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永平为什么还不退休 院士为什么不退休?

正在举行的全国两会上,不少代表委员向科技日报记者谈及院士制度改革。他们认为,目前院士不退休和在科研项目和经费分配中影响力过大的现象,都是不合理的。

6日,中国科学院院长白春礼在接受中央电视台记者采访时说:“现在我们做的工作,一个是关于院士遴选制度的改革。另一方面,关于院士的退休和退出制度的改革。大家的意见还是比较一致的。大家也都赞同院士应该退休。”

想退而退不了的尴尬

“‘院士退休’这个提法本身有问题。”中国工程院院士曹雪涛委员说,“院士这个荣誉称号是终身制的,我们讲退休,应该是说让院士所在的职位和职务有年龄限制,而不是说这个荣誉称号要在一个年龄‘退休’。”

如曹雪涛所讲,媒体有时将“退出”和“退休”混为一谈。实际上,所谓“院士退休”,是退出他服务的单位。现状是,科研人员一旦有院士头衔,所在单位就不会请他退休。即使有人想退也困难重重。

两院院士中,今年82岁的秦伯益是唯一获准退休的。十年前,工程院院士秦伯益向军事医学科学院提出退休,一年后才成功。秦伯益在自述中写道:“因为没有先例。查遍所有文件,既没说院士什么年龄能从单位退休,也没说院士不能退。最后从总政报到中央军委,第二年批了下来。”

2013年,工程院院士沈国舫向中国林业大学提出退休。“他们说你怎么能退休呢,你是我们学校的旗帜,还要靠你说话呢。他们不肯放,即使我到80岁了。”沈国舫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

院士不退休是中国特色。中科院高能物理所研究员张新民委员说:“美国伯克利大学的一个诺贝尔奖获得者去年告诉我,他退休了。因为不退休就得讲课;不想讲课就得退休。这种事情在中国能发生?你想退,它不让你退。”

院士不退休,受益的不是科学

“院士头衔本身的确是对学术水平的肯定,是一个荣誉称号,就像劳动模范一样。”山东省人大常委会秘书长翟鲁宁代表说,“我们为什么没听大家说,要劳模也实行退休制度呢?因为在我国,这个院士学术头衔被赋予了太多学术之外的东西,而且很多都是院士不应该做的事。”

媒体普遍评论认为,院士有能力为所在单位带来好处,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院士在科研项目评审中备受尊崇,能左右其专业领域内重大项目经费的流向。而在各处开出优厚待遇争取院士的背景下,“院士退休”不被考虑也是很自然的。

“院士如果从所在岗位退休,学校缺了这个‘招牌’,就不能‘忽悠’了,院士也不能再为学校‘牟利’了。”翟鲁宁说。

“国家的学术评价体系,让每个单位都去比院士有多少。院士也为单位谋福利。”曹雪涛说,“太多社会的、非学术的因素掺杂进来。”

“这会影响到创新文化和科学发展。”张新民说,“资深科学家待遇可以好一点,但不应该有额外的东西。院士控制经费,是很重要的一个弊端。”

有不少媒体评论说,一些年龄较大的科学家本来不再处于学术前沿,但在中国现状下,仍在科研项目评审中扮演关键角色,左右了科研经费的流向。

一位不愿公开姓名的委员告诉科技日报记者:“学术领域的学霸作风,阻碍了中国的科研发展和创新。许多学术腐败问题也出自这里。但谁都不愿意讲,为了不得罪人,为了申报院士。”

对人才,怎么才算有效的尊重

“事实上,很多院士退休也可以继续搞科研、带学生,而且在这些行政的东西被拿掉的时候,他们可以更加安心地做学问。”翟鲁宁说。

“院士退休以后仍然可以工作,这是能做到的,也是应该的。”南京大学教授高抒委员说,“比如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就没有说退休的人不可以干项目。只要你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而且有一个机构可以替你管理经费,你就可以申请。比如说,我是街上的居民,跟南京大学联系:‘你能不能替我管理这经费?’南京大学同意,他就能申请。没有年龄和职业的限制。同样的道理,院士可以退休,如果他有意愿工作的话也不受影响。”

翟鲁宁说:“院士改革核心问题是去行政化。当学术与权力挂钩,大家很难不把它‘神话’,很难不挤破头也要去当院士。”

高抒说,社会对院士的态度会慢慢变化。“以前讲尊重知识,尊重人才,院士是个代表,所以要给他充分的尊重。但社会发展到一定的程度,人们会产生疑问:什么叫尊重?怎么样才算有效的尊重?”

院士退休从何做起

“国家有关于高级人才的退休规定,如果认同院士也是高级人才的一部分,按照这个规定执行就可以了。” 中国工程院院士王红阳委员说,“造成当今这一现状不在于院士本身,很多院士想退休,也已经有院士退休。如果认为现在的规定不适合,就应该修改,但没有必要为院士制订一个退休的专门规定。”

王红阳提到的退休规定,是1983年发布的《国务院关于高级专家离休退休若干问题的暂行规定》中提到,关于杰出专家离休退休:“经所在单位报请省、市、自治区人民政府或中央、国家机关的部委批准,可以延长离休退休年龄,但最长不超过七十周岁;学术上造诣高深、在国内外有重大影响的杰出高级专家,经国务院批准,可以暂缓离休退休,继续从事研究或著述工作。”

之后,国务院和原人事部分别发文,暂缓退休的批准机构归入原人事部,并规定“杰出高级专家暂缓离退休的审批程序,先由专家所在单位提出意见,并征得本人同意,然后按干部管理权限报上级主管部门……”

按照上述规定,除非经过特批,否则院士也应该退休。

规定同时也提出“应当免去其行政领导职务或管理职务,使他们集中精力继续从事科学技术或文化艺术等工作。特殊情况经过任免机关批准的除外”。据此,院士延缓退休是为了集中精力研究;而院士在项目评审中的作用,并非如此。在此背景下,2013年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专门提到“实行院士退休和退出制度”。此决定如何实施,尚未公开细节。

北京理工大学党委书记郭大成委员说:“制度需要重新修订一下,但还是要有周全的考虑,不要一刀切。比如逐步,或者设定为类似‘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现在院士年龄很多都偏大,如果现在强行设定一个较年轻的年龄,那可能有的院士今年刚当选,明年就退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