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三夫》陈果：曾美慧孜为增肥每晚狂吃麦当劳

凤凰网娱乐讯（采写/xxhhcc） 香港著名导演陈果最新作品《三夫》在本届台北金马影展展映，由于女主角曾美慧孜入围了今年金马奖的最佳女主角提名，本片的关注度非常之高。10月28日，陈果导演和曾美慧孜在东京接受了凤凰网娱乐的独家专访。

首先，陈果导演详细地解说了这次《三夫》的创作背景，以及“妓女三部曲”的由来。此外，导演还和曾美慧孜聊起了初次见面时的往事，曾美慧孜表示在剧本尚未完成的情况下，光听陈果导演的片段描述，她已经完全被这个美丽的故事所吸引。而在她谈起增长体重时，她直言每天晚上夜宵狂吃麦当劳。以下是采访的详细内容：

凤凰网娱乐：请问陈果导演，这部电影的创造背景是什么？

陈果：‌‌创作背景就是以前拍了两部，‌‌第一部是《榴莲飘飘》，第二部是《香港有个好莱坞》。当然是先拍了第一部，觉得这种故事可以延伸。当我拍了第二部之后，‌‌我突然间又想，其实很快你就可以进入第三部的创作。但是后来我觉得，应该等等，‌‌这东西我需要好好想一想，‌‌当时是有另外一个故事，还有现在这个故事。‌‌然后我就思考了很久，到底是做哪个故事。不过之后由于在制作上遇到了一些问题，因为事先想好的那个故事比较大，而这个故事比较小，我们这种独立公司，拍摄大制作电影的话可能在技术上会存在着很多问题。‌‌所以，‌‌我就最终选择了现在这个故事。但当时我又不想立刻去拍摄这部作品。‌‌所以，你会看到里面的一些内容，其实就是我为什么等这么久的原因之一吧。

‌‌‌‌当然，其实这部作品的拍摄看似很简单，也非常不容易。因为在海上拍，又‌‌要找这么一个比较特殊的女孩。在这之间，其实我们尝试过太多次，按照剧本中所塑造的女孩形象，我们不停地思考，寻找。说实话，连形体这东西我都想得很细。‌‌我也曾经跟很多别的女孩子说，你们如果原本是瘦身身材的话，能不能进行增肥，增肥至肥胖形态。这些内容，包括外貌神情，很多东西是想了很多，但是最终都没有做成。所以怎么说了，就是在这种不断尝试的情况下，‌‌不知不觉的，十七八年就这么过去了。今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和往年一样尝试一下，然后就这么完成了这部作品。

‌‌‌‌凤凰网娱乐：也可以说你一开始就有拍摄三部曲的打算，对吗？

陈果：对的，拍摄第一部的时候就有了。当然没有拍第一部的话，就不可能存在这个“三部曲”的想法。其实我在创作电影时并不会考虑太长远的问题，但当时我带着《香港制作》去参加了某个电影节之后，我的想法发生了些许改变。那个影展给了我的一个非常正面的提示，或者说是某一瞬间让我特别感动。那么我觉得这个故事可以继续‌‌延伸下去，而且当年97年整个香港社会的面貌，‌‌以及生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相信你也理解我说在什么，‌‌我并不是指那些比较敏感的东西，而是整体社会在那时正好发生了‌‌一次巨大的‌‌‌‌转变。‌‌所以觉得那个故事很OK，因为我用‌‌老中青三代人去概括了这三个背景，‌‌而《榴莲飘飘》就是在那时候延伸出来的，我只不过在拍《细路祥》的时候，觉得那种风景是非常好看，而且那时候‌‌大楼还没盖，都是一些破破旧旧的旧楼，‌‌那些女孩子就在那边，‌‌说得不好听，那里就是一个人肉市场，‌‌政府也不管。‌‌走来走去，你就能感受到整个社会的生态，我当时对这种社会的状况非常感兴趣，‌‌于是，我就产生了一种‌‌想法，想去接近她们，然后去秘密采访她们，进一步了解内幕。此外，我还看了很多资料，看完之后我又再度采访了他们，我们整个团队真的什么该做的都做了。由于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这块上，我都‌‌没时间写剧本。完全就变成了一种“先拍了再说”的情况（笑），‌‌一边拍《细路祥》我一边思考着。拍着拍着我觉得这之间有着太多的故事。‌‌因为每个女孩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于是，当时我还精力旺盛，马上就‌‌打铁趁热，‌又延伸了‌‌一些东西，然后就慢慢的有了《榴莲飘飘》，而拍摄《榴莲飘飘》时，其实也和以前一模一样，拍着拍着就多出了新的想法，然后就想着制作新作品。可以说，我的作品几乎都是串联在一起的。

‌‌凤凰网娱乐：可以请您谈谈引用“东晋人鱼故事”的背景吗？

陈果：OK，这个引用其实也和我一系列的采访有关。因为在那么多采访的人里，包含着一系列新奇，或者令人无法理解的故事。无论客人还是那些女孩子本身，‌‌她的对象，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都多多少少‌‌带着很不一样的心态。那种心态，其实‌‌说白了赚钱当然是首要目的。其次，这个和整个社会的改变，或者‌‌当下的一些社会状况是‌‌完全呼应的。‌‌这一点上，我觉得“人鱼故事”蛮符合这种电影，因为这种电影如果你不加入这类东西，它很容易变成一个猎奇片。所以，我觉得从《香港制作》开始，那一系列的“97三部曲”让我理解了很多电影描述手法。

凤凰网娱乐：您可以谈谈这次启用小美担任女主角的理由吗？

‌‌陈果：其实我很多年前就已经见过她了。我看了《颐和园》之后，觉得‌‌虽然郝蕾很厉害，但是旁边小女孩也好像也非常不错，而且我就觉得这个女孩非常好看，好像当时我们约了一次吧？！

曾美慧孜：嗯！

陈果：其实我也忘记了，后来我找她的时候，她说道：‌‌导演你好像见过我一次，我才回想起来。‌‌当然‌‌‌‌，这次当我决定要拍的时候，我其实也见过三，‌‌四个女演员吧，也没见很多人，因为你要看准才行，毕竟这部作品在演出上难度不小，不是那种你随便找个素人，‌‌就可以承担这种‌‌角色上的。‌‌随后，我就记起她的戏，‌‌然后朋友也给我推荐了她，然后我就感觉她可能会比较适合这个角色，于是我就见了她。见了她之后，我记得我们聊得非常顺利，‌‌谈了一个小时左右，好像她就OK了，是吧？

‌‌曾美慧孜：好像没有吧，第一次谈了一个小时，然后就没信了（笑）。随后，过了两三个星期之后，导演又联系我，说要不再见见吧。我一听他说再见一次，我就觉得可能还有机会，‌‌但是没想到一见面的时候导演就说“‌‌‌‌我们这个戏”，他用了“我们”这个词。我一听到这个关键词就觉得，是不是有希望。当时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开始跟我讲了这个故事。‌‌听完之后，我大概觉得‌‌我可能‌‌可以试试。

‌‌凤凰网娱乐：您听了这个故事内容之后，您是怎样一种感受？

曾美慧孜：导演开始他是讲了一些片段，一些感觉。

‌‌陈果：因为没有剧本。

曾美慧孜：对，因为当时是一直都没有剧本。‌‌然后那些场景‌‌在我脑海当中就会呈现一些画面，我觉得那些画面特别美，‌‌那种美瞬间就吸引到我了。‌‌所以说‌‌，我觉得我愿意全身心地加入和投入到这部作品的制作之中。

‌‌凤凰网娱乐：在拍摄这部电影之前，您对陈果导演的作品的感受如何？‌‌

曾美慧孜：大师。‌‌对，周围朋友，还有学电影的，就基本上都看陈果导演的作品。

陈果：没有，那时候因为还算有一些青年人喜欢看，‌‌知道我们这种电影就是用最‌‌少的金钱，‌‌在制作成员也很少的情况下，去拍这种比较有力量的电影。因为‌‌其实在某些程度，它超越了一些独立制作的模式。‌你说它独立吗？它其实很贪心，讲的东西很大。‌‌这就是从《香港制造》拍摄之后我的直观感想。因为我其实很不喜欢所谓的独立制作，独立制作就是讲两个人在那边发牢骚，讲一些所谓的人生哲学。那些作品，说实话，我看的实在太多，已经不想再看了。不过‌‌有些人还是喜欢我们这种，就是超越了一般被称为“独立制作”范围的作品。‌‌年轻人喜欢这种，他们做不做得出来我不知道，但是起码这个东西影响了很多人。

‌‌凤凰网娱乐：真的，我看完这个电影之后，最大的感觉就是有一种“若松孝二”作品的观感。70年代的若松孝二，他在所谓的电影革命时期，在很狭小的空间内找几个人，大家一同释放出最大的能量，然后去表现他想表现的东西。您这部电影应该说是近几年华语圈内比较具有冲击性的一部作品了，对于女主角在情爱方面的描写也非常大胆。在货车里面也好，在‌‌船里面也好，在这方面您‌‌拍摄之前有做过怎样的准备工作吗？

陈果：其实我觉得我已经蛮克制了（笑）。

曾美慧孜：导演……

陈果：因为我觉得我们肯定超越不了大岛渚的的《感官世界》，也超越不了李安的《色戒》。怎么说呢，因为他们很多制作成本上去，‌‌自然而然深度也得上去，毕竟大岛渚那会儿的日本社会很动荡，而他对社会意识形态的捕捉也很厉害。而我们只是拍一个比较偏向生活的作品，‌所以‌我们就不要跟人家去‌‌比，或者挑战视觉极限什么的。所以，我们就收着拍了。讲生活，讲几个小人物就够了。‌‌我觉得这个故事的好处是什么呢？‌‌在整个拍摄的过程中，香港‌‌给了主流社会很大的一个巴掌，就是香港是‌‌四面出海，这么多年来，真的没有一部真正是拍一个海上生活的作品。所以‌‌，我感觉这是一个非常需要拍摄的作品，于是我也没想那么多，就直接开拍了。

凤凰网娱乐：请问您在拍摄这部作品之前，体重增加了20斤？此外，大量情爱场面在一般观众看来，是‌‌极具挑战性的事情，您可以谈谈这方面的感想吗？‌‌

曾美慧孜：我觉得有些人与人的相遇，和一些作品的相遇，尤其是演员，‌‌有一些角色和一些故事，当你听到和你知道了以后，你就会觉得是一种使命感的到来。‌‌反正我见过导演第一次之后，我回去就会做梦，‌‌梦到很多鱼，‌‌很多很大的水浪，然后我自己也感觉像鱼一样。‌‌所以，我觉得潜意识里面，我接触到了导演最大的能量，‌‌既是理性的创作，也是一种感性的连接。‌‌然后，我开始就不与外界交流，也不与外界联系了，‌‌就把自己建构在一个像‌‌在寺庙里生活那样。‌‌因为我知道这个角色我即将会释放非常大的能量，‌‌所以，可能我需要凝聚一种更‌‌稳定的情绪，之后我才能好好表达这个角色。

‌‌然后增肥的过程就是每天晚上吃麦当劳。‌连续吃了一个多星期的宵夜，就是无休止地吃。‌‌一个星期就上去十几斤，特别快。‌‌但一上去十几斤以后，基数有了之后，二十几斤就很快了。‌‌但是走路就会喘。‌‌我妈跟我走路在一起，还说你年纪不大，走路怎么那么喘！但是，那个时候，那种状态就出来了，而且力气非常大，‌‌越来越接近角色的生命力了。‌‌

‌‌凤凰网娱乐：在看完这部电影之后，就像刚刚导演您所说的一样，其实我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有一种‌‌无力感。‌‌特别是到最后颜色渐渐变淡，整个故事进入“空”章节之后，感觉整个人完全进入一种“空”的状态。

陈果：确实，这个跟我们当时的感受是一样，当然，怎么说呢？‌‌除了无力感之外，其实它还讲了一个关于生存的问题。‌‌生存是什么？‌‌无论是她‌‌或者老公或者哪一个人物，‌‌特别是现在在这种所谓的‌‌大都市繁华之下，‌‌小人物的那种边缘性吧。

‌‌凤凰网娱乐：对，登场的男性角色都有一些弱势的感觉。

陈果：一定是这样！当然我要观众去领会，我也不想老在‌‌标签下去讲这个东西。‌‌但有些人我知道他未必能体会这种东西，‌‌不过我觉得这就是我最想表达的东西。‌‌所以，‌‌无力感是必然的，‌跑不掉的。‌‌所以，暂时就现在这部作品来讲，我觉得‌‌还算不错吧。因为我们这种作品不存在100分，有现在这部成果，我至少已经很满意了。‌

‌‌凤凰网娱乐：最后想请两位谈谈对日本的印象，以及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日本电影或者演员之类的？

陈果：她可能看得不多。

‌‌曾美慧孜：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西鹤一代女》。

‌‌凤凰网娱乐：田中绢代主演的那部吗？

曾美慧孜：是的，看了那个电影之后，我知道亚洲演员可以完整地表达一个完整的即有戏剧，‌‌但是又是有明星气场的‌‌角色与故事。‌‌我最喜欢的日本作家是三岛由纪夫，最喜欢的日本导演是黑泽明吧。

‌‌陈果：‌‌日本真的无话可说！80年代生活在香港的人，都受日本的‌‌文学，‌‌电影，电视，‌‌音乐，‌‌时装的影响。可以说‌‌基本上“日本”是陪着我们成长的东西，‌‌我们都深受“它”的影响。‌‌其实在70年代、80年代，因为‌‌日本当时也有新浪潮电影，你看过他们的新浪潮电影你会傻掉！他的创作能力这么高。‌‌但是，比较可惜的是，最近十年日本真的没有多元化，或者‌‌更加好玩的电影作品。‌‌但是整体上对我们香港的影响‌‌，到现在‌‌其实还是磨灭不了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我里面的东西到底是谁的，因为有时候他们都问我，你受谁的影响最大？‌‌当然，黑泽明这种大导演我们当然或多或少都会去参考学习，但是实际上我拍《香港制造》的时候，‌‌我参考了不少大岛渚的电影，他在‌‌60年代拍摄了不少带着左倾思潮的‌作品，故事围绕着‌“学生运动”展开。‌‌对吧？那时候日本很厉害，我参考了他很多这种东西，感受到原来在历史潮流里面人是这样的，学生是这样，年轻人是这样。这对我在创作剧本上的启发非常大，‌‌我就知道如何创造人物，编写剧本。日本真的没办法，还是在我们脑海里面‌‌永恒不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