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C掌门人王雪红:挣脱了父亲的光环 却难挡HTC的衰落
“生子当若张忠谋,生女当如王雪红!”这是对王雪红的赞誉,这句话曾让她潸然泪下。对她而言,这无疑是世界上最动听的话语。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她既是台湾“经营之神”王永庆的女儿,也更是她自己——王雪红。
其实“王永庆女儿”这五个字,就像一颗与生俱来的朱砂痣,一直压在王雪红的心头。直到2011年,从郭台铭手中成功地抢过了“台湾首富”宝座,王雪红总算为自己大半个世纪自立门户的奋斗正了名。
有意思的是,曾经让她一度吐气扬眉的HTC业务,如今却连续亏损九个季度。据近日HTC发布2017年Q2财报显示,HTC营收161亿新台币(约合35亿人民币),扣除营业费用及税费后,净亏损19.5亿新台币。
而且,此前,Facebook旗下VR的创始人帕尔默·拉奇在推特上发布了一条推文“我应该买下HTC Vive吗?”叫板HTC,还留下略带挑衅的三个选项:买下这个公司,只买下VR头显,不要买。
这些赤裸裸的现实背后,既是HTC衰落的折射,也是台系手机厂商目前面临被边缘化的征兆。目前,HTC面临的是索尼、诺基亚曾经历过的颓势,既然索尼并没有倒闭,诺基亚也在密谋东山再起,那么,王雪红是否还能让HTC重振雄风?
毕竟,一个能用大半辈子光阴去挣脱父辈光芒的奇女子,绝不是泛泛之辈。王雪红也许是傲气,也可能是清楚地看到,父辈的光环就像一把利剑,剑之所指,可以杀敌无数,也可以伤及自己。
如果,没有父辈光环庇护的,每走一步都不易,就像玛丽莎·梅耶尔,在担任雅虎CEO时,因无法解决前任带来的问题遭到指责。
但是,活在父辈光环下也未必就走得顺风顺水,她们也有着自己无法言语的痛。傲气如宗馥莉,尽管在被屡屡问及接班问题时,用看似轻松随意的口吻轻描淡写地说,“对我来说,我不想做个继承者。为什么一定要继承呢?我不想去继承一家公司,但是我可以去拥有它。如果我做得成功的话,我希望能够去并购娃哈哈。那就是一种拥有,不是继承,对吗?”但是,在积极度挣扎后,也只能弱弱地问一句“你们能看到我吗?”
任正非之女孟晚舟,虽然抹去了父姓潜伏在华为二十多年。但是,在身份浮出水面后,也不得不披上“任正非之女”的外衣去应对镁光灯的照射;就连霸气外漏的何超琼,也坦言,如果大众认可她是何超琼而不是“赌王的女儿”,那将是她这辈子最成功的事。
活在庇护下尚且如此辛酸,那么,从小就立志要挣脱父亲光环的王雪红,选择一条与父亲截然不同的道路,更是不易。她耗尽大半辈子的光阴,从曾经“最叛逆的女儿”,一步步蜕变为“最像王永庆的女儿”,让人敬佩。
1958年,王雪红出生在一个大家庭。父亲王永庆有三位太太,育有二子七女。母亲杨娇是二房太太。在这个豪门婚姻中,王雪红的母亲被评价是“最典型的台湾妇女,任劳任怨”。但是,在王永庆娶了三房太太后,杨娇就带着3000美元定居美国,此后从未再要过一分钱。母亲的一言一行,都影响着年少的王雪红,为她此后的人生埋下了“叛逆”的种子。直到后来她自己也说:“都说我最像父亲,但事实上,对我影响最大的人是我母亲。我和母亲一起生活了整整50年。”
国三的时候,年仅15岁的王雪红被父亲“丢”到美国旧金山,寄宿在一个犹太人家庭,独自一人开始留学生涯。考入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后,她因为喜欢肖邦和莫扎特,就自己由着性子选学了音乐,立志当一名音乐家。但是,没过多久,她就发现,“自己没有那个天分,一首曲子,身边的同学听到声音就能写下谱子,我要整天整夜地想。”受到挫败的她,不得不面对现实,重新审视自己的未来,考虑再三后,她开始主攻经济学。
这时,她与父亲的沟通就靠那每一星期的“越洋信”维系,“每星期都会收到父亲的信,手写的,很潦草,长达二三十页,讨论管理上的东西,我当时根本看不懂,国语又差,看完一封信很费劲。”她说。
大二那一年暑假,父亲为了训练王雪红,就勒令她在自己的台塑集团实习。叛逆的王雪红只待了两周,就因为实在太无聊逃跑了。
1980年,从美国学成归来,王雪红还是拒绝进入父亲的台塑集团,她既不愿意受到父亲的束缚,也不愿意一辈子活在父亲的光环下。这时,她进入了二姐王雪龄的大众电脑公司,负责海外市场的拓展和销售工作,王雪红不服输的倔强劲也开始显山露水。
刚开始做销售的时候,王雪红接洽到一笔70万美元的西班牙订单,被兴奋挤走理性的她没想到,这个西班牙人是个骗子,在订货之后没有付款就没了踪影。因为担心把姐姐和姐夫的公司拖垮,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王雪红只身飞到西班牙追回这笔欠款。她还雇了保镖在巴塞罗蹲守了大半年,官司也打了,最终,钱也并没有要回来,这场耗时半年的跨国追债之旅以失败告终。
意外的是,那次欧洲追讨之行,却阴差阳错地让王雪红大开眼界,看到欧洲市场的前景。到了1988年,王雪红决定自立门户,开始走上了创业之路,为此,王永庆整整骂了她十年。王雪红将母亲送给自己的房子做抵押,向银行借款500万新台币,买下了硅谷的一家小公司,创办了威盛电子股份有限公司,一头扎进了芯片。因此,威盛这个小蚂蚁,就遇上了大象英特尔。在香港遇到英特尔创始人安迪葛洛夫时,安迪葛洛夫好言相劝:“我告诉你,你不该做这个,英特尔对芯片组的挑战者将会非常严厉的。”
年轻气盛的王雪红哪里会理会这些,她只顾着不要命地往前冲。用了九年的时间,威盛发展成为仅次于英特尔的全球第二大芯片组供应商,到了1999年,甚至一度占有全球70%的芯片组市场。
在与英特尔打了长达15年的拉锯战后,王雪红又扎进了智能手机新业务,果断创办了宏达电,也就是HTC。在这个新领域,她同样遇到了劲敌,乔布斯的苹果公司。除了市场占有率的较量外,在专利领域,王雪红这些年也一直与苹果较着劲。双方甚至闹到“法庭见”,苹果对HTC提出诉讼。最后,在王雪红不惜花费3亿美元收购了图形芯片厂商S3 Graphics后,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裁决苹果Mac OS X系统侵犯了S3 Graphics专利权。这场闹得沸沸扬扬的专利之争,以王雪红暂胜一筹宣告结束。
不管是与英特尔的较量,还是与苹果的厮杀,都是王雪红骨子里不愿屈服的因子在支撑,那不仅仅是与巨头的较量,也是她与自己的命运做抗争。赢了,她可以有资本和底气继续跟父亲叫板;输了,她就要面临随时随地被父亲召回台塑集团的“危险”。
她说,“我从小就养成了不想被控制,不想跟人走的个性。”所以,为了赢,为了不受控制,她甚至可以玩命,逼使自己活得如同绷紧的弦。在“几乎濒临崩溃边缘”的时候,她持续多日无法入眠,只得在大姐的推荐下,在那些无眠的深夜里,一遍一遍地读《圣经》来缓解压力。
王雪红用长达半个世纪的坚持,终于在52岁之际,踏上了父亲曾经也走过的“首富之路”。一句“生女当如王雪红”,她跟自己较劲了大半生。如今,铅华洗尽也从容了,面对HTC连续9个季度的亏损,面对HTC市值曾高达335亿美元,而现在仅剩20亿美元的颓势,面对HTC过山车式的发展,王雪红却越发从容淡定了。她说,“我从不看市值。”
因为,她开始慢慢理解到父亲写给她的书信,那一沓沓的信件,全以探讨管理智慧之名套上父爱之光。
父亲在2004年留给她的话语,至今还在耳边萦绕。所以,面对HTC的衰落,面对人生的起起伏伏,她喃喃自语“我从来就不认为现在已经是高峰,或者是低谷。爸爸常跟我说,现在的高峰,背后永远有另一座高峰;低谷的后面,永远还有另一个低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