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夫妻自创“公式相声”，被郭德纲赶下台，却拿到200万投资

最近，一对上海交通大学的博士夫妻郑钰和李宏烨，因“怒怼”郭德纲，火了。他俩此前曾上过别的节目，因为自创一派的“相声公式”获得资本方认可，获200万元融资。

李宏烨的“相声公式”有多厉害？“你在路上找一个不说相声的人，让他随便讲个故事。给我十分钟，我能编出一个相声段子。”

1.博士夫妇为何怒怼郭德纲？

就节目《相声有新人》播出片段来看，这对上海交大的博士夫妻上台说了一段相声后，在点评环节情绪较为激动，看起来几乎要和评委郭德纲争吵起来。

李宏烨：我真的很后悔，不该参加您这节目。

郭德纲：你现在走也来得及啊。

李宏烨：郭老师我以为您一定会推崇新种类的相声，我还带着徒弟来了，都被您批下去了。

郭德纲：没想到给你们“一锅端了”，你们真是一家子。

李宏烨：我觉得我们才是真正的“相声有新人”。

郭德纲：你们可以单独弄一套节目去啊。

李宏烨：我们不抢您的生意。

郭德纲：对，因为我们不是同一个行业。

这对夫妻带了自己写的三本书上台。《校园相声学》、《相声的有限元》、《逻辑搞笑实录》，李宏烨称，他们写了三本相声专著，是想从学术上解构相声让人“发笑”的原理。

他们之所以火，不仅因为他们在台上怒怼了郭德纲——他们作为相声界的创新势力，在节目上一副要颠覆传统相声的架势，说话间充满暗戳戳的火药味；还因为他们自创的“相声公式”——他们认为笑是可以计算的。

他们在现场表演的相声，是由他们的公式创作出来的，还讽刺当下相声抄袭网络段子、笑点陈旧、难有新意等（默默脑补了部分央视春晚的相声节目画面）。可也有现场观众对他们“永动机是个伪命题”的梗表示看不懂、一头雾水，称“这是学术论文吗”？

他们表演时，郭德纲全程一副“我笑不出来”的脸。

针对这对夫妇的表演，郭德纲婉转表达了对“公式相声”、“量产相声”的不同意见，表示：唯有商业演出能卖票，才是衡量这个相声成功的标准。“比如，在上海一个体育馆，观众认同、愿意花钱买票，坐满了，才算成功。”

郭德纲也曾“非主流”，他与姜昆一派的主流相声界的矛盾一直备受关注。姜昆的相声一直以来走舞台路线，而郭德纲走的是亲民路线。对观众而言，郭德纲的表演风格更接地气，加上扎实的基本功，他成为相声界里“靠市场走出来的名人”。

郭德纲强调，“艺术这个东西，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说的话，只代表他此时此刻的看法。“你们认为公式相声好，对，存在就是合理的，我并不打击你们，我也认同。但我也要告诉你们，在这个舞台上，你那个，行不通。”

最终，博士夫妇没能进入下一轮，二人带着一种“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你必将高攀不起”的不服气下了台。李宏烨直接放话郭德纲：“咱们走着瞧，今天是你不让我们过，明天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也许就是我们。”

“怒怼”事件发酵后，博士夫妇发微博解释，在现场与郭德纲的讨论，主要是“学术争论”。

郭德纲的标准是相声基本功，即使现场观众一次没笑的德云社弟子，包括一些观众笑得很少的别的相声社弟子，郭德纲都是给的通过；而边缘形式，包括口技、脱口秀、双簧、音乐相声、女生相声、小孩相声等，无论多好笑，一律淘汰。

博士夫妻发文称不认为这是“关系户”的选择结果，而是标准问题。他们自认对“笑果”满意，但也并非笑果最好的一组，所以对离开的结果不意外，但仍希望，相声的标准应该是“好笑”，至少，好笑应当是非常重要的考量因素。

“我们提出质疑，郭老师两次回复，解释权归商家所有。而且郭老师淘汰我们的原因是，他认为我们的新语相声不可能在上海市内5000人的场地卖800一张票而爆满。我们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我们确实不行。”博士夫妻强调，双方是在友好的气氛中结束沟通的；也强调，“大家有空可以看看节目，很多精彩的，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2.博士夫妇的“相声公式”靠谱吗？

用公式计算“笑果”，这事儿靠谱吗？人类的“笑”难道不应该是随外界环境自发产生的吗？真的很好奇，博士生创的“相声公式”，到底是怎样的。

在节目片段中，博士夫妇三两句话简单解释了他们自创的“笑果预期总公式”。

李宏烨解释，观众能笑多久按时间算，笑的时间长算一个大的“笑果”，公式为“笑果质量系数*笑果（观众笑了多长时间）”，并强调，按照这个公式，目前已写出560多段相声。

观众听没听懂不知道，根据节目中郭德纲的反应来看，他肯定没听懂。

在李宏烨《相声的有限元》这本书里，他表示要解构“相声”的理论基础：一个是“对比度”，一个是“搞笑机理”。他用对比度、搞笑机理、亮度（包袱是否明显）等参数建立了一个模型，通过实验数据取值，可以计算出一段尚未上演的新相声可以让观众笑多少秒，以此判定“笑果”。

节目现场的业内人士也有人表达对这种“格式化”生产相声方法的不认同：他们塑造出的是“机器人”，在格式化地运转，可相声是需要感情和投入的，你得进入角色。

郭德纲也表示：相声跟其他艺术是有区别的，一个人一个样儿，同样一句话，张三说观众就笑，换李四说，观众就不笑，魅力在于人。

据说，博士夫妇基于这个公式来创作相声，实现了稳定的产量，他们表示，这与传统相声界的“唱念做打说学逗唱”基本上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这种“颠覆”是有依据的吗？

至少在一些资本方眼中，这种颠覆和创新是有投资价值的。博士夫妇更早的时候，曾上过另一档鼓励创业类型的节目，央视的《创业英雄汇》，他们一起说了一段相声，并介绍了自己的团队“新语相声”，他们的“公式”成功获取专业投资人的投资意向。

郭德纲标准中的“票卖得出去”这一点，在这里被忽略了：新语相声商演的门票还未卖出，200万元的融资已经先来了。

据了解，新语相声上央视这档节目时还在“天使轮”，想要融资200万元、出让10%股权。他们宣称，新语相声意在打造一门新语言，目前团队每年能稳定写出150段相声，公众号几万粉丝，每天有一段相声可听。最终，有8位投资人表达了投资意向，微影资本创始合伙人唐肖明以200万元的价格和博士夫妇达成意向融资。

3.工科博士生为何一头扑进相声界？

李宏烨早在三年前就曾公开“怼”过郭德纲。2015年，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他说，“郭德纲的相声，老实说，我不是很喜欢，觉得很平淡。我们一场相声的笑点往往比他还多，我看过他的粉丝在现场，笑得也没那么嗨。”

那一年，“江湖”上刚开始有这对博士夫妇的“传说”。

知乎上，针对“那些名校出身却不从事本专业的毕业生，做了怎样的选择”这个问题，有一个超万赞的热门回答：“表哥毕业于上海交大机械系，从本科读到博士，给各位一百次机会，你们都猜不到他现在在干啥——他在说相声。”

这个回答里的“表哥”就是李宏烨。当时，“前有北大学子操起杀猪刀，今有交大博士办起相声社”成为热门议题。

李宏烨2003年进入上海交通大学机械系学习，到2015年7月材料系博士生毕业，他放弃了此前学习研究了12年的工科专业，全职办起了自己的相声社。“要不是读了博士，我也不可能去搞相声。”

因为读了工科博士才转型搞相声，这是什么逻辑？

“读博增添了我转行的底气，我觉得，以后要搞原创，可以构建一套有效的方法论来指导创作。”

据李宏烨回忆，他刚入大学就被老乡学姐拉进交大快倒闭的相声社，此后十几年，他和妻子（当时还是学妹）在相声协会投入了大量时间和精力。

2014年5月，李宏烨与团队原创的相声剧《学长》在交大专场演出。1500人的场子，149分钟的演出，观众笑了913次。后来，上海曲艺家协会专门为这部相声剧开了场研讨会。

2017年，上海交大跨年晚会上，李宏烨演出原创相声《石器时代》，观众在734秒的演出里，笑了61次，相当于每12秒就有一次笑声，35.2%的时间有人在笑或鼓掌。

工科博士生习惯“数据化”结果。他们还想把观众的笑点以科学研究的方式破解出来，找到规律，模式化。

博士毕业后，李宏烨注册了一家公司，专门运作两年前成立的“新语相声俱乐部”，正式成为一名相声创作者和表演者。

他坦承，促成这个决定的，是自己心中对学术现状的不满和压抑不住的创新欲望。在他看来，无法从事专业的原因，在于学界和业界对创新思维的忽视，甚至是排斥。他的博士论文答辩经历，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李宏烨的博士论文写的是一种全新的工艺技术，他自认为这是一个伟大的创新。当时，论文被两家国际期刊接受、发表。但到了答辩环节，老师们问他：这个工艺有什么实用价值，能带来多大的收益？这一度让他的论文无法通过答辩。他抱怨：“完全不关心创不创新。”

姜昆、曲艺评论家张祖健曾关注到李宏烨的上海交大相声协会，评价不低。

姜昆对李宏烨创作的相声进行过指导，还请张祖健关注李宏烨的相声。张祖健认为，交大相声不是纯粹的相声，而是相声剧，介于相声和戏剧之间，内容主要以高校生活为素材，写高校学生与体制的摩擦，从这个内容来看，专业的相声可能不如李宏烨的尖锐。

“我认为创新是传统相声的首要特征，原因在于它推陈出新。像侯宝林改造以前的相声，当时看来就是创新。我们现在做的事，其实跟侯宝林前辈做的事一样。只是我们现在还得不到大多数的理解而已。”李宏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