涨姿势:70年前的戛纳也穷也low也很不靠谱
新浪娱乐讯 每个年过七旬的老人都是一部跌宕起伏的精彩传记,将在今年迎来70周年纪念的戛纳电影节,自然也有数不尽的有趣过往。在戛纳的碧海蓝天下,海滨大道旁,电影宫门前,开幕红毯上,还有那些夜夜笙歌的奢侈酒会和游艇爬梯里,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千奇百怪的drama,为电影轶闻八卦爱好者输送着新的谈资。
这些故事或许不会记录在电影节官方手册,也不会被填补进影史教科书,但它们和流传后世的经典作品一样,都是戛纳之所以为戛纳的成立条件。就像奥斯卡影后格蕾丝·凯利当年就是在戛纳邂逅了摩纳哥王子、后来成为了摩纳哥王妃,多年后妮可·基德曼主演的《摩纳哥王妃》电影又受邀成为戛纳开幕片一样,戏里戏外,正传歪传,这些奇妙的缘分都是戛纳电影节不可割裂的一部分。
因为戛纳是最星光耀眼的电影人集会,那么它的画风就注定是美女如云,争奇斗艳,香艳非凡;
因为戛纳鼓励更加先锋的电影理念,那么它就注定会孕育出一批个性怪咖,以及许多至今仍处于喧嚣争议中的作品。
历经70年的风风雨雨,戛纳电影节终于从一个不知名海滨小镇上的自high活动,成长为全世界最具权威的艺术电影盛宴。为纪念戛纳电影节的70岁生日,本期涨姿势周刊,我们将带你一起穿越到过去,回顾一番戛纳的“黑历史”。
如今提到戛纳,我们动辄想到的都是世界各地的土豪开着游艇停泊在拥挤的海岸开party,或者是各国名媛穿着怎么浮夸都不为过的晚礼服出没在一排豪华酒店里外的画面。但是你知道吗,戛纳并非天生就是有钱人俱乐部,在七八十年年前,它还只是个平凡无奇的海滨小镇,市政厅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拿什么特色来吸引更多游客来这里度假。电影节创办初期,也是low到泥土里的朴实画风……
1938年,外交官菲利普·艾蓝杰作为法国代表团成员动身去参加世界上第一个电影节——威尼斯电影节,然而他发现这并不是一个纯粹的电影节,展映内容已经完全被纳粹和意大利法西斯分子把控。回法国的路上,他萌生出创办一个法国自己的电影节的想法,并冒着惹恼希特勒的危险,获得了政府的许可。官员们为选择哪个城市举办而吵得不可开交,心中纷纷打着自己的利益算盘,最终不起眼的戛纳被表决通过。
1939年,首届国际电影节(当时还不叫戛纳电影节)在戛纳拉开帷幕,没有什么正式发放映场所,大家就手忙脚乱临时用纸板搭了个“教堂”,作为开幕片《钟楼怪人》的背景。第一次放映算是成功了,但万万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德国就入侵了波兰,两天之内,英法向德国宣战,世界大战再次打响。只放了一场电影的电影节就这样夭折了……
直到1946年战争结束,戛纳才重新将举办电影节提上日程,菲利普·艾蓝杰重新招募合伙人来筹备电影节。很多导演自己搬着沉重的胶片来了,依然没有电影宫的情况下,戛纳的赌场被匆匆改成放映厅,三个园丁被派去担任临时放映员。然而由于园丁压根看不懂胶片卷盘,电影放映经常要么少放了一盘胶片,要么完全搞乱了顺序,苏联和美国代表团气得跳脚,不过观众好像倒没那么在意,因为本来也不大看得懂这些电影在讲什么。
1947年第二届电影节开幕两天前,三百多名工人还在日夜拼命赶工建造电影节大楼。开幕后,工人们集体上台接受了观众的欢呼致谢,尽管大楼还是没有建成,泥浆和油漆都还是湿漉漉的。放映间没有屋顶,大家就拿一块大布盖在上面,风一吹就会漏光,倒也是一次奇妙体验。1948年、1950年,因为战后政府非常缺钱,电影节基本又停办了两次。
如此踉踉跄跄到了1952年,电影节终于迎来第五届,那年有27个国家的都送来了影片,还有不少明星亲自出席,包括年轻英俊的马龙·白兰度。大家对艺术和电影充满热情,电影节慢慢开始变得有模有样了,戛纳也渐渐因电影节而获得了国际名声。越来越多女明星跑到戛纳的海滩上拗起了造型,任由摄影师纪录下她们的倩影,麦当娜、约翰·列侬和大野洋子等巨星的到来更是在当地掀起了轰动。到了现在,你走在戛纳拥挤狭小的热闹小巷里,没准一抬头就能撞见你的爱豆呢。
你以为去戛纳电影节的人,都是西装革履、正襟危坐谈理想、谈情怀或是谈生意的那一款吗?非也。戛纳就像一个光怪陆离的声色场,能迅速暴露出人的种种本性,抓马起来更是想多狗血就有多狗血。
还记得三大节上那些绞尽脑汁博人眼球的中国毯星吧?比如趁主持人录结束语时勇闯镜头、穿着一身鸡毛装在背景里七扭八扭的那位,“不小心”摔倒在红毯上掉出挤奶器的那位,还有穿着将民族自信撑破全宇宙的奇装异服的那些位……不过毯星可不是中国独有,其实戛纳到处都有这样怒刷存在感的人啦。比如1955年索菲亚·罗兰与吉娜·劳洛勃丽吉达这两位意大利女神就在红毯上来了一场意念上的战争,积怨已久的俩人都卯足了劲儿想在风头上盖过对方,戛纳那条不足100米长的小红毯,索菲亚·罗兰足足磨蹭了十分钟才走完,堪称定毯神针鼻祖。
在戛纳,出格从来就不是什么坏事情,对于女明星们来说,成为关注焦点当然要比无人问津强得多。1947年,一位名叫玛蒂娜·卡洛尔的女演员因暗恋的男明星娶了别人而伤心欲绝,她纵身跳入塞纳河,这一刻碰巧被一位摄影师纪录下来,被人救上来以后,她一时成了八卦头条人物。处于风暴中心的卡洛尔并没有选择低调地避开风头,她来到戛纳,穿着泳衣站在阳光下的海边岩石上,自信地展露出矫健的胴体和迷人的笑容,受到媒体热捧。在那个年代,卡洛尔可谓首开风气,在之后的戛纳电影节上,性感美女便成了和阳光、沙滩一样必备的诱人存在。
但是也有狂妄过度被媒体集体抛弃的反例,比如有一年伊莎贝尔·阿佳妮拒绝和剧组同行一起走红毯,想要单独享有镜头曝光,结果招致媒体记者们反感,在她走过红毯的时候,记者们齐刷刷将相机搁在了地上,拒绝为她拍照,场面颇为尴尬。吃瓜群众对于八卦的记忆力有时甚至比对电影好,比如2005年苏菲·玛索裙子一侧的吊带脱落,半面胸脯不慎走光,这一时刻也成了戛纳经典八卦。
女明星们向镜头争宠基本只能靠颜值,而男性电影人们作起来简直就是花样作死。作死榜头号人物应该要数拉斯·冯·提尔,他不仅在红毯上向镜头展示了自己拳头上的“fuck”纹身,在《忧郁症》新闻发布会上的言论更是堪称耸人听闻:“我曾经以为我是犹太人,后来发现原来我是纳粹,我很高兴。我理解希特勒,他肯定做了错事,但我觉得我有点理解和同情他,我当然支持犹太人,但以色列真的很讨厌……好吧,我是纳粹。”话音一落,全世界媒体都炸了锅,站在他身边、本来有希望冲击影后的女主角克里斯滕·邓斯特也吓呆了。后来他虽然表示了道歉,但早已于事无补,戛纳组委会直接取消了《忧郁症》的庆祝派对。三年后拉斯·冯·提尔去柏林电影节走红毯,还故意穿着一件写着“我是戛纳不欢迎的人”的T恤走红毯,令人哭笑不得。
除了个性分子不断涌现以外,戛纳电影节上还出现过集体大脑短路的剧组。2002年的纪录片《24小时派对狂》剧组为了制造噱头,想出来一个馊主意:他们在戛纳的海滩上搞来了一大群沾着假血的鸽子,让它们互相疯狂攻击,风中凌乱的鸽子还差点误伤到旁边用餐的客人们。戛纳的安保人员赶紧挥舞着警棍制止了这场闹剧,将整个剧组和围观群众都赶出了海滩。
戛纳的电影人们不太正经,那么戛纳展映的电影都“正经”吗?答案当然是不!众所周知戛纳的入围作品往往有最前卫的观念,最犀利的语言,题材选择上更是无所忌惮,频频跌破尺度底线,1974年那届的戛纳就干脆搞了个情色主题展映。1973年含有大量情色场面的《饕餮大餐》,1978年讲述雏妓题材的《艳娃传》,还有那部有着长达10分钟强奸戏的《不可撤销》等许多展映影片都曾因为尺度太大而在当年引起了巨大争议,足够被写入戛纳丑闻录。
近两年我们熟知的《阿黛尔的生活》《保持站立》《爱恋》《小姐》《霓虹恶魔》等话题度爆表的大尺度影片也都出自戛纳。戛纳勇敢地敞开怀抱接纳一切题材与风格的影片,不管会带来怎样的政治争议、地缘冲突、外交抗议,也不顾一部分观众会产生怎样的心理抵触或是生理不适,戛纳就是我行我素的释放空间,就是一片可以让艺术家怎么high怎么来的创作天地。
今年范冰冰将担任主竞赛单元评委,一定程度上弥补了70周年华语竞赛片缺席的遗憾。我们不禁好奇,作为评委的范冰冰会钟意什么样的作品,她在评委会中能占据多少话语权?
在艺术电影范畴内,没有什么荣誉比一座金棕榈奖杯更有含金量了,华语电影至今只拿过半个金棕榈——陈凯歌的《霸王别姬》,当年和《钢琴师》是最佳影片双黄蛋。尽管金棕榈是世界公认最具权威的荣誉之一,但每年金棕榈的归属都很少不伴随着争议。和奥斯卡几千业内人士组成庞大的评委阵容不同,欧洲三大节的奖项归向都由评委会小团体决定,所以金棕榈花落谁家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可能一两位强势评委的坚持就会改写最终结局。
譬如说吧,奖项结果本来应该由所有评委共同讨论决定,但有的评委会主席就很强势,蛮横地想一个人左右结果。罗曼·波兰斯基担任评委会主席那年,他几乎每天都向电影节主席雅各布发牢骚:“这就是你们选出来的片子?金棕榈空缺可以吗?”直到看到压轴的《巴顿·芬克》,波兰斯基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评奖时,波兰斯基执意把金棕榈奖、最佳导演奖、最佳男演员奖一股脑全部都颁给《巴顿·芬克》,他粗暴地打断其他评委的不同意见,引起很多抗议的声音。而波兰斯基则愤怒地回应道,“戛纳电影节不是慈善机构,给这个穷人一只鞋,就也得给另一个穷人一只!”这导致次年起戛纳出台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大奖不能都给一部影片。
维姆·文德斯当主席的时候喜欢在午餐时和评委们讨论竞赛片,如果哪个评委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文德斯甚至还会要求他去重看一遍,简直像罚重抄课文的初中老师。1989年,文德斯将金棕榈颁给了当时年仅26岁的索德伯格的《性,谎言,录像带》,这部影片是索德伯格只花100万美元,在五个星期内拍完的。上台领奖时,索德伯格因太过意外而有些脸色苍白,颁奖嘉宾简·芳达甚至忍不住问他,“你没事吧?”将金棕榈颁给这样一部小片,文德斯的选择可谓十分大胆,而后来证明,这部电影的确对独立电影界产生了很大震动。
也有的评委会主席很弱势,甚至被其他评委集体排挤和架空。典型的如阿佳妮当主席那年,她支持的伊戈扬的《意外的春天》只拿到评委团大奖,而其他评委则扭转舵盘让阿巴斯的《樱桃的滋味》和今村昌平的《鳗鱼》共同分享了金棕榈奖。
1997年第50届戛纳电影节邀请到巩俐出任评委,她成为了首位获此荣誉的中国演员。那一年王家卫的《春光乍泄》入围了主竞赛,巩俐也喜欢这部电影,但可惜她当时英文水平不够好,表达能力比较有限。好在,最后王家卫拿了最佳导演奖。英语水平欠佳、话语权受限一直是国内明星参加国外电影节时的软肋,不知今年范冰冰担任评委时局面能不能改善一些。
能做戛纳评委是无上荣耀,但史上居然也有对这份荣誉避之不及的人。1980年戛纳开幕前三天,已经答应过出任评委会主席的大师导演英格玛·伯格曼突然放了戛纳鸽子,提出辞去评委职务,理由竟然是他觉得自己比较害羞。后来伍迪·艾伦也以这一理由宣布退出评委会。组委会气急败坏地翻开几百页的黄页开始挨个打电话,打到柯克的·道格拉斯那里时,他们说了大实话:“现在情况很糟,柯克,伯格曼在最后时刻把我们甩了,恐怕只有你能救我们一把了……”道格拉斯仗义地答应了,迅速穿好礼服从好莱坞飞了过来,解救了戛纳的燃眉之急。
有的金棕榈得主令当时的评论界一片哗然,比如迈克尔·摩尔揭露布什家族与本拉登家族间秘密交易的纪录片《华氏911》,该片成为继路易·马勒《寂静的世界》之后第二部夺得金棕榈的纪录片。有人认为该片太过政治,反布什倾向太明显,不应该被推上金棕榈的宝座。1987年莫里斯·皮亚拉凭借《在撒旦的阳光下》斩获金棕榈,他对着台下嘘声一片的记者淡定地说:“既然你们不喜欢我,那我也一样不喜欢你们!”
有的获奖影片在当时不被大众认可,但后来事实证明当年的评委确实高瞻远瞩,眼光独到。1994年伊斯特伍德任评委会主席那届将金棕榈颁给了昆汀的《低俗小说》,许多人认为该片太过血腥暴力,更因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红》颗粒无收而非常不满,后来《低俗小说》对现代叙事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安东尼奥尼的《奇遇》在戛纳首映时被观众哄笑,而一些影评人则从中发现了独特的美学价值,并批评了观众对它的不尊重。最终,《奇遇》获得第13届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大奖,今天已经成为影迷津津乐道的经典。
金棕榈一定是当年最好的那部作品吗?当然不是。希区柯克多次入围过戛纳,但竟什么奖也没得,科波拉也对自己没能在戛纳获奖表达过不满。戛纳办了这么多年,只有简·坎皮恩这一位女导演拿过金棕榈,其余得奖者全部都是男性,这也是戛纳屡次被吐槽的把柄。其实艺术本就没有高低,评奖可以表达评委们的喜好,但无法为其艺术价值盖棺定论。唯一有权利甄别优劣的,就只有时间,好作品总会在时间长河里沉淀下来。
(何小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