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碧城严凤笙 吕碧城与严复的师生情缘
吕碧城与严复,年龄相差近30岁,真乃“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老朽花发”。1906年,吕碧城23岁,严复早已过知天命之年,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在英敛之的牵线搭桥下,一经相识,却甚是心意契合,结成忘年。 事实上,撇开两人的牵线人英敛之,两人弯弯绕绕,却是有些联系的。
在严复在一封给甥女何纫兰的书信中,我们可以看到严复说起吕碧城舅舅严海帆的家务事儿:“伯玉夫妇等已于昨晚到津,亦住长发栈。伯玉因吕姑太事,夫妻似有反唇……”这是何故呢? 原来,信中的“伯玉夫妇”,指的是严复的长子严伯玉及其妻子吕静宜。
那既然严复关心的是儿子儿媳,怎么就管道吕碧城舅舅家去了呢?说来话长,吕静宜的父亲叫吕增祥,是严复的同事兼死党,严复外文在当时绝对是凤毛麟角,偏偏汉语写作功力火候不到(当时的标准),所以呢,严复翻译的那本鼎鼎大名的《天演论》,吕增祥出力不少。
不料,1901年5月吕增祥因公殉职,留下孤儿寡女,严复义不容辞,将他们视如己出。
老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不知严复是不是打了这个主意,长子严伯玉迎娶了吕增祥的二女儿吕静宜,二女儿严璆也亲上加亲地嫁给了吕增祥的二子吕彦直,而吕彦直便是后来中山陵的设计者,未满8岁时便随同姐夫严伯玉去了巴黎留学,受了最好的教育。
由此可见严吕两家的亲密程度,严复对吕家的关心那是理所当然的。信中的“吕姑太”就是吕静宜的姑姑吕汶,当时著名的才女加诗人。吕汶早年一直与兄长吕增祥一家共同生活,才女嘛,多是心高气傲的,30岁才自觉遇着良人,嫁给了严海帆(吕碧城的舅舅)。
女怕嫁错郎,千捱万等,于吕汶,还是嫁错了,1908年前后,吕汶与严海帆的婚姻走到了尽头,两人恩断情绝,吕汶带着女儿桂宝过起了单身生活。
才女离异之后,也是需要赡养费的,与严家兄弟一番争端,后来还是严复和杨士骧出面调节,严海帆幸而有个担任盐政官的兄长,由他哥哥严郎轩每月提供30两银子作赡养费。严朗轩一定是个好哥哥,庇护着弟妹。这不,当初吕碧城父亲去世,家产被夺,吕碧城姐妹跟随母亲就一直寄居在舅舅家中。
吕汶与吕家姐妹也颇有情谊,后来去世时,还将遗诗一卷交给吕美荪(梅生)保管。后来,吕氏四姐妹贤钟(惠如)、贤鈖(美荪)、贤锡(碧城)、贤满(坤秀)在北洋女子师范学堂担任教习,严桂宝又是她们的一名学生。
剪不断,理还乱,怎是一个“缘”字了得? 1906年,在严复与吕碧城相识前夕,英敛之日记中还记载“严又陵来电探问梅生伤事”,梅生就是吕碧城二姐,当时吕家三姐妹同在北洋女子公学,并与英敛之交往甚密。
不难知晓,吕碧城与严复纵使素未谋面,彼此间声名家室,却定是知之甚多。此间种种,为吕碧城与严复此后的相知相交做下了铺垫。 1908年8月,杨士骧接任袁世凯直隶总督一职,严复受其聘请,到了天津,借此机会,严复与吕碧城开始了频繁的往来。
严复堂开一人,专门为吕碧城这个得意门生讲解耶芳斯(William Jevons)的《名学浅说》,就是逻辑学。
两人都有滔天纬地之才,一师一徒,合作甚是顺利,严复在书中序文中说,“戊申孟秋,浪迹津沽,有女学生旌德吕氏谆求授以此学,因取耶芳斯浅说排日译示讲解,经两月成书。” 更直接一点,严复在日记中郑重其事的详细记录了与吕碧城翻译讲解《名学浅说》的进度,如9月11日开始翻译《名学启蒙》,9月14日“到女子公学,以《名学》讲授碧城”,11月13日译《名学》完。
此间可窥严复对吕碧城的爱护之意。 作为徒弟,吕碧城后来回忆老师,严复曾在《名学启蒙》的讲义上写着“明因读本”四个字,这也是吕碧城改字“明因”的由来。
两月师生相伴,严复以学传碧城,而碧城改字以应恩师教导,此间情义,不必为外人道也。 严复在写给甥女何纫兰的书信中谈起吕碧城:“吾来津半月,与碧城见过五六面,谈论多次,见得此女实是高雅率真,明达可爱,外间谣诼,皆因此女过于孤高,不放一人在于眼里之故。
英敛之、傅问沅所以毁谤之者,亦是因渠不甚佩服此二人也。
据我看来,甚是柔婉服善,说话间,除自己剖析之外,亦不肯言人短处。……渠看书甚多,然极少佩服孔子,坦然言之;想他当日出而演说之时,总有一二回说到高兴处,遂为守旧人所深嫉也。”在对一个晚辈的信中,严复毫不讳言,对吕不吝辞藻的夸赞,吕碧城为外对间所谤的辩解。
可以看出,严复是懂那个真实的吕碧城的,懂那个世人眼里孤高实则“可爱”的吕碧城,他的字里行间,流露出对吕的喜爱与担忧。 在年龄与辈分面前,严复与吕碧城之间的情义,越发的说不清,道不明。
严复的诗中,有一首难得的艳情诗《秋花次吕女士韵》:“秋花趁暖开红紫,海棠着雨娇难起,负将尤物未吟诗,长笑成都浣花里。……君不见洞庭枇杷争晚翠,大雷景物饶秋丽,湖树湖烟赴暝愁,望舒窈窕回斜睇。
五陵尘土倾城春,知非空谷无佳人,只怜日月不贷岁,转眼高台亦成废。女環琴渺楚山青,未必春申尚林际。”吕碧城自是严复心里的“秋花”、“海棠”、“尤物”、“佳人”、“倾城春”了。
而这样的美人,25岁还没有归宿,严复无论出于那种心态,怜香惜玉是常情,他为碧城着急了,他想为吕碧城找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让她从孤独中脱离。 让人不得不提的是,在写这首诗的前一天,严复做了件一反常态的事——他去招妓冶游了!
长期吸食鸦片的老烟枪严复突然兴致盎然,自言“到全乐班,叫素云”“下午到全乐班,方仪廷请,又到翠升班”。当日,严复还写下一首直白露骨的《答某女士》:“赠我琼瑶一纸,记说暮山凝紫。何许最关情?云裂夕阳千里。
罗绮罗绮,中有清才如此。”某女士“有清才如此”,那时严复的身边,这样的“某女士”是谁,却是叫人不难猜到的。 严复对大龄不嫁的吕碧城,担忧之情溢于言表:“碧城心高意傲,举所见男女,无一当其意者。
极喜学问,尤爱笔墨,若以现时所就而论,自是难得。但以素乏师承、年纪尚少,二十五岁。故所学皆未成熟。然以比平常士夫,虽四、五十亦多不及之者。身体亦弱,不任用功。吾常劝其不必用功,早觅佳对,渠意深不谓然,大有立志不嫁以终其身之意,其可叹也。
”无论是从一个长辈,还是一个男人的角度,严复的话里的关怀之情怜惜之意,都是难以言尽的。为了吕碧城的终生大事,严复一日与她相见后,颇为伤虑地写道:“下午,吕碧城来视,谈极久。
此儿不嫁,恐不寿也。” 此后,严复更是积极地开始了为吕碧城说媒大业。在严复的竭力撮合下,胡惟德就这样与吕碧城连在了一起。胡惟德几番求娶吕碧城,吕碧城内心摇摆之时,却传来他结婚的消息。
在严复《与夫人朱明丽书》的信中,胡惟德“已与一美国女学生定亲,不知信否?碧城虽经母姊相劝,然亦无意,但闻近在天津害病颇重。其二姊眉生曾来寓告我,并求我为碧城谋出洋”。由此,吕碧城于婚姻一途,却是越走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