玩文字游戏（不像她看不起的汤姆·克兰西，她认为对方是「傻瓜」）。

麦卡西没有纠正自己顽固的反社会行为也让我们同情这个角色，但这个角色可爱吗？天哪，并不。

《你能原谅我吗？》

和《无间炼狱》一样，《你能原谅我吗？》也是由女性执导——玛丽埃尔·海勒。「李有缺点，是个复杂而充满魅力的人，」海勒告诉《综艺》。「如果这是一个男性角色，没有人会在乎，但因为她是一个女人，所以人们会觉得她很激进。」该片剧本由妮可·哈罗芬瑟一同执笔，而《宠儿》则由德博拉·戴维斯联合编剧。

很多人都说（注意到我的用词了吗？），多拍一些让女性发声的电影，能让观众习惯看到不是那么可爱但更有血有肉的女性角色。谁知道呢？也许有一天，他们也会不再期待可爱的女性政治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