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丹忆童年学古诗 妙论最美古诗词
拾级而上,推开两扇红门,青砖移步,过天井,循花石幽径,蜿蜒入院。院分两厢,枣树上红枣如灯笼,榆树下榆钱香满地。院中一角,海棠香椿依偎结伴,春天,海棠树下粉瓣扑簌。姥姥最喜欢坐在那缤纷落英里,教于丹背诗。
北京的府右街9号装着于丹的童年。那座小院今天已经荡然无存,但闭上眼睛,于丹仿佛仍可触摸院中的四季流光。近日,这位著名文化学者推出了新书《跟于丹老师一起读最美古诗词》,将童年感悟的诗词韵味,与17年教学心得结合,以最具代表性的中国古诗词为线索,吟风月,寄情志,品意象,叹风骨,解读中国古诗词的意韵之美、格律之美、智慧之美。
9月,于丹将受本报特邀,担任第13届楚天少儿诗词朗诵大赛决赛首席评委,并出席由本报主办的“青少年重温古诗词,传统文化审美熏陶”主题研讨会。昨日(8月18日),本报记者连线采访了于丹。她回忆起小时候姥姥教她学古诗的情景,直叹功利环境下,阅读古诗词更可“唤醒生命中优美与飞扬”。
海棠花下 童年与诗喜悦相逢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片乡土一片情怀,而于丹生长在北京。她说,紫禁城下的孩子,没有地方的仪式和礼俗,缺少乡土气息,于是诗词成了她的水土和乡土,融入了她的童年。
那时正值文革,于丹的父母舅舅都下放了,她是独女,跟姥姥住在北京一个大四合院里。童年的诗意,徘徊在院落之中,“姥姥不让我到外面去上幼儿园,她觉得外面都在搞大批判,她就自己教我背诗。”
旗人出身的姥姥,穿蓝大褂、黑绸裤,写一笔漂亮的蝇头小楷,头发挽成一个发髻,摇一把蒲扇,教晏殊晏几道,教李白杜甫,教李商隐。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那是于丹眼中海棠花下的小园香径;“春日在天涯,天涯日又斜。莺啼如有泪,为湿最高花”,那是于丹感受里朦胧的天涯,懵懂的思念。
“诗词对人而言,只有在纯然没有任何功利色彩的情况下去接受它,它才会直指人心,让人能在性情里头对它有一种很轻盈的欢喜。”那个寂寞童年里的女孩子,以一种天真与诗词相逢,于丹说这是自己的幸运,因为可以领悟读诗词的天然喜悦,而不去想考据、行文、求文凭,“甚至在长大之后,我都没有特别理性地考虑过我的职业、我现在个人的状态和诗词有什么关系。仅仅被一种惊喜所感动,然后产生信任与依赖。”
诗意入骨 成为一种生活方式
离开童年的海棠树,走上三尺讲台,拥有一个家庭,迎来女儿的世界,白驹过隙,于丹从女孩变成母亲,诗词却从未离开,反而变成了骨子里的一种生活方式。
走过诗的童年,于丹更关注童年的诗。她告诉本报记者,今天的孩子学诗,不必刻意营造背诗环境,大人可以在聊天、作文,甚至游戏中,让孩子明白诗词之美,孩子们会记得更深。
“不要低估小孩子,他们天生与韵文相连,可以在非常小的时候,朦朦胧胧的,跟诗意有一种通感。”于丹曾经读着“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便潸然泪下,曾经与父亲辩论白居易的《长恨歌》不如李商隐的《马嵬》,白居易太絮叨,而李商隐一句“此日六军同驻马,当时七夕笑牵牛”,就写尽了生死沧桑。
孩子那种敏锐的感受,成就了入骨的诗意。于丹说,她的女儿3岁就能背《春江花月夜》,还给五六岁的孩子讲“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又说“江潭落月复西斜”,女儿的解读是:“江上那个月亮啊,飘着飘着,就落在西边的一片晚霞上了”。于丹一想那个画面,太诡异了,但又由衷赞叹孩子对于那种诗意最天然质朴的感悟。
女儿对于“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解读,也让于丹刮目相看。“女儿说,四川古代就老闹地震,国都震破了,山河虽然还在都走样了。人一伤心,‘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那就是地震了,她特别自圆其说。”
所以,于丹说,儿童可以与诗意相通,而大人也不必担心诗意在这个时代的匮乏,因为社会越来越多元,总有触摸诗歌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