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维将军印象记
与***黄维将军的相识纯属偶然。有一年参加政协的一个活动,坐在黄将军附近,于是便和他闲聊了几句。这时一个同行女记者走过来,楞头楞脑地来了一句:“黄维,我想采访你。”黄老将军也一楞,随即指了指我说:“对不起,我已经接受新华社记者的采访了。”我不知道怎样回答,于是默不作声。等那个记者离开后,我说:“我希望采访您,但是不一定能发表。”黄维将军微微一笑小声说,“没关系”。
过了一段时间,我忽然想起和黄老将军的约定,于是抽了半天时间到复兴门木樨地他家拜访。他彬彬有礼地开门,把我让到客厅,让老伴倒了水,随即就静静地等待我提问。我说:“黄老,我们今天不设定主题,就随便聊天,讲故事,您看怎么样?”说心里话我因为没有提前作好作业,对黄老将军的事迹知之甚少,恐怕提问也问不到点子上,但是我倒是很想和他老人家聊聊天,如果能发现新闻更好,他默默点点头。
于是就聊起他的历史,他说我出身于一个普通农家,因为家境贫寒,私塾毕业后也曾在老家教书,后来是方志敏他们劝说我弃笔从戎,于是在父亲的支持下来到黄埔军校读书,由此认识了中国的许多精英,还集体参加了***。随即他讲起当年北伐时一个又一个的激战,以及当时全国人民的热烈支持,“那时我们打到一个地方,就有成千上万的民众,拥上街头,敲锣打鼓地欢迎,战前,还有不少人主动送来情报,自愿领路,仗打得很顺,真是军民一家,同仇敌忾,士气高涨。
”“抗战期间也是一样,军民同心,和日寇战到最后一人。”后来我查了黄维将军的历史,发现他是一员有着儒将风采的虎将。曾追随蒋介石参加过讨伐陈炯明的第一,二次东征,参加过北伐,抗战期间也多次与日军激战,有勇有谋,所以深得蒋介石的赏识。蒋介石还为他改名“悟我”为“培我”,并送照片。所以黄维对蒋介石也是由衷的敬佩与爱戴,对此黄老将军一点也不掩饰,的确,那一段美好时光是他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光辉记录。试想又有几人能有这样的历史呢?
“看来这是您人生最值得书写的几笔,您赶上了一个大时代,而且参与了其中,是推动历史车轮的一分子,值得骄傲。”他嘴角微微一翘,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
话题自然而然转到淮海战役:“我是临危授命最后时刻被蒋总裁任命的,当时我已许久不带兵了,所以不愿意参战,可是委员长坚持,我只好从命。我一到前线就知道大势已去。当时我们的部队走到哪里,***的军队早就在那等候迎头痛击,后来我才知道我们内部有不少共党卧底,这哪里是打仗,没有这么打仗的。”黄老将军有些不服气地抱怨。他老婆急忙制止,“别说了,她可是新华社记者呀。”我笑笑说:“我不会乱写的,我和黄老有缘分,他才说实话呢,我愿意听实话。”黄老可能是受到我的鼓励,继续发牢骚“老百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也不象当年支持北伐军那么支持我们了,反而像着***。”“黄老,您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人们不是常说得人心者得天下,***那时已经不得人心了呀。”
黄老没有反驳也没有表示赞成,只是很无奈地说:“其实我早知道谁都没有回天之力了,***太不团结了,官场太腐败了。”是啊,黄老将军比我们更明白***官场里的肮脏,所以生性秉直的他,曾一度辞职归引。或许正是这种洁身自好,不遂波逐流,不轻易苟同的气节,才使得他成为最后一批被释放的***高级战犯。
我想或许是我的同行那一声“黄维,我想采访你。”使他想起了狱中那些不愉快的不受尊重的日子吧,才促成了我们之间这次不设防的“采访”。后来我同政协的同志说起黄老,他和我的感觉一样,他说,黄老很自觉,从不提过分的要求,也不说假话。他还告诉我黄老在研究永动机,希望有朝一日能成功。因为文章无法发表,为了表示歉意,我请摄影部的同志为他拍摄了一张特写照,黄老依然是略梗着脖颈,清癯的脸上一副正气凛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