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达华逝,港片时代的终结

第一次知道曹达华,是《再向虎山行》,他演四大绝世高手之苗一岳。

老实说,之所以记住曹达华,不是因为他在戏中英雄盖世,武艺超强。正相反,这个“苗一岳”可谓浪得虚名,功夫多高看不出来,经常被师娘呼来唤去,戏到中途就遇袭身亡,较之董骠的“容沧海”和张铮的“姜铁山”,实在让我这小屁孩大失所望。

后来混录像厅,惨遭港片荼毒,更加熟悉曹达华,开始有点奇怪,为啥他一出场,有的桥段台词就很古怪呢?《福星高照》中为啥“华探长”总是让洪金宝们那么敬畏交集呢?《最佳拍档之千里救差婆》为啥那么刻意突出他与关德兴、石坚的关系呢?《摩登如来神掌》中为啥他一出场,就让“天残脚”元华大惊失色呢?

老话说,不怕你不懂,就怕不投入。再后来,看到港片港剧滥了,读得影史八卦多了,才知曹达华这位“铁汉”影坛地位超然,曾经辉煌无比,早在中国电影中心还在上海的上世纪30年代就已投身大银幕,专攻娱乐武侠片,从默片《关东大侠》,到返回香港拍摄的《山东响马》,虽然一直未得机会担任主角,却也小有名气。

1949年,胡鹏、关德兴开拍《黄飞鸿》系列,曹达华跟着演了16年70多集的梁宽——只是,这种套招“真打”的功夫片并未令曹达华大红大紫,真正让他成为超级巨星的是粤语神怪武侠片,首炮就是与黄飞鸿同年开拍的《七剑十三侠》系列,随后《如来神掌》系列和《白骨阴阳剑》系列,曹达华的“大侠”及“师兄”形象家喻户晓,“龙剑飞”和“如来神掌”更成为上世纪五十和六十年代香港少年共有的儿时记忆,另外,曹达华在《神秘凶杀案》等片中饰演的“探长”形象亦风靡一时,成功引领追风效仿热潮。

正因如此,后来洪金宝黄炳耀弄《福星》系列必须“华探长”出马才名正言顺(一直延续到1996年的《运财五福星》),麦嘉林岭东搞《千里救差婆》才会套用“梁宽被师傅骂”(还有后来高志森的《大富之家》),王晶黄泰来拍《摩登如来神掌》才会让“正牌曹达华”饰“假冒龙剑飞”……

从影60年,曹达华虽然也演过反派角色,但始终凛然正气深入人心。演惯大侠的他,不仅性格宽厚,八十多岁时依然声若洪钟,腰板笔直;经历亦富传奇性。拍神怪武侠片时与戏中的师妹、戏外的成龙大师姐于素秋戏假成真,绯闻轰传港九(《逃学威龙2》中吴孟达和叶德娴这对冤家就叫曹达华与于素秋)。

在事业全盛时期沉迷赌博,而且屡战屡败,最后输掉了自己一手创办的“皇宫戏院”!还好铁汉够坚强,有戏拍就有辙,威过红过,败也败过——上述情史兴衰事,各位有兴趣的可去看“不是女人”(即王晶)编剧的《精装难兄难弟》,虽是搞笑戏说,却也颇具真实性。

曹达华平生拍电影700余部,亲历了香港电影70年衰兴成败。现在深夜看重播《如来神掌》的香港人都已步入老年,现在的青少年爱西片亦多过港片,现在的香港电影……难道曹达华的逝去,象征着港片时代的一个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