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普世价值与“范跑跑”现象(2)
还有人说,汶川大地震是社会主义价值观的体现,解放军的救援行动,救灾中不顾自己、抢救他人的感人事绩,民众的爱心捐助,都体现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为人民服务、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社会主义价值观。
如果说,汶川大地震证明了中国传统的价值观或者是社会主义价值观,那么911事件,美国消防队员不顾大厦倒塌的危险冲锋救人、美国人互相关照地撤出大楼,是体现了什么价值呢?他们好像并没有经过中国传统文化的教育,也没有学过老三篇啊!
在灾难面前,中国人、美国人尽管有差异,但都表现了共同的救助行动,这说明普世价值的存在,而普世价值源于共同的人性。有人会说,唐山大地震时,中国正处于文革之中,文革讲的是亲不亲、阶级分,批的就是共同人性。唐山救灾怎么证明普世价值的存在?有人说唐山救灾体现了为人民服务的精神,那救人前就要先调查一下,压在下面的是敌人还是人民,是地富反坏还是阶级兄弟,要不阶级立场哪儿去了,地富反坏死了活该,还省我踏上一脚呢?要救你也成,咱先救阶级兄弟,再来救你!
唐山救灾,哪管这一套,救人再说,这是人性论的胜利、阶级论的破产。
救灾首先是救命,因为人的生命最重要。这又首先表现为受难人的强烈的求生意志,对活下去的渴望,这就是爱自己啊!我们要救他,就是尊重、珍惜他爱自己的愿望。如果一个人不想活了,怎么救也没用。所以爱自己,是普世价值。
救灾体现了爱心,爱心源于人的同情心。我们看着受难的画面流泪,然后尽力捐助,也有人奔赴灾区救人,这就是爱他人。这是普世价值。
救灾是社会行动。要顾大局、一盘棋,集中力量办大事,公共利益放在第一位,这是社会主义理念,也就是爱大家。这也是普世价值。
所谓普世价值,就是超越阶级、民族、国界、时代,适用人类的共同的行为价值。爱自己、爱他人、爱大家就是普世价值。赵汀阳说得对一个真正普遍有效的价值观体系必定具有最大兼容性,它能够合成并且容纳来自各种文化对普世价值的创造。所以,汶川大地震不是证明西方、东方、社会主义的某一个价值,而且人类文明共同创造的普世价值。
现在,我们用爱自己、爱他人、爱大家的普世价值观来看待范跑跑现象。
范跑跑讲,地震来了,我就先跑,在维护生命的权利上与学生是平等的。他跑也没有妨碍别人跑,这是符合自由主义原则的。但他忘了做人的责任、做教师的责任。地震的一瞬间,他本能地先跑了,但脱离危险后应该想到学生怎么样?他发现学生并没有下来时,他一点不着急,根本没有去找。
当学生怪他,为什么一溜烟跑掉,不带他们走时,他居然说:我从来不是一个勇于献身的人,只关心自己的生命,并且以自由、公正作为理由。确实,范跑跑没有违背自由原则,他热爱自己生命也没有违反公正原则。自由主义作为价值论,本身是有缺陷的。
自由主义强调人的权利平等,人人有爱自己的权利,但忽视了人还需要承担责任,人不仅有获得的权利,还有付出的义务。承担责任不能讲平等原则,而是讲爱心、讲道德、讲奉献。比如男女平等,是指权利平等、人格平等。但从责任讲,男人要多负担经济,女人要多负担家务。
如果把平等原则延伸到责任范畴,谁也不愿多付出,男的与女的在经济上讲AA制,女的与男的在家务上斤斤计较,我洗一个碗,你必须洗双筷子,否则就不平衡,就吵架。当然最后只能分手。
而儒学不讲人的权利,强调人的责任,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就是讲父子君臣的责任。老师与学生的关系,就是学生要尊敬老师,老师要为人师表。范跑跑就要承担起教师的责任,结果他不仅不顾学生率先跑掉,而且把自己出于本能的自私行为标榜为正义,不仅是为自己开脱,而是写成文章传播。
这就涉及到什么是人的道德底线?一个只为自己,不妨碍他人的人是不是遵守了道德底线?按西方文化,范跑跑不会受谴责,而且受称赞,看反应快、跑得快,怪不待耐克公司请他做形象代言人。
而按东方文化,人必须讲道德,不讲道德就是禽兽。像范跑跑这样,遇到危险就跑,与动物有什么区别。所以,范跑跑不仅是违背了教师的职责,也违反了做人的道德。范跑跑竟然将无耻作为美德来吹嘘,而这种无耻的勇敢和坦诚还竟然受到不少人称赞。这就表明中国社会道德共识的缺失,反证普世价值观建立的必要。
不讲人的权利平等的儒学也是有缺陷的,儒学推崇的就是人的不平等,三从四德就是要儿子服从老子、妻子服从丈夫、臣子服从皇上,并且要你死不得不死,要你亡不得不亡,一个人的生命权利也被随意剥夺。中国人是按三六九等排列的,穿衣戴帽坐轿都是分等级的,用了皇上专用的颜色图案是要杀头的。所以,西方文明弘扬自由、民主、人权,在道义上、原则上宣布人人平等,具有进步意义。
西方文明强调人的权利,实际上就是人人都有爱自己的权利。东方文明强调责任,实际上就是人人都有爱他人的义务。社会主义强调集体,实际上就是人人都有维护公共利益的责任和义务,也就是爱大家。所以,爱自己、爱他人、爱大家才是完整的普世价值观。
爱自己、爱他人、爱大家的价值论,来自对人性本质的认识。人的本质揭示的是人与人的共性,或者是人与动物的区别。追求幸福是人与人的共性,尽管穷人与富人对幸福的理解不同,但追求幸福的动机、愿望、要求是一致的。追求幸福也正是人与动物的本质区别所在。人有思维、意识、精神,人会制造工具,人会劳动等等,都是人追求幸福的本质体现。
宗教的本体论,上帝也好、天堂也好、来世也好,是无法验证的,也不需要证明。利华说是诚则明,信就是了,不要去追问。哲学的本体论,利华说是明则诚,是需要用人的经验去证明的,是可以考问的。人性的本质是追求幸福,是完全可以用人的经验证明的,也是经得起考问的。
人为了追求幸福的本体论,决定了人的价值论,这就是爱自己、爱他人、爱大家。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生命都不存在,有什么幸福可言?所以,爱自己,是追求幸福的前提。然而,一个只爱自己,不爱他人的人,一个得不到他人爱的人,肯定是不幸福的。所以,要追求幸福必须爱他人。追求幸福的最高境界是突破生命的有限而实现永恒,爱大家是必然的选择。
而爱自己、爱他人、爱大家也实现了人与自我、人与他人、人与自然的和谐。回答了利华说的人类存在的基本问题。
在认识论上,从追求幸福的本体出发,爱自己、爱他人、爱大家,遵守了形式逻辑的同一、严谨、充足的思维规则,又符合对立统一、不执片面、综合把握的辩证逻辑。认识论要求说话有根据,讲理符逻辑,结论不片面,经得起事实的检验,能接受各种考问。这就不能固守一派之见,死守所谓的道统,真正继承、吸收、并蓄、兼容人类的一切优秀文化,才能避免用一片面反对另一个片面,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