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怀沙:百岁老人仍要多种花
文怀自18岁起历任国立妇女师范、上海剧专教授。解放后曾在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师范大学、中央美术学院等国内多所大学任教,担任教授、客座教授、顾问等。主要著作有:《屈原离骚今绎》、《屈原集》,主编《四部文明》等,被誉为新中国楚辞研究第一人。
与鲁迅是同门师兄弟
1910年1月,北京西城外一户平民家庭中,一个男婴降临人世,这个男婴就是后来的国学泰斗文怀沙。
文家家境贫寒,父亲是国民党的军官,母亲在别人家做工挣得一些微薄的薪水。在文怀沙的记忆中,幼年的生活充满了压抑和阴暗。文怀沙的母亲常年卧病不起,巨大的生活压力使得文母的脾气十分暴躁。文怀沙从小抑郁寡欢,回忆童年苦楚的情景,他说:“我九岁就失眠,我是一个冬天生的小孩,所以应该讲就是忧郁的孩子。小小年纪不跟别的小朋友玩,而且我妈妈是一个长期的病号,每天都熬药,我回忆到小时候就像一个很阴森的梦一样。”
但文怀沙聪慧过人,十几岁的他就开始迷恋那些连大人们都不太常看的书。他试图从书本里寻求心灵安抚,愤世嫉俗的楚大夫屈原引起了他的精神共鸣,使得他12岁便能背诵《离骚》。
文怀沙青年时曾进入国学大师章太炎门下学习,与鲁迅是同门师兄弟。学有所成的文怀沙18岁便受聘担任国立妇女师范学院的教授,后又曾在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师范大学、中央美术学院等国内多所大学任教。
“二战”以后,17个国家的75名著名人士联合发起“世界保卫和平大会”。1953年世界和平理事会为了纪念中国爱国诗人屈原、波兰天文学家尼古拉·哥白尼、法国作家弗朗索瓦·拉伯雷、古巴作家何塞·马蒂4位文化名人,决定在莫斯科举行和平大会。当时新中国刚成立不久,为了呼应世界保卫和平大会,争取国际地位,文化部决定由郭沫若、游国恩、郑振铎、文怀沙等人组成“屈原研究小组”,并将屈原的作品整理成集,以白话文的形式出版发行。才华横溢的文怀沙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编写出了《屈原集》,在学术界引起了很大反响,被称为“新中国楚辞研究第一人”。
随后,《九歌今绎》、《九章今绎》、《离骚今绎》、《招魂今绎》以及《宝学概论》、《离骚流韵》、《楚辞今读》等楚辞研究成果不断问世,奠定了文怀沙在楚辞研究领域的权威地位。古典文学专家瞿蜕园老先生评价:文怀沙与郭沫若、游国恩三人,在楚辞研究领域中三足鼎立,超过了两千年的研究成绩。
据说,著名雕塑家蔡汉文在塑造屈原的形象时,苦苦寻求模特儿而不得,直至见到文怀沙,方喜出望外。于是根据文怀沙的形象,创作了雕塑作品《屈原》。
历时十年编《隋唐文明》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文怀沙先生用屈原的话概括自己的志向。
2005年9月10日,由文怀沙历时10年主编的有“唐全史”之称的大型系列丛书《隋唐文明》,在北京人民大会堂首发。整套丛书定价3.8万元,全国限量发行1000套。《隋唐文明》全书100卷,近6000万字,收录了古籍原典646种,是迄今为止首次对隋唐300年间的历史文化进行全面的、学术的、总结性的大规模纂述,成为展现隋唐文明的精髓与核心的集大成者。正待编纂出齐的《商周文明》、《秦汉文明》和《魏晋南北朝文明》加起来也是100卷。统共200卷书,1.2亿字,摞起来有十几米高。
文怀沙回忆编书时的艰辛说:“编书的时候我们很寒酸,原来是没有国家计划的,仅是我个人的一个愿望。乾隆皇帝发工资,请了200多人编《四库全书》,我们八个残兵败将,老弱病残,在做这件事,只因为我发了宏愿。后来才申请到‘十五’国家重点图书的投资。”
文怀沙表示,《隋唐文明》就是要对封建王朝,尤其是清编《四库全书》中对古代文献的篡改和歪曲进行系统的纠正。他说:“《四库全书》是在乾隆的亲自指挥下,以纪晓岚为首的一帮奴才们,对中国古籍进行的一次全面的清剿,今天我们就是要以最广大的人民性去还历史本来的面目。”
要以公岁纪年
文怀沙有个理论:人活到70岁就应按公制算。按照这一理论,他得意地宣称,自己目前准确的年龄尚不满50公岁。其实,他的精神和心态或许比现在50岁的人还年轻。常人70来岁手脸皮肤下就会出现的“寿斑”,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他的秘诀是:老年人要以平和的心境来帮助自己调整血液循环。
文老说:“人见到快乐的事,或者意外惊恐,心脏的搏动就变了,整个生理程序都会受影响。所以,懂得养生的人,要有良好的心理状态。老年人最大的痛苦是老想昨天,总觉得现在不如过去。我觉得所有的老年人,不要把老年这两个字当成自己的包袱,而应该想明天,明天我计划做什么,这是其味无穷的。”
年轻时,文怀沙就酷爱体育锻炼,年逾八旬时还爱以自行车代步。如今,老人除了散步,很少锻炼了。文老介绍说:“老人锻炼一定要量力而行,不要过火、过量,要根据地点、环境、自身体能状况等条件锻炼,否则,不仅达不到长寿的目的,甚至会适得其反,真正成了‘垂死挣扎’了”。
“已故”风波
1986年秋,上海人民广播电台的一位编辑在库房中清理旧节目时,突然发现了文怀沙在上世纪50年代讲解《诗经》的录音磁带,他如获至宝般将这盘珍贵的录音编成节目。但在介绍作者时,他却犯了一个大忌,他在周围同仁的口中听说文怀沙在“文革”中早已作古,便贸然在文怀沙名字前面加上了“已故”两字。节目播出后,立即引起国内外的震动,海内外的唁电、电话雪片般飞来,文怀沙在上海的哥哥尤为震惊。这位八旬老翁当即赶到电台去质问,情绪激动,甚至发了脾气。
正当这位编辑陷于极度惶恐而无以自拔之际,一封来自北京、写着“文缄”的书信寄到了他的手中。在信封中装有两封信,一封是安慰编辑本人的,另一封是写给电台领导的。在给电台领导的信中,老人不仅将此事看成是一种“慎终追远”式的温暖,向这位编辑和电台表示了感谢,还“千祈勿以一眚掩其德……”为这位编辑求情开脱。他说这个年轻人是他的知已,应该嘉奖而不是惩罚。他自己作为一个活人,却在身前听到了自己的身后之名,这绝对是一个美妙的经验。
提及此事,文老幽默地说:人家都是死后有哀柔,你身前已经听到身后的名,这个经验太美好了。所有的遗体告别,主人作为哀悼的主角却一无所知,活人在那里起哄,所以我觉得遗体告别是非常残忍的事情。什么叫遗体告别,遗体告别就是告别遗体,告别遗体没有必要,遗体不知道,所以我主张活体告别。活有一口气,你们来,歌颂我当面让我听听,骂我也有个机会给你,好歹让我都听到。狮子吼麻雀叫,都让我好歹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