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C罗梅西都尝过的痛苦：球王之路从来不易

当纳尼的点球被布拉沃扑出之后，你便大致可以想象，关于葡萄牙和智利的这场联合会杯半决赛，会有怎样的报道和描述。“梅西过去两年没能跨过的这道关卡，C罗这次也没有跨过去。”这可能是一种常见的说法——不管比赛场合、具体过程和对手的不同情况，就这样直接拉出来对比。联合会杯不是美洲杯，半决赛也不是决赛，C罗面临的压力或许没有梅西那么大，但这样的无奈和痛苦却是有些相似的。

C罗的表现不好吗？你很难这么说，因为他之前已经连拿了三场联合会杯的全场最佳，本场也延续了抢眼的发挥。他给安德烈-席尔瓦传出单刀，会为了队友错失战机而着急吼叫，甚至还退回到本方禁区参与防守。葡萄牙7号的小角度劲射考验了布拉沃，此外还利用头球攻门和直接任意球发难。比赛当中，C罗制造了球队绝大多数的威胁，但这并不足以帮助球队攻破智利的大门。这或许会让人想起去年的梅西：虽然遭到智利多名球员严防死守，但依然仅用不到半小时就制造了迪亚斯的红牌，加时赛还策动了阿圭罗很有威胁的头球……同样地，这也不足以让球队在120分钟之内拿下比赛，只能被推上互射十二码的轮盘赌。

最简单直白的解释就是，智利非常强。尽管这样的说法，或许会在梅西或者C罗某一方的支持者攻击另一方的时候被认为不足以成为理由。智利阵中，人们熟悉的名字或许只有比达尔、桑切斯和布拉沃；但这支球队还拥有一批实力派球员，经过多年的磨合，已经形成了自己稳定而独特的风格体系，整体强度和战斗力非常突出。他们已经数次证明，自己排在FIFA世界前五并非浪得虚名，谁想要赢他们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在国际赛场上，默契度往往能够给球队战斗力带来明显的提升。从防守梅西和C罗的情况来看，这支智利队既有比达尔、梅德尔、布拉沃这样的防守强点，也有清晰的思维、良好的战术纪律和贯彻整场的强度。

说白了，你一个巨星的光芒再耀眼，足球终究是团队运动，尤其在国家队赛事当中，各队的默契不如俱乐部，巨星想要发挥更大威力的条件变得更为苛刻。C罗早早伤退的情况下，葡萄牙依然能够在决赛击败法国队捧起欧洲杯；梅西缺阵的情况下，阿根廷能够击败智利，但决赛却点球告负。这说明没了C罗梅西，各自国家队反而表现更好了？当然不是，对主教练来说，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在尽可能大地发挥巨星战斗力的同时，又拥有一个不那么依赖巨星的整体战力。想要夺得大赛冠军或者赢下关键比赛，巨星的作用是极其重要的，但绝不是唯一的影响因素。

问题在于，人们习惯了把这两支球队的命运和梅西C罗绑在一起，他们的行动甚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偏差。有他赢不了球？不能带队取胜；没他球队赢球？“躺冠”或者没了他更好；队友错失良机？你该自己上，怎么能“甩锅”呢；自己的打门被门将神扑？那你该再射得更刁钻一点啊……你永远可以提出更高的要求给他们，但比赛毕竟是双方面的，对手凭什么轻易让你进球和赢球？梅西和C罗再强，他们无法控制的因素也是很多的，比如队友会不会罚丢点球，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对方的门将会不会“开挂”——但只要在这样本来就说不准的比赛中没法控制一切，批评声可能就会汹涌地袭来。

一场定胜负的比赛中，拥有梅西C罗绝不是必胜的保障，尽管他们都拥有卓绝的个人威力以及关键时刻决定比赛的能力。一脚球就偏了那么一点点或者击中门柱，场地的某个不规则弹跳，裁判的某一个判罚，或者自己那天状态不在最佳……没人能保证在某一场比赛中激发出最强的自己，而最强的自己同样未必战无不胜，更何况如果比赛被拖入残酷的点球大战，胜负可能更难预料。输给智利之后，队友佩佩说了，C罗为葡萄牙已经拼尽了全力，陪球队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有的时候，巨星的力量其实也会显得不够，也会有令他们无能为力的悲壮瞬间。这跟队友给不给力，其实也没有必然的联系。

问题在于，作为金字塔最顶端的球员，作为跟历史上少数几位殿堂级球星比较的对象，你就是要面对这样很多时候过于严苛的要求。人们知道你不可能每场都赢，不可能每次射门都进，但就是会要求你，这次应该赢，这球应该进。“因为你是C罗/梅西，所以这个球你就该进。”这样听起来甚至显得有些不讲理的要求，却是两大巨星都需要去追逐的，因为你已经被放在了这个位置。如果你赢球，你的一举一动就会有各种积极合理的精彩解读；如果你输球，一些原本很正能量的举动也有可能被拿出来质疑。

一个简单的情况：超级巨星所在的球队被对手1-1逼平，对手的进球来自一次莫名其妙的折射球。点球大战里，一名队友的点球砸在门柱内侧，沿着门线横向滚动，但最终没有进，球队输掉比赛。在比赛中，这名巨星攻入1球（或者是助攻了这球），自己点球罚进，制造多次威胁，并且在队友陷入迷茫时怒吼鼓励——难道就因为这个点球弹向门柱的角度偏了不到一度，就从“带队取胜”变成了“无法带队取胜”，从激励队友变成了不信任队友？无论是赢了想夸，还是输了想黑，都不难找到理由。

说到底，在“带队取胜”这样的要求里，超级巨星能够尽力做的是“带队”，但他们无法完全控制，却是人们最后看重的，是“取胜”。成王败寇之下，这就是对超级巨星冷酷又实在的要求。马拉多纳、大罗、齐达内，他们获得世界杯冠军的时候，就没有倚仗队友的帮助？就算是场场都连过5人包办所有进球，也需要队友在攻防两端提供支援。但胜利之下，这些巨星就容易成为绝对主角，被冠以一个人的世界杯这样的形容。其实人们也知道，没有哪座世界杯真的是一个人的，但在成败论英雄、团队运动中希望捧出突出个体的调子里，输赢太容易系于一身了。

对C罗和梅西在国家队的这些指责，很多时候未必是公平的，但有时这就是成败论英雄的残酷世界。对他们来说，击碎这种压力的唯一途径就是赢。不管多么困难，不管路途多么曲折，不管有怎样的偶然因素影响，你都只能赢。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挑战，但在攀登足球界最顶峰的路上，也没有其他的选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