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志华国史 关于沈志华的共和国史研究:我作为读者的一点不满足
前一段王敖说在线看沈志华的讲课,如同听评书。我有同感,但要说,也仅仅就是评书,还是让人有些不满足。 这让我联想到我读他的著作的感觉。我也写过关于中文大学出版的共和国史系列的短评,不过那不是针对沈志华的研究的。
沈先生的功夫厉害的地方,那就是他在自己的讲课中常说的,某某方面的”档案我全看了“。他在这方面做了许多令人钦佩的工作,通过新史料的揭示而多有发覆,很厉害。 但听着他一次次说”档案我全看了“,也让我想到了他研究中需要我们警惕的东西。
不要陷入档案拜物教的陷阱。档案对于现代史的影响巨大,和古代史的新发现材料不同,现代档案不需要特别的破解性研究,而似乎是明确、透明的材料,只要有语言能力即可用起来。尤其是冷战史,在冷战结束后很容易走上等待档案解禁的”揭秘史学“的路,也以”揭秘“为最大卖点。
但档案其实不仅仅应起揭秘的作用,它还应促发历史观和方法论上的反思甚至突破。上海警察的档案你怎么用,这个Wakeman好像弄过;苏东秘密警察的档案解密了,但如何用,怎么读,这个NYU有个做东欧文学的教授专门组织过会议讨论。
并不是”全看了“就能有好的研究。档案其实对解读本身(包括视角,包括文本分析和语境分析,等等)提出非常高的要求。
每当触及到这个历史观和方法论问题时,我觉得沈志华老师就往”揭秘史学“后退。他的工作的吸引力基本上还是来自对既定冷战史和党史叙事的纠正和质疑,但光做这个其实是很可惜的。你说中苏分裂是因为长波电台和联合舰队问题,我说看了档案证明其实是因为炮击金门和人民 公社。
确实是有新的揭示,但其实根本没有真正触及到原有论述的内在理路,甚至互相完全不矛盾。在这里,沈志华老师只做了”实录史学“,没有做”研究性史学“。
比如,沈老师在一个讲座中曾说,把苏联失败归结为戈尔巴乔夫一个个人是非常不科学的,反对这种以”领导人“论政治史的视角。但在他自己对档案的梳理中,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许多重大问题最后归结到毛,归结为各国那几个政治局,这也自相矛盾了。
所以其实必须要有方法论和历史观上的相应推进。沈老师其实在这方面也有努力,其他共和国史研究者也提出了许多相关问题,而且说实话,受限于许多国内外意识形态条件,很多真正有研究性的议题还没法展开,共和国史研究的开展还很不容易,但由于我对这段比较关注,所以这次想苛求一点。 解禁档案的世界已经由沈老师们打开。作为读者,我期待着看大家能读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