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集体表演奖”给这部电影,谁有意见吗?
史航:当时看这个首映礼的时候,我觉得这个角色是特别圣洁的一个角色。但后来我一直在想,这个角色到底是圣洁的,还是有各种疑问的?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怎么理解茉莉这个角色?
齐溪:她还是一个挺自我的人,她怎么想的就怎么去做。她爱这个男人,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爱上他了。再加上后来出的这个事情,她就想为自己的爱,也为自己家庭所有的一些抱歉而去跟这个人产生一些联系,所以她做了她要做的事情。
史航:她说我想犯个错。
齐溪:我想犯个错,对。
史航:那问一下春台,因为春台一向是以对中国女性的鉴赏弘扬和仰慕著称的一个人。
刘春:没有,只是因为妹妹比较多。
史航:好,那如果有齐溪这样的妹妹或者有这样的女徒弟,对你来说到底是谢天谢地,还是心惊肉跳?在生命中出现这样的角色,到底是一个福音还是个压力?
刘春:绝对是福音,为什么?因为看电影的时候,我一直很心疼王景春和咏梅演的这两个角色。那么尤其景春,我身为男性,我觉得他这辈子活着有什么意思?多么沉重,多么痛苦,多么隐忍。但是突然有一个美丽的齐溪出现,就好比打开了这扇窗户,他的生命有了亮色,他的人就开始有了一些丰富。所以我如果是景春这个角色的话,有齐溪这样一个符号出现,那一定是人生最美好的记忆。
史航:在首映礼时,我为什么说这个角色圣洁?因为我觉得特点就在于当整个的色调是非常暗沉的时候,哪怕是门缝打开一束光,它都可以圣洁,因为它首先是明亮的。
张杨:我觉得其实也可以从整个电影去聊, 比如这一对夫妻和另一对夫妻,他们构成的这种关系,加上整个电影又横跨了30年。所以从一开始看,它整个氛围也是压抑的,包括看到最后也让人很难受。那我觉得像齐溪这个人物,其实她本身也是导演在想编剧设置这个人物的时候,其实她可能就是那一抹亮色,就是让我们感觉生命。就刚才春台说的,王景春的那个人物,其实他生命里突然有了这种东西的时候,就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东西它就出来了,用非常细微的东西给你点亮,让你感觉其实生命还是有意义的。我觉得这个角色在里面其实非常关键,就起到这样的一个作用。
史航:所以其实她是一个理想化的角色,但又是现实的记录。那么齐溪你觉得这个角色你当时去体验,去塑造这个角色的时候,遇到什么困难吗?
齐溪:遇到的困难首先是我这个角色要是从20多岁、30多岁、40多岁,一个年龄的跨度。反正对于一个演员来说,你如何在我的模样没有做太大改变的情况下,通过形体、通过语言的表达,包括通过声音的塑造,然后让这个人她可以自由的在20、30、40之间这样去转换。因为小帅导演其实不希望刻意地去假装年轻,或者是刻意地假装去成熟,或者是扮老,他其实从来没有给演员提过这些表演上的要求。但是对于我来说,对于自己还是要有一些塑造的,我是通过形体上的。因为我戏份不算多嘛,那每一场戏都是要展现年龄感,还有包括对于刘耀军的这种爱,所以我做了一些调整,相信大家看完电影以后应该能捕捉到一些。在20多岁的时候,我是尽可能让自己去雀跃一些的,比如说我们在集体舞的时候雀跃一些。到30岁的时候,我找了一些形体上的姿势,比如说她会跷二郎腿,会更沉着一些。到了40多岁以后就会有成熟女性的一些碎碎念的东西,所以她在跟孩子那场戏的时候,她展现更多的是一种母性的女性特质。
刘春:我倒觉得你最难的不是年龄的跨度,而是对于这种情感的处理。你对刘耀军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不是纯粹的爱情,有这种妹妹对兄长的那种感觉,也有对于苦难中的哥哥的那种同情,可能还有赎罪,觉得自己家人犯了错。我觉得这种情感,是特别不好处理的。
刘春:从我内心来讲,我是太喜欢咏梅这个演员的表演了,她的每一个地方都演到了天籁级别。包括他们从海边回到包头,坐在出租车里面,她的姐姐来接她。咏梅在出租车里面的那个表情...
齐溪:她就是那个人。
史航:包括海燕去世之后办丧事,那吃那顿饭的时候,她用身体语言代表了她所有的情绪,也祝福,但也很失落,也有什么话是咽回去的。完了王子子还忍不住伸手摸了她一下那种感觉,就都是两个人之间的无声交流。除了艾丽娅跟咏梅之间,其他都是尽可能的善意,但她的善意经常是半途而废的,是局促的,是没有释放出来的,但是这种半途而废的善意,要用镜头记录起来其实特别难,因为它这个轨迹很难刻画。
刘春:咏梅的表演,我每当看到她表演的时候,我就感觉是在看一部纪录片,完全忘了在表演。
史航:又认真又自在的一个人,因为以前我也请她来参加过剧场朗读会,她当时读阿城的《遍地风流》中的《洗澡》,我注意一个细节,她一开始戴个眼镜,老花了,笑着大概说一下。特别自然就没有任何矫饰的成分,然后读几句她突然有发现有一句她读错了,一般人读错了,你知道咱们在台上,一定有办法修过去就过去了。哎呀,我读错了,然后说我重读一下,然后再把这话再读一遍,就特别好玩。她这状态中间是没有任何要给自己修饰的,她的人生不带滤镜,所以她的人生有足够的充电状态,她可以用各种方式来放那很缓慢的那点电,所以我就说有的表演是有光芒的,有的表演是有光泽的,这种就是有光泽的表演。
刘春:你刚才讲了名言,真的,没有滤镜,她的人生没有滤镜。
齐溪:对,咏梅姐要么不说话,要么说的都是实话。因为我平常拍戏的时候我会跟她在一起,所以我们俩聊得很多,包括这回去柏林电影节的时候,我们俩聊了很多人生情感,她是一个特别特别好聊的一个人,我非常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