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启耀的生平 邓启耀:我们需要认识自己的文化
个人简介:邓启耀,男,中山大学人类学系教授,中国民俗学会副秘书长,中国探险协会人文及历史地理专业委员会主任;研究方向为民俗学和视觉人类学。主要著作有《宗教美术意象》(1991)、《民族服饰:一种文化符号———中国西南少数民族服饰文化研究》(1991)、《中国神话的思维结构》(1992)、《巫蛊考察———中国巫蛊的文化心态》(1998)、《访灵札记》(2001)等。
新报社讯 (记者易哲)“盘王节”作为广东省迎来的一次民族文化盛会,因为有了一大批专家学者对其进行国际化的包装,已不再是一次中国少数民族文化的孤芳自赏。中山大学人类学系教授、中国民俗学会副秘书长邓启耀便是这批专家学者当中的一员。
作为整个“盘王节”基调和方针的主要决策者之一,他带领一支由中外学者组成的团队,深入辗转于我国9个瑶族主要聚居地、市进行考察,取得了大量有关瑶族文化的一手资料。
在“盘王节”即将开幕的前夕,邓启耀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袒露了他作为一名学者,在这次文化考察中的所见所感。记者:邓教授您好,请问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盘王节”这个项目的?又是怎样参与进去的?邓启耀:当时我们学院本来主要是为了参加“连州国际摄影节”而与连州方面接触的。
但后来知道那边的“盘王节”也会在摄影节的同时一起举办,由于我参与过杨丽萍的《云南印象》以及“云南建设民族文化大省”的整体策划,所以对方提出请我和他们一起做。
由于了解到这个节是由各个瑶族主要聚居地市轮流坐庄的,不会每年都在广东做,所以我们就想把它办得与以往不同,我们通过考察最后决定以“原生”这个概念来做,希望一切表现出来的东西都是原汁原味的、是瑶族历代流传下来的,而不要那些假的、编造的东西。
记者:您是本次“盘王节”的主要策划人之一,您在工作中有些什么样的感受?请谈谈您最欣慰的地方和最感到遗憾的地方。邓启耀:最欣慰的就是,我们的工作受到了政府部门的认同,我们的策划案在经过政府这一个环节的时候基本上没有做任何改动,同时它还受到了各地市的赞同,大家都觉得这样搞非常好。
这让我感到很激动。而最遗憾的地方就是,我通过对一部分瑶族同胞所在地情况的观察发现,在一些地方,我们的民族文化在快速消失,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看不到了。
记者:能说说您当时所遇到的情形吗?邓启耀:在给整个“盘王节”制定方向之前,我当时是带着一支由中国和法国的教授、研究生组成的考察团下到很多地方考察各地的瑶族文化,这次行动我们学院给它命名为“跨文化观察”。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看到了大量展现瑶族文化特色的东西,但有些地方,人确实是真的(瑶族当地人),不过他们所穿的衣服、唱的歌甚至所演奏的乐器都是假的。
举个例子,我们去到湖南境内的一个小县城,那里的人盛情接待了我们,还为我们演奏瑶族的独有乐器———葫芦丝,结果他只是学一些歌星现场演唱一样跟着伴奏对嘴形,更可笑的是演奏的居然还是壮族的曲目。
同行的一位来自台湾省的教授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去接过葫芦丝当场吹了一段瑶族本族的曲子,让当时的场面相当尴尬。 上图:葫芦丝是瑶族独有的乐器。记者:这就好像借来别人家的东西来装饰自己的门面,还被上门的客人识破了,确实很尴尬。
那么您怎么解释这种文化的消退现象呢?邓启耀:其实我们的民族文化有很多经典的东西,这些东西反映了我们民族在不同时期的想象力,具有极大的创造性,同时也体现了各个时期各个民族之间的文化差异性。
有些东西简直就是让人惊叹。美国国家艺术院院士、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著名音乐家周文中(华裔)很多年以来都在支持我们学院进行文化保护的活动。他知道我在做这个项目,就组织了一些美国和欧洲的音乐大师来这边考察。
一些地方一看音乐大师来了,马上花很多钱请了国内最好的舞蹈演员和歌手来专门排练了节目,结果那些大师们看过之后连起码的礼貌都没有给。后来硬着头皮找了一些当地的农民来唱歌,结果却恰恰相反,大师们无一不对这些农民们的音乐天赋感到震惊。
我想说的是,民族文化的消退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首先我们缺乏对自己文化的认识。在我国,民族文化有两个黑色时期:一次是文化大革命,第二次则是经济高速发展时期。
文化大革命众所周知,我就不多说;而经济的高速发展给民族文化带来的冲击却是客观存在的。虽然两者并非绝对的对立,但为了提高经济而不惜破坏民族文化所依托的环境,这样的事情却屡见不鲜。
寻找到两者之间的平衡点亦或是让两者互相促进才是最明智的做法。其次,我们缺乏对自己文化的自信。就像我之前讲的那个例子,即便那些专业演员表演得再好,大师们也不会欣赏,因为他们始终会认为你这是COPY他们的。
文化是没有高低之分的,每一种文化都有它特殊的一面,都有可能发展和包容更多的东西,但我们需要对文化有自尊心。如果失去了对民族文化的自尊心就谈不上去发展,一个被冰冻了的文化是谈不上发展的。当然我这里指的不是那种狭隘的民族自尊心。 夏世焱/摄 (Fish/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