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卫平相比较吴清源孰高孰低 为什么?
棋界称聂卫平为老聂,称吴清源为吴老。对聂卫平往往冠以棋圣之名,对吴清源往往冠以大师之号。吴老少年东渡日本,与木谷实展开围棋布局革命,声名显赫,技冠东瀛,称号从“天才少年”到“鬼手”到“大国手”到今日通称的“大师”。却不能冠以“棋圣”之名,仅有“昭和棋圣”一说,前面却要加以年代定语。而聂老在风度上不如吴老虚怀若谷,对局中不及吴老妙手连珠。吴老毕生研习纹枰之道,几近穷尽了边角上的所有变化,功力自然远在聂老之上,“棋圣”一号冠于聂老,我确有难解之处。
聂老起于阡陌,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日围棋擂台赛中成名,每每在中国代表队处于及其劣势之下力挽狂澜。首届三战三胜,继而五战五胜,第三届直取日方主将加藤,与其说中国在三届擂台赛中击败日本,实则中国未胜,胜的,不过聂老一人而已。于是华夏弈坛,为之鼎沸,国家荣辱,系其一身。以“棋圣”称聂老,怕是再贴切不过。
而吴老少年东渡,在与日本各超一流九段棋士的十番棋赛中起家。以一人之绵力,开棋界之革命。棋风飘逸俊朗,出新出奇。每每将对手在棋赛中打成降格,震惊东瀛。罹遭车祸之后,亦自强不息,钻研各家变化,终成一代之泰斗,是不世出的天才。称其“大师”,未免对吴老有些看轻了。
后来深深思索,心中至此了了。聂老吴老相较之下,则聂老刚健,吴老轻灵;聂老专一家之妙手,吴老取百家之精华;聂老冲锋陷阵,吴老运筹帷幄。若中日两国与纹枰刀兵相见,则稳居主将之位,指挥若定,攻城拔寨者,是聂老;隐于斗室之间,钻研手段,求其专精者,是吴老。聂老对围棋之爱,在于维护国家之荣,吴老对围棋之爱,在于追求弈法之精。聂老根植家国,在一届届棋赛中,撑起了围棋发源国家的尊严。吴老跨越国界,在一次次推敲中,找到手谈中的最妙应手。
突然想到李杜,一以诗仙为名著称于世,一以诗圣之称诗史盛唐。也正如吴老与聂老。李白飘逸,侠气中隐有傲风骨;老杜沉稳,大气中长怀忧国心。儒家谓内圣外王,强调积极入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以此观之,“诗圣”之名冠之老杜,实则冠于老杜的忧民之心。虽有人认为以才华相比,李过于杜,却不能对杜甫的“诗圣”之称有丝毫质疑。
以此放诸聂吴二人,当同此理。聂是将才,吴是天才。聂入世,故代表国家与敌短兵相接,扬民族之气概,谓之圣。吴出世,故超然物外专心棋艺,集当世之大成,谓之师。二者实至而名归。
聂吴二人,论棋艺,吴高于聂。论影响,却不能分之以高下。历史需要圣,也需要师。圣授人以豪气热情,师授人以理智冷静。有圣,则棋道得以弘扬,有师,则棋道得以传承。
棋圣与大师,一在纹枰厮杀,一在乡野深思。棋圣身在棋内而影响在棋外;大师身在棋外而灵魂在棋内。他们以不同的方式,相辅相成,共同推进了围棋事业的发展。是为二者道不同,却可以为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