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雪域的夏季。就像所有佛经乱神的梵文，也像计算机深处的绿码;没有征兆与预示。在拉萨升起风马，绑着商贩们兜售的极度3D山寨的经幡，我不是先知，不知道这代表什么。越过药王山出了古拉萨地界。这一年，纳木错转山是大机缘，忘了具体数字总之俗世言来非常神圣难得多年一遇。白云苍狗天地逆旅堪遏?众生牛马，诸佛龙象。我去见无明大德大威，原是莲池青灯升。

藏地的政策看来比较原始，可能民风淳朴吧。全西藏公路限速40，没有任何电子仪器监控，也没有法师感知：比如我从拉萨到当雄出关的时候领张条子，到了当雄关口一对时间，好的，时速40。春末雨多，尤是林芝;世道艰辛，尤是雪域;一度笑称，舒马赫不能跑到40。后来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和某一辆车总能在堵车或者烂路的时候遇到，无论之前怎么个鸿飞冥冥。又或者说遇到它就会堵路就会坏?在某个村寨口又堵了，就有顺势在路边休息的人，总的来说不是有经验有计划不怕天黑错过住宿就是准备停当不变万变，再者就是心大无所畏惧。走下车，敲了敲那台“堵神”车，摇下车窗是个高腹壮，还没开口，对方咧开大嘴：“就是你，遇到你就堵。”打个招呼，当时我应该是笑眯眯的：“嗯，堵、烂。”

结了伴，他老婆成了他车的司机，我成了他的司机。一东北哥们，我则常年旅居北京，很侃。藏地有一种非常神奇的气度高远的气质，近在咫尺的长天总像缥缈着满天神佛，随手快门总能壁纸，心净目新诸般气象;身在云中，不刻意是很难把话头放在别的什么地方什么事物的，而此间又很难归类。朝圣，佛教，寺庙，牦牛，藏民等等总是单独个体单独形象，出现于人们的个体的各取所需，最终在某一个扭结里像佛珠一样扭成一体，各自轮回。好逸恶劳如我，租的陆巡，然而藏地就是这么一个众生平等的修行场，晦涩却易懂：实不觉得比各种工具车小轿车来得轻松，故而此时我彼时我并无甚不同。

欧美国家的民众对国人的诸多偏见来自于信仰：国人没有信仰。这种抽象无聊落后的帽子国人很不理解，不过在藏地极多的人也就释然：信仰的力量使人动容，有信仰的人是可爱的。自然，此处指的不是极端分子;那也不是信仰。谈及佛教，东北哥们在空气里都弥漫着神圣气息的地界不那么自然地大放阙词;这很正常，只可意会的正常。不认同的事物大抵漠不在乎抑或持有偏见;不了解的事物大抵诸般揣度又者相信自己相信的;当这些事物俱备争议或者影响力的时候，大家就有了方向，诋毁、想象、娱乐、猜测、无视。而信仰本身也满是争端，所以，这些话本身就是阙词。

疑者问我“『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太多了』，当这最后一块遮羞布也盖不住的时候，你用什么解释你的信仰。”我只告诉他，活佛与藏民是平等的;你要问的是尘世的浮华，应问尘世，佛处不得寻。说的白一点，佛渡有缘人，就说你无缘怎么了。春末，拉萨到林芝路段的气候本身就是难得的风景和游历。我于近夏于拉萨起行，夏秋冬春春夏秋冬春，两日一夜一场轮回之后到了雪域江南。用眼下比较流行的表述方式就是:房价均8千，店面高档住宅另说。这基本可以诠释雪域江南盛名之下的实况了。对，【居然还有高档住宅】;这样的惊叹实是有点趣味，闻而不厌。

远处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山有三千丈，云雪如梦深。天地无际，没有头儿，没有分界。喇嘛庙由内而外地斑驳，尽是岁月与风雨。东北哥们不会藏语也没有“悟性”，可着劲儿在佛殿里穿梭，投着一沓沓小额纸币，用东北特有的幽默把别人家的导游逗得娇笑连连，真不忍心看那些游客的幽怨。对典故胡搅蛮缠，古今通解;对各路妹子曲意逢迎，使尽解数。然后，跟着他老婆大人喝酥油茶去了。再次拜访寺主，陈设摆件各司其位;甚至连灰尘也像过去以来皆在，不多不少。窗口外是雪山，窗口下是深渊，窗口上是无尽烈日。隔着一扇剔透而浑浊的玻璃，静得似乎可以听到枯老喇嘛的血液流动，而听不到他的呼吸。我静而静不下，不可言状的燥，毫无缘由的燥。喇嘛睁开眼，就像一团腐败五花肉上嵌着最昂贵难得的珍珠，眼帘低垂眼神柔和，衍着光华。没有告辞，也仍旧未访龄寿。

行百里者半九十。所有的内心平静和习以为常在纳木错前的最后一个山口变得茫然而迫切。若要形容应是佳人难再得。也正像那些传说中的女子，远山与云雾自成面纱，一双眸子一泓秋水，不冷不热，不远不近。畀分双神。一者浅岚低舞，透着笔走龙蛇;一者甘露灵蕴，淌尽清澈邃雅。凝视近在咫尺，深陷目光遥远的眼神。于是我走不近。兴起而来，意及而归。我来，是为了去;我又何必来。出了藏地回过神来，难怪藏地自古多佛，在这样的人间仙境地界修行，成佛的心情就拉高一堆概率了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