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蒋多多:这件事我现在觉得有点可笑
记者:把自己的高考试卷弄成“零分”,你哪来的勇气?
蒋多多:过去了,我不想再说了(笑)。这件事没什么勇气不勇气的,我觉得这么做我不郁闷。其实主意定下后,我也没有太多的犹豫,除了对父母有那么点愧疚,我想了就做了。
记者:你平时在班上是不是不太“突出”,比如活泼、成绩特别好?
蒋多多:哪有?从来都不活泼(笑)。大家在班上都是忙功课,忙着高考。其实,谁也不太在意谁。但我觉得老师特没意思,学生也特没意思,所以平时各自“三点一线”,各忙各的。成绩吧,我在班上算中等,努力一下也还能考上个什么大学。
记者:你想过上大学么,比如北大、复旦这样的知名学校?
蒋多多:以前要说没想也不是,不过当我想这么做(交白卷)以后,我就不想了——中学都是这个样子,大学还能怎样?
记者:事情过后有没有学校收录你?你答应过么?
蒋多多:有学校联系过。但我不想上——我都这样做了,还怎么会想去上大学呢?
记者:那你不是现在又在上海上学了?
蒋多多:又不是大学,我念的是技校。
记者:在事件过后,你的目的达到了么?
蒋多多:没有。所以这件事我现在觉得有点可笑。
记者:为什么这么说?
蒋多多:本来想法很简单,就是想引起教育部门的重视。可后来,热闹是热闹了一阵,没什么改变。我说的改变是教育内容的改变,虽然教育制度也要变,但核心是要教育内容起变化。可这没有实现。比如“让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这句话落到实处”等。我本以为自己的建议会引起教育部门的重视。但后来我就有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觉,觉得自己的努力都白费了。我当时感到很害怕,怕家里埋怨我,感到很无助。
记者: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高考有问题的?
蒋多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很早了吧。觉得上学没意思。
记者:你觉得你在整个事件中处于什么位置?
蒋多多:我希望我的言论能引起教育部门的重视,可是媒体更关注。我不反对媒体介入,但我不希望只关注我,而不去关注我所关注的教育问题。我觉得,有些人特幼稚,有的人对我不了解。批评也好,褒扬也罢,我都不在乎。
记者:你真的没想过复读么?
蒋多多:复读意味着什么?复读是为了上大学。如果我的目的是上大学,我还会这么做(指交白卷)吗?我现在已经对上大学没有兴趣了。再者,瓜田李下要避嫌。即使我想学习,我也会选择技校和自学,学我感兴趣的东西。我当初就这么想的。
记者:你认为学校怎么改变?
蒋多多:学校当然要改变,尤其是模式化,因为学生的承受力有限,应该从封闭走向开放,学生特别有想象力,感性的东西多,需要理性的引导。每个人都有个性,人之初本无性,要把个性与整体性区分开来对待。
记者:你写了很多东西,也看了很多书么,有没有你喜欢的作家?写作与读书你怎么看?
蒋多多:家庭条件不允许,只是读过一些杂志。以前没有喜欢过哪个作家。我觉得现在很多人道德沦丧,对生活缺乏太大的感受,生活得平淡无奇。目前我最喜欢的书是两个月前看的米兰昆德拉的《论小说的艺术》。
其实不读别人的书还怕写作时受他们作品的约束,彰显不了自己的个性。
我最早喜欢画画,后来才写小说。我觉得学生应该根据兴趣、爱好来学习,我比较喜欢学动漫制作和影视演艺。我的理解是文学需要靠新思想才能增加活力。
记者:你觉得现在的教师怎么样?
蒋多多:我觉得现在的教师没有一个让我感动,在学校里。他们是带着利益的态度来从事教育工作的,利益的心太重,像上一节课多少钱,补个课多少钱,死背教学大纲,怎么启迪学生的智慧。而且知识全都是灌输性的,管学生需不需要都来上。又特别重视分数。
记者:有没有你不喜欢的课?
蒋多多:我不喜欢数学,那时候觉得数学没用。现在才知道数学跟逻辑有关,我现在正在研究灵魂,也在上逻辑课,对数学的看法跟原来不一样的。中学的很多课文我都印象不深,这可能跟老师授课的方式有关,好像全部割裂了,看不到整体,没有哪篇课文感染我。
记者:你觉得《最后的一课》怎么样?喜欢么?
蒋多多:没印象了。
记者:我看了你姐找出来的一篇《米老鼠逛京城》,似乎是在影射城市的城管与市民的矛盾关系?
蒋多多:你看啦(惊讶)!那是我想象的,米老鼠实际就是我,影射什么我倒没想过。
记者:你不愿意让人看你的小说,那你小说的主人公都是些什么人,你想表达什么?
蒋多多:侠客啦,米老鼠啦,侠客最多,因为我觉得侠客可以随所欲为。
记者:你有没有像侠客一样出去过?
蒋多多:嗯。我去过山东。一个人去的。高考后我到郑州我姐姐的警察学校玩了几天。觉得没意思,就坐火车去了山东菏泽。
记者:你为什么喜欢山东,在菏泽没发生过什么事么?
蒋多多:山东树多,绿,还有水。菏泽就是这样的。那天我是凌晨4点下火车,在候车大厅坐了半夜。有个男孩过来找我说话,说了几句就分开了。
记者:你不害怕么?一个女孩出去?
蒋多多:那有什么可怕的?女孩怎么了,我又不是不能辨别好人坏人!
记者:你对高考不满,为什么没有想到和学校老师、家长沟通交流?你反对高考的实质是对中小学的教育制度不满,那你为何没有选择弃学,你觉得学生中的厌学情绪大么?
蒋多多:那些老师我一个都看不上。而且,我对高考不满怎么能跟家长说,在学校,很多同学都厌学,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就算想退学,谁敢?
教师看高考 亲历高考是人生一大快事
经历过高考的人的感受: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亲身经历一次高考,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你想,千军万马从桥上往过挤,自己也能跻身其中,至少不会有一种失落感;其二,如果能顺利地挤过桥去,在对面占有一席之地,也是对自己能力的一种肯定,让人很有一种成就感;其三,经过十年寒窗,如果经过高考,得到了自己理想中的一种社会身份,这也是社会对自己劳动付出的认可。
至于有人抨击高考制度,我认为,一个社会必须有一种评价制度,不是高考这种,就会是另外一种;而作为现行社会中的一员,必须适应这种社会现实,不适应或不愿适应,只能说明无能或逃避,并不能证明更高明;满腹牢骚或不愿面对,并不能改变现实,既然不能改变,不如勇敢面对;人,要有这样一种信念,这种制度合理,我能适应,那种制度不合理,我还能适应。
专家谈蒋多多 一个自卑又有表现欲的孩子
蒋多多的这一种表现,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可能是一种反社会性人格障碍和表演性人格障碍的混合。这种人格障碍主要表现为行为不符合社会规范,经常做一些不符合社会常规的事情,过分感情用事,用一些夸张言行吸引别人注意。
究其原因,主要还是此人在这个社会环境中不能适应,得不到成就感,就产生一种自卑和逃避心理,另一方面,也有更强的表现欲。现行的教育制度和高考制度不能满足蒋多多的成就感和表现欲,而她在这一方面的欲望又特别强烈,从而导致了这种行为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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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学生为高考付出十几年,值吗?”
湖南陈圣章高考故意四科挂零
继去年河南蒋多多“交白卷”之后,湖南浏阳三中考生陈圣章在今年高考时,故意将4门功课考零分,以此表达他对高考制度的不满。陈圣章属于体育生,因训练受伤于今年4月离校。
陈圣章说,他不喜欢学校里的应试教育,一直有厌学情绪。“我不是那种逃课、捣乱的学生,但是坐在教室里我总是不停地想:这样死记硬背的学习对我来说到底有什么用,我在浪费时间吗?”
“应试教育压制了学生的创新思维,一个被束缚了个性和创新思想的民族它有生命力吗?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每一个学生需要为高考制度付出十几年时间,值吗?我要以这种方式表达我对应试教育的抗议!”
“我曾经有很多创新的想法。上初中时,参加科技比赛,我设计了花炮灭火装置,图纸都画好了,但没做成。老师说,好好学习,上高中就能做成了,于是我非常努力地学习。结果在高中,我还是做不成。我曾经写过三封信给校领导,希望能做一些科技发明,都没有结果。”
陈圣章说,自己并不向往大学。他经常在报纸上看到大学生逃课、抽烟喝酒、打架的新闻,甚至有一个大学还规定一个星期不逃课,奖励20元。“像我这样自制力不好的人,花父母几万块钱,混四年出来也是垃圾。”
离校后,陈圣章先是帮药厂推销药品,现在每天推销保险。他给自己定的目标是第一个半年赚6000块钱。(据《潇湘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