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 川剧脸谱与京剧脸谱

三国故事经久不衰,其中一个桥段,曹操会诸侯讨董卓,刘、关、张三英战吕布的故事广为流传,由此改编的戏剧《三英战吕布》也成为一个经典剧目,被我国各大剧种反复上演。细心的“票友”会发觉,京剧中,曹操的扮演者是一张水白脸上场,但川剧中,曹操是“俊扮小丑”的扮相。这时京剧票友或许会发问,“‘俊扮’不是生角、旦角的专属吗?曹操什么时候也可以‘俊扮’亮相了?”其实,我国戏曲脸谱各剧种间画法、用法上各有同异。而正是这各具特色、变化万千的脸谱,凸显了戏曲脸谱不一样的魅力。

脸谱在戏曲人物的造型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戏曲人物的角色特点、性格特征都能通过脸谱得到体现。著名川剧表演艺术家阳友鹤之子欧阳荣华花费数十年,继承、收集、整理、创作出了近千张“欧阳氏川剧脸谱”,可谓脸谱大家。他告诉成都晚报记者,我国各大剧种都有自己的脸谱,然而因地域和戏曲表现手法上的不同,各剧种间脸谱有同有异,“一般说来,所有剧种的红脸都代表忠义,黑脸代表刚强,蓝脸代表残暴,白脸则代表奸诈。”欧阳荣华介绍,京剧因为是国剧,因此脸谱制作较为规范划一,一般一个人物形象就只有一个代表脸谱,“川剧则不同,川剧因为是地方戏,限制较小,因此更讲究脸谱的变化,因此脸谱更加生动多变。”欧阳荣华先生一边拿着亲手绘制的脸谱一边耐心向记者讲解,他说直到今天依旧记得父亲阳友鹤留给自己的一句话,“开脸、画脸谱首先要美,不要画得‘纤纤渣渣一巴饼’(方言,繁杂凌乱)。要像川剧班的,要讲究人物,不要乱画。老先生好的要学,也要适应现实,要有创造,有自己的风格。”

欧阳荣华告诉记者,与其他剧种脸谱相比,川剧脸谱除了夸张、艳丽、具有强烈视觉冲击力等特点外,画面也更人性化、亲民化,让人感到亲近。“川剧脸谱的变化大致可分为四类,在不同的故事中,同一人物因为不同心态,不同情感,不同年龄可以开出不一样的脸谱。”他指着曹操的脸谱举例道,曹操早期在董卓手下做事时,是很卑贱的,脸谱为“二花脸”,显示他的地位卑微是个随从;后来在《虎牢关》中,为显示他讨伐董卓时作为主帅的正义与豪迈,其脸谱就演化为“俊扮小丑”;曹操成事后,为突出其“宁肯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的处世哲学,脸谱就变化为大粉脸也就是“粉壳壳”,霸气十足;当曹操进入老年后,脸谱线条又变为灰色且眼下带红色,既表现其奸诈的本性又暗显腾腾杀气。“这就叫相随心变。”欧阳荣华拿出一张京剧的曹操脸谱说道,“京剧中的曹操脸谱就是‘***脸’,‘三角眼’、‘扫帚眉’,一看就是典型的奸雄形象。”

欧阳荣华特别强调,与其他剧种不同,川剧中同一人物脸谱会随着青年、壮年、老年等不同时期变化,“同一人物面色用得越淡,代表人物年龄越大,这就叫相随时变。”欧阳荣华以赵匡胤的脸谱举例,青年时,赵匡胤是“红霸儿脸(半脸)”,中年时则是“全红龙纹脸”,“关羽的脸谱也是典型的相随时变,川剧关公才出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俊扮武生,后来他杀完恶霸,到处都要捉拿他,他到观音庙祈祷自己能平安,并当着观音像喝了一杯酒,这时候他才变成了红脸。”欧阳荣华补充道,“这样的脸谱变化正好符合故事发展,给观众生动形象的感觉。但在京剧中,因为要求规范,关羽的脸就一直是开红脸。”

虽然人物相同,但根据人物特长或所使用的最具特征的兵器或法器展示在脸谱上,也能巧妙展示不同剧目的人物特性。“包拯额头上的日月造型是他的代表造型。几乎我国所有剧种的包拯额头都开日月。因为‘日管阳月管阴’,但是川剧脸谱开出笔架来展示包拯不同故事人物特征。青年时期的包拯没有生杀大权,所以他的脸谱上就不绘制石朱笔,中年老年的包拯握有生杀权,额头的笔架上都有石朱笔,而老年的包拯则为灰色眉毛。”欧阳荣华自豪地表示,这一谱系的包公是川剧特有的画法,与其他的剧种差别很大,“例如京剧的包公就是大黑脸。”

为了更贴近剧情,有时候川剧人物脸谱会根据剧情的不同做改编,可谓相随情变。欧阳荣华用后羿的脸谱为记者做解释,“在川剧《射九日》这一剧目中,主要讲了后羿射日拯救大众的故事,为了体现主题,后羿开出九个太阳的脸,俗称‘红板板脸’,但是在《奔月宫》这出戏中,讲述的主要是后羿爱妃嫦娥因偷吃灵芝遂成仙人,后羿奔月宫追妻子的爱情故事。故事主题在爱情上,所以川剧开出的后羿脸谱并不是他的标志太阳脸,而是灵芝造型。”

戏曲演员在舞台上的表演是分行当的,所谓行当,一般是指表演者对生、旦、净、丑各个角色的划分。在我国各大剧种中,净角与丑角一定是要开花脸,也就是带着脸谱上台的,而绝大多数的生角和旦角则是“俊扮”出场。欧阳荣华向记者解释,所谓“俊扮”,是指演员略施粉彩、轻画眉眼,以达到美化效果的化妆,“如果用你们女士化妆作比喻,‘俊扮’就是化淡妆。”欧阳荣华幽默做比。但在川剧中,生角和旦角很喜欢开花脸,这也是川剧最有别于其他剧种的地方,“比如其他剧种的武生一般不开脸,但是川剧的武生很习惯开花脸,川剧中武生的红武生、半脸造型都是独有的特色。”欧阳荣华说,川剧中也喜欢根据人物的不同独创脸谱,“比如汉钟离这个角色,外在剧种都是在这个人物额头开桃子。但是在我们川剧中,开桃子的角色多是神仙、侠客般的角色,这样汉钟离的个性就不突出。因为钟汉离手中的芭蕉扇是他的人物特色,我们就用芭蕉扇替代桃子开脸,这样这个人物的个性就很强,这个脸谱也成了他独有的代表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