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一片苍茫》里都是素人?可这“成仙”的故事能拿下两项大奖
上映近一个月来,《北方一片苍茫》的票房仍然不足百万,网络评分已基本稳定在6.9分,对于那些奔着它斩获的第11届FIRST青年电影展“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两项大奖而来的观众来说,《北方一片苍茫》可能会让他们感到有些失望。
《北方一片苍茫》起初有一个更加直观的名字《小寡妇成仙记》,讲述了北方一个农村里,连着死了三任丈夫的寡妇王二好先是被刁难疏远,继而又阴差阳错地成为众人景仰、无所不能的“大仙儿”的故事。魔幻离奇的情节和贯穿全片的粗劣表演是观众对于《北方一片苍茫》最集中的质疑所在。
老实说,《北方一片苍茫》是一部让我感到困惑的电影,它似乎总是游走于真假之间。你可以说它的故事荒诞不经,但不能否认,现实生活中有许多事情远比电影更让人难以置信,在我们不知道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地发生或结束。生硬的表演来自于大量非职业演员的使用,他们的台词讲得死板而虚假,频频让人“出戏”,但在新现实主义的传统中,起用非职业演员往往是想要让影片变得更加真实和自然。
这些演员在片中的表现究竟是“素人”面对镜头时不知所措的真实反应,还是导演的刻意安排,我们不得而知。角度遮掩的固定机位和窥视般的长镜头营造出的极端纪实气氛,往往又被全片黑白色调中不时穿插的意识流般的彩色片段、鲜红的炉火、闪烁如梦境的彩灯冲淡,变得奇幻而游离……
在《北方一片苍茫》中,有关真实和虚假、严肃和戏谑的矛盾始终存在着,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在这样的疑问中,思考和纠结成为了必然。但在驾驭魔幻和荒诞时,导演表现出了一些为他惹来不少争议的青涩,比如在处理人物的台词时,开头处村干部过于程式化的说教固然为影片增加了笑料,但这种仅仅停留在语言层面上的“荒诞”再配上非职业演员的不自然表演,仿佛成了小品相声里抖失败了的包袱,并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
其实,北方农村里发生的种种故事在中国电影里并不是一个冷门话题。远至《秋菊打官司》、《红高粱》,近至几年来广受好评的《心迷宫》、《一个勺子》、《暴裂无声》,镜头中这片土地总是神秘广袤又充满着野性原始力量,与此同时,它也深受闭塞贫穷与旧观念的束缚,离奇的故事永远在这里上演,人性的复杂与阴暗千姿百态地裸露在观众眼前。
《北方一片苍茫》同样有着想要展示众生相的野心,它将故事设置在北方农村仿佛没有尽头的漫长冬季里,笼盖四野的寒冷和死寂让一切都失去了生机。二好的旅程里,她自己因“克夫”而遭受的污名化歧视和荡妇羞辱、聋四爷代表的空巢老人、前夫妹妹家极端的重男轻女、炸山时面临的环保与发财的矛盾等等,这些依旧深深困扰着部分北方农村地区的“沉疴”随着影片的推进逐个显现出来。
曾担任央视普法宣传剧导演的蔡成杰展现出了他敏锐的洞察力和社会责任感,但影片删减过后仍有113分钟的时长,在每个故事之间不分轻重、没有取舍地着力,让影片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它叙事本身应当带给观众的乐趣。
《北方一片苍茫》有一点让我觉得感动和难得。二好作为一名性别歧视和种种落后观念的受害者,在恶意的揣度和居心叵测的男人中间游走,甚至居无定所,受到重视、也仅仅是因为大家期望从她超自然的力量中得到点什么,二好的存在更像是一个功能性的木偶,作为人的意义被完全抹杀,但所幸,二好并未变成那些曾经加害过自己的施暴者中的一员。
她的言行始终带有朴素的进步意义,无论是她劝诫妹夫的“得对老婆好”和“让你家孩子多读点书,自己拯救自己”,还是坚决阻拦村民们炸山采金,她的女性平权意识、环保意识、重视教育等观念虽然原始,但却是有用和不容置疑的,这似乎正是导演想要借这位“仙人”的魔力给予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