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岁惠英红自曝10年乞讨经历

2019-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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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惠英红 资料图片□专题采写 信息时报记者 马泽望 因为约了惠英红的专访,有机会提前许多观看将于8月26日上映的电影<幸运是我>.半白的发丝.寂寞焦躁又充满恐惧的

惠英红 资料图片□专题采写 信息时报记者 马泽望

因为约了惠英红的专访,有机会提前许多观看将于8月26日上映的电影《幸运是我》。半白的发丝、寂寞焦躁又充满恐惧的精神状态、佝偻的身型,哪里能认出是“打女”惠英红?平凡如“做人不就是你帮我我帮你”的台词,惠英红都有办法念得让人无限感慨。

身为两届金像奖影后,56岁的惠英红演技再好,都不让人意外。更惊喜的是男主角陈家乐,这个在《破风》中感觉像在拍硬照的年轻人,这次将一个边缘青年演得能“衬得起”惠英红的戏。陈家乐在受访时感谢惠英红帮助他开窍。惠英红能演好一个角色,理所当然。但这一次,观众能看到她像定海神针般稳住整部新手操刀的电影,更是从影40年的她功力的体现。

“打女”出身,自认曾被整个电影圈“抛弃”的她,向记者诉说她“活出别人两辈子三辈子”的传奇经历。往事历历在目,身心承受过伤痛,但言语间,全是“硬净”的话锋和充满感激的心。“我惠英红不是那种没出息的人,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这是我的宗旨。”

《幸运是我》中,惠英红扮演的芬姨独居、罹患老人痴呆症;陈家乐扮演的阿旭是粤港两地婚姻中被社会遗忘的底层青年。毫无关系的两人成为同一屋檐下的室友。脾气火爆的青年与患病的芬姨之间爆发各种矛盾,渐渐又从矛盾中互相理解。惠英红已凭该片拿下澳门国际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奖等奖项,《踏血寻梅》的导演翁子光看完该片认为惠英红明年有望再度冲击香港电影金像奖影后头衔。对于这位已经当过两届金像奖影后的演员来说,争奖不是她扮老出演该片的原因,向妈妈致歉以及向社会传达出一点信息,才是。

惠英红收到《幸运是我》的剧本之后,足足考虑了一个半月,最后一天导演逼着给回复时,她还不确定,“我很喜欢这个剧本,但我不知道该不该接,要我50多岁去演一个70多岁的老年痴呆症患者,我担心这部戏成功之后,就不会再有人来找我演造型好一点的年轻一点的角色了。”

惠英红第二天和导演见面,“我问导演芬姨这个角色的老人痴呆症属于早期中期还是晚期?导演说是中期。我说中期的话年龄可以不用设定在70多岁。我妈是这种病的患者,她中期的时候是60来岁。演60多岁我有信心,七八十岁那种老态我没法做到。我很抗拒刻意用粉底、皱纹胶强行扮老的造型,特别假。我做造型的那一天拿了我妈的照片,叫造型师参照着给我化妆,增加一些斑点和细纹。我再模仿我妈的体态,效果很好。”

出演芬姨,惠英红说演起来根本不难,但心累,因为戏中芬姨所有的事情,她都有过切身体会。“戏中家乐的角色就像我,而芬姨就像我妈妈。我妈50多岁患病,现在90多岁了。当时我完全不知道,拖到60多岁我们才知道她原来是得了病。我当时特别内疚,太晚发现了。”

惠英红说:“我没动过剧本,我人生中的经历可能是别人几辈子遇到的事情,所以剧本上出现的,我都有过切身体会。芬姨不记得怎么回家,我妈试过;芬姨和阿旭因电视遥控吵架,我和我妈也试过。我妈叫我出来打开电视,我打开之后她又关掉。几分钟后又要我打开,重复了四五十次。我那天突然很生气,把遥控扔到她身边,骂她是不是想整死我。她被骂完后含着眼泪。几分钟后她又来叫我‘怎么关掉我的电视啊?’她是笑着的,但眼睛还含着泪。她不记得刚才被我骂过了。这种感觉我无法忘记,这次在芬姨找到遥控器之后眼睛含泪但满脸笑容的那场戏,就是我妈当时给我的那种感觉。”

惠英红表示,她只加了一场芬姨在黑灯瞎火的家中抽烟的那场戏,“我当时外出工作几天没回家,回到家发现她在吃发臭的蒸排骨,不知是几天前做的了,又没有开灯,那种孤独的感觉我感到很震撼。”

其他戏份,诸如芬姨年轻时候在夜总会当驻场歌星的戏,惠英红说她姐姐当过驻场歌星,当中的心酸她从小看在眼中,“我妈妈、姐姐的感觉带进来,我演芬姨根本不难,最累的还是内心,将过往的真情实感再拿出来一遍,很累心。”

惠英红被称为“传奇影后”,不仅因为她是第1届和第29届香港金像奖的影后,更因为她迄今为止走过的56年人生,无愧“跌宕起伏”四个字。祖籍山东的她出身大户人家,8个兄弟姐妹中她排行第5,1963年举家到香港后,父亲钱财被骗光。她的哥哥姐姐被送走,3岁的她和妹妹跟着母亲在湾仔乞讨为生,一直乞讨到13岁,进入香港夜总会当舞者。4年之后被发掘进入邵氏,靠打戏成为当时香港最卖座的女星。直到现在她都是唯一靠打戏成为金像奖影后的女演员。然而,从1982年靠《长辈》成为首届金像奖影后,到2010年凭《心魔》再夺影后殊荣。惠英红经历了“被电影界抛弃”、做生意、患上抑郁症、自杀、重回演艺界,一步步由“能打之人”蜕变为“好戏之人”。她说自己当年开店做美容生意其实很成功,“自认当时‘电影界不要我’的惠英红为何又重回影坛?”当记者抛出疑问,惠英红说:“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这是我的宗旨。”

惠英红由《幸运是我》中芬姨与阿旭“做人就是你帮我我帮你”的故事时,突然感慨如今的社会这种互相帮忙的人情味淡了很多。她向记者讲起3岁开始的乞讨经历,“我们一家穷到住在别人的楼梯底,当时有一个女人叫萍姐,比我妈大一岁,她丈夫是瘫痪的,还要养三个小孩。当时打越战,很多美国水兵、英国水兵会来香港度假。萍姐在湾仔赚到一些钱,就叫我妈去那里,把一些纪念品、口香糖、扑克牌和筷子,卖给水兵。水兵通常都会买的,因为觉得我们很可怜。萍姐也是穷人,当时她心地多好啊,也不怕抢生意,带我们去那里赚钱。萍姐现在都还是我的邻居。”

本以为10年的乞讨经历是惠英红的“悲惨童年”,但她却表示那是她人生最开心的时光,“小孩子不用上学,整天在街上,周围饭店的人都很疼我,时不时给我好吃的,有得吃有得玩,对小孩子来说是最快乐的时光。虽然也会被打,但我特别醒目,从小就学会看人,知道什么样的人会同情我给我钱,知道什么人要避开。我是当年在湾仔乞讨的小孩中赚最多钱的,就因为我够醒目肯努力。我从小就知道不辛苦得不到机会,得不到收获。”

13岁那年她开始在夜总会当舞者,4年内跳成领舞的舞者,月入1500港元。“当年有不少需要动用到兵器的舞蹈,教我们如何使刀枪剑戟的老师,就是甄子丹的妈妈麦宝婵。我知道不辛苦练习,我跳不上主角的位置。别人在那慢慢练踢腿,我就找几个人帮我撕腿拉筋,我最终成为主角,所有都是要付出的。”

4年后,她在跳舞时被午马叫到一边,当时午马是张彻的副导演,在为他的《射雕英雄传》寻找梅超风的演员。“我和几个跳舞的师姐被叫到台下和张彻见面,就这样我进入影坛。”

穆念慈有一场比武招亲的戏,有舞蹈功底又会用兵器的惠英红打起来动作特别美,给张彻以及武行留下深刻印象。此后她成为邵氏签约演员,月薪500港元。

薪水明明比跳舞少很多,惠英红解释她仍愿意当演员的原因:“我十几岁时思想很成熟。我看到跳舞的领班四五十岁了,一个月就几千块钱薪水,我跳到她那个位置又有什么盼头?当明星月薪500块,我就赌一把,我相信我红了之后能变成5万块。我妈不肯我当演员,我就找姐姐帮我签约,谎称没有爸妈。”

而惠英红的明星梦是被戏院门口的海报开启的,惠英红说:“我那时候还没钱进入戏院,但我看到戏院门口林黛、李菁她们那些海报,很多人掏钱进去看完电影出来都赞她们多好多好。我不知道什么叫有钱人,当时在我看来,她们就是有钱人。我就想变成她们那样。”

做着“有钱明星梦”的惠英红,进入影坛后被定型为“打女”。“邵氏反正每个月给500块固定工资,什么戏都叫我去演。在刘家良导演的《烂头何》中,我被叫去演龙套。那时女主角只拍了一上午就因为太累逃跑了,刘家良很生气,立刻要换角,他在现场吼副导演找演穆念慈的小姑娘来演,副导演就指着我说就在这儿,这是我第一次演女主角,演的时候我被好几个男演员打了40几拳,肚子就只用剧本垫着,打到我到外面呕吐,但我硬接下来。因为我受不了就不能做主角。之后我就经常拍刘家良的戏。他导演的《长辈》让我成为金像奖影后。”

惠英红说自己第一次当影后时根本没感觉,还想着能换成钱就好了。“后来刘家良知道我家原来那么穷,就帮我去和邵氏谈涨工资,最终由月薪500块变成一部戏5万块。”此后她红了十几年,一直演动作戏。

直到接受记者采访,惠英红都在强调她不喜欢打戏,“我忍受了一个女孩子能承受的极限,全身上下能受伤的地方都受过。接下来要上映的《Mrs K》是我最后一部打戏。”

惠英红坦言一早就想过转型,“除了武打戏,我当初什么戏都找,叫导演监制给我开戏。有一次有导演被我说动了,给我开了戏,拍了一天就被老板叫停。老板骂导演说拍了其他戏,会让我‘打女’形象受损。”惠英红仍记得这部戏是《男与女》,“后来钟楚红演了,一炮而红。”

后来,香港影坛武打片风潮被《甜蜜蜜》之类的文艺片取代,“没有人找‘打女’演文艺片,被电影圈放弃。我就去做生意。我做生意还蛮成功的,但不开心。加上患上抑郁症,一度做了傻事。接受治疗后,就打算重新振作,回影视圈。”

回到影视圈的惠英红,一边在TVB演戏,一边拍电影。2002年在许鞍华导演的《幽灵人间》中,出演舒淇妈妈的惠英红获得金像奖女配角奖提名;2003年《妖夜回廊》让她获得金马奖女配角提名。演艺界发现原来惠英红演技很好。2010年她凭借《心魔》再度成为金像奖影后。此后她还获得过一次金像奖女配角奖,两次提名,以及一次金马奖最佳女配角奖提名。按她的说法,风风光光地在影坛发展。

找惠英红演的戏越来越多,“现在演戏的动力当然还是工作,老实说,太早不工作人很容易老。现在演戏,有的是为了赚钱,如果遇上自己喜欢的有价值的角色,价钱不重要。”惠英红说,“我想在自己退休前能有一个最风光的收尾。很多人都问我觉得哪一部是代表作,我都说没有代表作,因为我接下来会有更好的作品。”

惠英红是很好的受访对象,一是她有很多很多的故事,二是她有本事把故事讲得清晰又精彩。自认“硬净”女人的她待人很亲切友善,一点也不硬邦邦。她会在讲完一段话之后问你“我刚才说的,算说清楚了吗?”特别在意沟通效果。

在聊到从“打女”式演法到各种戏码都能驾驭的修炼过程有多难时,惠英红说:“那你说还有谁转型成功了?”记者说:“就你而已。”她笑着说:“那不就是咯。”一时间,记者看到惠英红的“霸王花”气质,又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