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李玮峰:想做好人被异化 打彭伟国骂女球迷
足球是什么?就是一群雄性激素过多的男人,观看一群雄性激素更多的男人踢球。对于李玮峰来说,尤其如此,但时代的躁动异化了李玮峰,他想做一个好人,一个好球员,但最终却成为这个躁动时代的标志。
少时
李玮峰有一个哥哥叫李晨光。1993年9月5日下午,在李玮峰妈妈的单位,有个李姓男子与图书管理员田云兴发生争执,李某将田云兴打倒在地。这时,路过的李晨光上前阻止,却被李某用水果刀刺中心脏。李晨光牺牲了,李某被判死缓。2005年,长春市见义勇为基金会为李晨光申报“革命烈士”称号。
李晨光牺牲的时候,李玮峰刚刚入选国家青年队,家人暂时向他隐瞒了实情。自幼,李玮峰与哥哥感情深厚,凡事都听哥哥的话。李家不富裕,李玮峰的妈妈回忆说,“李玮峰太能花钱,不知道节约。他每次在外地参加集训,都是家里用钱的时候。”
每次到了父母给弟弟李玮峰写信时,哥哥晨光从不忘记偷偷往信封里塞进五元或是十元钱,嘱咐小弟买点好吃的……
李晨光考上长春经贸大学,李玮峰为哥哥高兴,他连给哥哥写了好几封信。但李玮峰只接到父母的回信,却老也不见哥哥的回信,父母说哥哥出国学习了……
直到1994年初,李玮峰才得知哥哥罹难的噩耗,那时他整日发疯般在绿茵场上踢球,发泄心中的伤痛。李晨光的离开,让李家把所有的爱都寄托在李玮峰的身上。一年后,李玮峰的父亲李枫梧辞去了长春拖拉机厂供应科科长的公职,举家搬到北京,为的是支持儿子踢球。那时,李家就落户在丰台体育中心附近的一间小平房,那时的丰体,还是北京的郊区。
2000年初,李玮峰首次入选了米卢的国家队,难得全家一起共度了一个春节。3月2日,李枫梧在一次车祸中离开人世。在母亲号啕痛哭中,2天后,李玮峰跟随国家队远赴日本……
2001年十强赛,国家队凭借李玮峰最后时刻的头球,在客场战平卡塔尔队。那一次,李玮峰跪拜亲人的镜头,让所有的人为之感动。“我的努力父亲是看得见的,所以在与泰国队打完第一场比赛的那个晚上,我梦见了父亲对我说‘玮峰,你一定要好好踢,一定要进球!……我想父亲这回肯定对我的表现满意了,因为我让父亲的愿望成真了。”
天赋
李玮峰天生是踢足球的料,当他还在火车头少年队训练时,教练要求在日记里写出他们的未来目标。大多数人的理想是进入火车头一队,而李玮峰的目标是进入国家少年队,2002年代表国家队征战世界杯。
1996年,中国健力宝少年足球队第二批球员去巴西留学,李玮峰挤上了“独木桥”。刚到巴西时,李玮峰一直是替补,有一次比赛后,替补席上就剩下李玮峰和郑斌两个人。李玮峰用很大的声音吼道:“我一定要打主力。”过了几天,他真打上主力了。朱广沪回忆说:“这孩子特别能吃苦,每天都加练头球。他很清楚自己的优点是什么,‘大头’这个绰号也就叫开了。”
健力宝队归来后,1998年李玮峰代表中国队参加法国土伦杯。半决赛前,李玮峰脚踝受伤,肿得厉害,外国队医都说肯定不能上场了,结果他还是打了封闭上场,而且坚持了90分钟,表现相当不错。李玮峰回忆说:“那是我的事业起步阶段,我必须上场。”
同年11月30日,在上海举行的中韩对抗赛上,20岁的李玮峰崭露头角。年底的曼谷亚运会上,李玮峰打满了所有比赛,并在1998年12月10日迎战阿曼队的比赛中,打进了代表国家队的首个进球。
此后,李玮峰的事业平步青云,1999年入选国奥,2000年首战亚洲杯,2001年圆梦世界杯,2002年首次踏足世界杯,2003年第一次出国留洋,2004年获得亚洲杯亚军。然而,2005年到2008年是李玮峰黑色的4年,世界杯预选赛、亚洲杯小组出局,两次被国家队开除,到现在无球可踢。
蓦然回首,他从19998年11月30日到今年的11月30日,已为国效力十载,为国家队出战100场。此前,中国只有两名球员进入“100场俱乐部”,即并列世界第56位的郝海东(115场)和并列世界第83位的范志毅(109场)。
而那个在火车头少年队的李玮峰只用了十年就完成了百场传奇。如果李玮峰不是一个优秀的球员,每一届国家队教练员也不会重用他。
“大哥”
失去兄长和父辈的教导,李玮峰的成长只能依靠中国足球的厚黑词典。10年前,进入国家队时,李玮峰显得非常腼腆、单纯,懂礼貌,逢人便哥姐相称,抬球门、收拾鞋袜的活没少干。他缺少自信,一紧张就口吃,他想要站稳脚跟,就得靠“哥哥们”拉一把。
深圳队从建队始,就奉行“山头政治”。这个移民城市的球员都是漂泊在外,似乎只有山头才能依靠。1998年,李玮峰随火车头整体并入深圳队时,正处“乱世”。彭伟国、江洪、张军等“大佬林立”,李玮峰出现在笔架山基地时,几个大佬正在按摩,李玮峰怯生生地挨着个儿叫“哥”。
有一次,比赛没打好,彭伟国下场后就给了李玮峰一下,刚到队中的李玮峰没敢还手。据说,那时李玮峰训练之后的乐趣之一,就是坐车到火车站的宠物市场,与小动物们说话……
2000年朱广沪进入深圳教练组后,李玮峰迎来人生的转机。2001年,朱广沪扶正出任主教练,开始了师徒二人的时代。此后,就出现了李玮峰拳打彭伟国,逼走孙刚等一批老将的传闻。2001年,朱广沪悉心栽培的“新人帮”控制了深圳队。李玮峰与郑智、李毅、王超、王宏伟、陈永强、杨光组成了名噪一时的“七兄弟”。李玮峰也从“大头”变成了“大哥”。
朱广沪正是依靠李玮峰等七兄弟,在球队连续8个月发不出工资的情况下,夺得了中超联赛冠军。直到2005年,迟尚斌入主深圳队后,俱乐部新老板杨塞新想依靠迟尚斌掌控球队。而迟尚斌与李玮峰等深圳队大佬发生摩擦,出现了2005年的罢训风波。
那时的李玮峰已经不再是把“雀巢”奶粉当成生活最高境界,梦想让父亲能天天抽上“中华”香烟的小孩子。一次,球队赢球后,俱乐部工作人员提着钱箱子给全队兑现赢球奖。当队友喜气洋洋地分钱时,李玮峰当众说了一句“傻X”。矛盾激化后,这才有了杨塞新在北京新闻发布会上发明的中国足球新词汇——“球霸”。
从“大头”到“球霸”,职业足坛异化了李玮峰,而李玮峰也将足坛推动到一个更加混乱的时代。这并不是每一个球员都能做到的。
“球霸”
“球霸”们最终还是输了。2005年到2006年,杨塞新转让深圳俱乐部后,又杀了一个回马枪,重新回到俱乐部老板位置。无奈,李玮峰转会上海申花,“球霸”事件就此告一段落。
李玮峰打球员、打球迷、打记者、骂裁判,他的母亲说:“要是他爸爸在世就好了,能多给他一些指点。要是他哥哥在也好啊,他小时侯什么心事都和哥哥说。”
2003年,李玮峰失意地从英超返回国内,刚下飞机就骂了一个好心想安慰他的小女球迷,原因是人家叫了他“大头”。一次,李玮峰与杨晨、李毅等几个队员去一家名叫“小天鹅”的饭馆吃火锅,几个小女球迷去他那桌要签名,杨晨痛快地签了,李玮峰却不乐意,气势汹汹把几个小女生全骂哭了。
2005年,A3联赛期间,深圳记者就李玮峰延迟与深圳队签约进行报道,翌日训练时,李玮峰一把箍住这名记者的脖子。当深圳一名记者报道了“峰霞恋”后,同样的一幕又出现在训练场边。
李玮峰赛场上的冲突更是不胜枚举。2003年做客昆明,李玮峰痛骂主裁杨志强。2005年联赛中,队友陈永强一不小心失了位,李玮峰回头就掐住他的脖子怒骂,摄影记者拍下了这一幕。健力宝队队员说,平时生活中“大头”就是这样。
2004年10月的联赛中,李玮峰在场上拳殴当年健力宝队友李金羽,此后两人结为仇家。至于当年的“七兄弟”,早就反目为仇,不欢而散了。接触过李玮峰的记者说,他场上暴躁,场下安静,朋友少。
国脚
自幼,李玮峰视马尔蒂尼为偶像,如今在武汉坚持训练的李玮峰仍然把马尔蒂尼当作自己学习的目标,“马尔蒂尼踢到了40岁,我的目标是35岁,这不算多吧。”
在球场上,李玮峰是“大佬”,在训练中他是苦行僧。他是中国最勤奋的球员之一,训练从不懈怠。玮峰业余时间喜欢打高尔夫,一般爱好者每天打200洞,他却要打到400多洞才肯罢手。
在英国埃弗顿留洋的日子,李玮峰上场机会少得可怜。他每天到住处后面,拿面包屑喂河里的野鸭、野鹅,或者跑到力量房,惩罚性地加练,把自己练得虚脱。李玮峰从未停止训练,即便是在罢训期间,他一个人跑到香港沙田体院进行体能训练。
在中超球员抽烟喝酒习以为常的环境中,李玮峰从不抽烟,绝少喝酒。从英超回来后,他对于饮食也更加注意。
李玮峰说:“每当比赛压力大的时候,我就感到紧张。大多数球员是在比赛中,无法始终保持注意力集中,保持紧张的状态。而我是无法放松,我知道只要把心中的指针调松一些,我就能压抑住内心的冲动。”但李玮峰不愿意调松这样的指针,因为他对待每一场比赛都是如此认真,所以才出现了赛场上掐住陈永强脖子的一幕,那一刻他失控了。
1999年奥运预选赛,李玮峰客场和韩国队头号球星李东国发生冲突,获得了国字号生涯中的第一张红牌。2005-2006年间的15个月里,李玮峰在各类比赛中得到了6张红牌。2006年10月2日,中国足协开展整风运动,作出了“撤销李玮峰队长,取消国脚资格”的处分决定,这深深刺痛了李玮峰的心。
从1998年土伦杯时,李玮峰就是轻伤不下火线。米卢时期,国家队客战印尼,李玮峰曾挨过对手耳光,但他为了大局默默承受了。2004年,世界杯预选赛,科威特队20号法赫德向李玮峰的脸上吐了一大口口水。那场比赛之后,李玮峰左踝被缝4针,肌肉坏死的情况下坚决请缨出战。
亚洲杯半决赛,李玮峰两根肋骨断裂,居然决赛仍然请缨,直到被教练组拒绝。李玮峰说:“看着1比3输掉比赛,我流泪了。我想,如果我能上场,也许中国队就能拿到冠军了。”
每到赛前,李玮峰的妈妈都会叮嘱,“儿子,别伤着,少犯规。”每次李玮峰得牌,母亲都会急得流出眼泪。“球霸”李玮峰是大孝子,内心深处他从不愿违背母命。2008年3月15日,中国与泰国队的热身赛前,中国足协专职副主席谢亚龙将赞助商特制的印有李玮峰名字以及“100”数字的红色球衣以及“金靴”交给了李玮峰,李玮峰热泪盈眶。
然而,谁想到9月28日,李玮峰重演了昔日赛场惯常的伎俩,脚踏路姜,最终武汉俱乐部借足协重罚之由退出武汉。新的一届国家队名单已经出炉,李玮峰再度无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