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璞南渡记 回眸中的审视——读宗璞的《南渡记》和《东藏记》

2017-09-25
字体:
浏览:
文章简介:如果说新时期的抗战文学显现出了更多的人性化色彩,那么宗璞先生的<南渡记>和<东藏记>无疑是在这一方面最为优秀的作品;"如果说在当下的抗战文学

如果说新时期的抗战文学显现出了更多的人性化色彩,那么宗璞先生的《南渡记》和《东藏记》无疑是在这一方面最为优秀的作品;“如果说在当下的抗战文学作品中,把普通人的平常生活作为叙事手段来展现真实的战争” ,那么我们同样可以在《南渡记》和《东藏记》中看到庸常的人们在面对战乱之时所作出的本性选择。

以生活在校园的知识分子为主要叙述对象,以抗日战争的全面爆发作为切入点,宗璞用她圆熟的古文功底和凝练的文字语言向读者们讲述着一段一段战争之中人们的迷惘、落寞、逃离、选择与成长。

一、迷茫与迁移——面对乱世

没有惨烈的战争场景,没有震耳欲聋的炮弹扫射。似乎是在平静中,国民们被动的迎来了战争的噩耗。在第六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宗璞先生的“野葫芦引第一卷”《南渡记》中,一开篇便是北平明伦大学历史系教授孟樾和物理系教授庄卣辰两位知识分子对于时事的分析,“我们国家积贫积弱,需要彻底的改变。

”“政府现在的对策任然是能忍则忍。”简短的话语,却道出了政局的艰难。似乎这也为整部作品打下了动荡的基调。紧接着,带着最初的惶恐和猜测,吕氏家族、孟氏家族、以及澹氏家族逐一登场,以卫葑和凌雪研的婚礼为分界点,生活不再是单一的平静,而是显露出了些许迷茫。

随着在北平战事的不断打响,人们的生活也逐渐的没有了规律。吕清非,是《南渡记》中老一代知识分子的代表。

年轻时代便思想进步,在民国初年曾经积极倡导反对清政府的封建统治,而当面对抗日战争的全面爆发,又表现出反蒋的态度。但是,在民族危难来临之时,吕清非老人也表现出了对生活前景的些许茫然。

老人似乎明白,战争一旦打响,就不会有人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停下来。颜之推的《观我生赋》中的诗句:“民百万而囚虏,书千两而烟扬,普天之下,斯文尽丧。”是老人这一时期内心感受的真实写照。对于一个经历过无数劫难的老者来说,面对着这场战乱心中是充满了悲愤的痛诉,那么对于向孟樾孟弗之这样学识与胆量并存的名誉关内外的学者来说,战争的来袭又意味着什么?孟弗之是一个有理想、有报复、有学识而且行事低调的爱国学者的代表,当面对国仇民怨,面对眼前这般凄凉而荒谬的场景,心中不免生出凄凉与茫然。

诚然,在战争面前,人的力量显得是多么的微小;同样在战争面前,我们有太多的无奈和心酸需要掩藏。正当壮年的知识分子们,胸怀满志的要为祖国培养人才的时刻,北平却放不下一张安静的课桌。

国民党军队的夜间弃城,北平百姓的生存不保,为了生计的被迫南迁,这种种境遇在向我们有力的控诉着乱世中人们的飘摇不定,可怜而又可悲。当吕清非老人面对是否接受伪职,而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以死抗命,我们看到了一股凌然之风,正气长存。

当老人的棺木被人肆意的开启,以辨真伪,接下来又强行炼葬,我们感受到的是一种亡国之下的耻辱。作者正是通过这样的一例缩影来影射出国民的总体生活样态。

代表着中国传统儒学的知识分子们,在乱世之中却找不到一个有尊严的离世,这不能不说是中华民族的悲哀。同样以孟弗之为代表的中年一代知识分子,其成长的轨迹表现出了极为复杂的内心波澜。从最初的不理政坛一心治学,到战乱之时带领着全校南下迁移;从当初的一心希望学生学有所成,到危难之际明白了,学生在学校学习是为祖国的明天积蓄着力量,而在即将国破家亡的时刻选择征战沙场同样也是报效国家的表现。

尽管丧失了家园,尽管校舍斑驳,尽管贫病交加,但以孟弗之所代表的知识分子们能依然做到洁身自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在民族存亡的紧要关头,知识分子为了确保群体的生存的所作所为具有无可估量的价值” 。当然,这位被称为“流亡理论家”的学者,也对这种乱世中知识分子的“流亡模式”极为认同,“即使不是真正的移民或放逐,仍可能具有移民或放逐者的思维方式,面对阻碍却依然去想象、探索,总是能离开中央集权的权威。

”以至于在《东藏记》的最后,明伦大学的师生共同的发出了这样的呼声:“我们也许搬走,也许留下,也许会和敌人周旋。前途不能确定,更加艰苦是必然的。”

二、执着与疑虑——面对革命

毋庸置疑,在这种为了生存而不得不“迁移”的迷茫之中,在这朝不保夕的残酷时刻,宗璞先生用他的雄浑之笔描绘出了芸芸众生的悲苦与颠簸。当然,作为青年一代的知识分子的代表——卫葑,他在这一时刻所作出的决断。与吕清非老人的固守不同,与孟弗之等教授的茫然之中带着许多心痛更不同。卫葑是“野葫芦引”中具有“贝阿特利采”意味的人物,同时也是与“革命”有着较多关联的人物。

“抗日战争”不同于以往在中国大地上发生的诸多次革命。在面对国家存亡的时刻,每一位心中有志向的知识分子首先要想到的就是如何以一种有效的方式来挽救民族!中国共产党的应运而生,无疑是为这些抱负远大的青年之士指明了一条金光大道。

卫葑是这一时期青年爱国知识分子的代表。大学期间便已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新婚之后,又奉命去了延安,开展积极的抗日工作,接着又被重新的安排到了明伦大学担任教师。处于对党的无比崇敬,卫葑一直都在毫无动摇的执行党所下达的任何指令。

遵循着人物成长的但是,宗璞先生在对卫葑这个人物的处理又十分真实的记录下了在他所经历的革命道路上所遇到的疑虑和不解。从《南渡记》到《东藏记》,随着战局的不断变化,随着卫葑从北平到延安再到昆明的工作路线,他深深的发现了在这样一个崇高的革命队伍中,对待知识分子的不平与不公。

从对“教授俱乐部”成员老丁等一系列人物的批判,到队伍对卫葑本人因为其岳父在为日本人做伪职而产生过的怀疑,还有他的好友李宇明,同样是一位肯为革命抛头洒血的勇敢的知识分子在延安整风运动时却选择了自杀。这一系列事件,都在使这位似乎确信自己找对了人生之路的青年心中产生了许多疑虑。

知识分子在“五四”运动之后,便被普遍的定义为先进思想的传播者。勤于思考,理性选择是知识分子身上特有的品质,也正是因为知识分子身上的这种优点,决定了在民族即将危亡的时刻,知识分子能够放弃个人理想主义的追求,觉察到只有投身到集体中并且遵循着集体主义原则,才能够真正的实现民族独立。

三、思索与选择——面对未来

战争的脚步从未停歇,苦难的生活还在继续。宗璞的笔下,无论是对于战争的惨烈或是平常人的生活都尽显其内在的诗意之美。作品中的人物在经历了南渡之后,只是开始了颠簸人生的第一步。作为知识女性,暂居昆明之后,吕碧初不得不在这纷乱的年代里变卖着首饰,以维持家庭开销,在艰苦的生存环境中,这样的知识女性担当起的不仅仅是养育儿女,更重要的是作为一名希望国家安定的国民,在无怨无悔地为这样的目标做着自己能做的一切。

卖掉首饰,似乎是在过去做着告别。

艰难度日则是对现实生活的真实写照。而凌雪研恰恰是在成为母亲的喜悦之时,意外的告别了人间。她的离去在十分突兀的背后,足见作者的用心良苦。作为进步知识青年的妻子,在战争初期凌雪研为自己的丈夫作出的第一个牺牲便是离开了自己的家庭,与自己替日本人做伪职的父亲断绝关系而寻找着追寻光明的丈夫。

战争带着来的不但是亲人的离散,不仅仅只有物质生活的匮乏,对于这些知识女性来说,还有心灵上永远挥之不去的创伤。

从最初的小家碧玉,到战乱时的与所有男人一起面对随时可能有的生死离散,这便是外部的环境对人的改造。战争是残酷的,因为它会让曾经柔弱的人变得坚忍;战争又是麻木的,因为在它面前消融了所有人对于美好的憧憬,也改变了人们曾经人月两团圆的美好梦境!

而当战争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当卫葑正在为着如何继续走着革命道路在思索的时候,凌雪研的死让他感到生命的易逝,似乎在告诫着身边的人们世事无常。这是她作为进步的知识女性对卫葑这样走在时代潮流的先进分子作出的第二次牺牲。凌雪研似乎在以自己的死亡向自己的丈夫宣告着追求新生活的决心。最终卫葑忍痛告别了妻儿,走上了继续征程的革命之路。

“如何将‘人’还原为人”,是这一时期摆在孟弗之以及他的孩子们面前的一道难题。在国破家亡的时刻,贫弱的中国人在自己的国土上也不再享有着作为“人”的权利,即使是凌京尧式的人物,在享受锦衣玉食的时刻也不再是一个身心完整的中国人。

对于孟弗之来说,无论学校搬走还是留守,争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而誓不投降是以他为代表的知识分子们永远的誓言。而对于峨、嵋还有合、玮玮等在硝烟中成长起来的孩子们来说,从“渡”到“藏”,他们一直在逃亡的路上学着如何做人、学着成长!

正如宗璞老先生以“野葫芦引”作为整部作品的题名一样,在这充满玄机的“葫芦”之中,“我们看到的是突变的局势把所有人逼到了只有死路、没有活路的“绝境”之时,使得所有国民的“人”的意识、民族意识和国家意识觉醒” ,于是所有有良知的人们在生死不能之际选择的抗战的行为。

无论是以孟弗之为代表的中年知识分子们在国破家亡之时,依然的选择了尽最大的努力为国家保存后续的力量,还是以卫葑为代表的青年一代的知识分子在革命的道路上的或执着或疑虑;无论是以吕氏姐妹为代表的中年女性,在从未经历过的乱世面前所表现出的坚忍与挣扎,还是以峨、嵋、合子还有玮玮等为代表的青年一代,在战争的洗礼中如何茁壮的成长。

宗璞为我们展现出的都是人生舞台上的一个片段,一个序幕。其文章意义的敞开性是有目共睹的,对社会的批判意识、对人性的剖析以及对于人格力量的褒贬,恰恰都在这多义敞开性的“间曲”当中。

不难看出,宗璞笔下的抗战文学中知识分子的成长轨迹经历了“摒除个人理想主义”和“信守集体力量”两个发展阶段。在面对抗战与投身抗战的过程中,中国的知识分子真正的完成了一个由说到做的过程,正是这个从书本到实践的过程使得怀揣报国心的知识分子群体,能够运用自己理解和掌握的先进知识在实践中不断的摸索前行,寻找着拯救民族危难的光明大道,在羁绊中成长、前行,最终完成了自身的蜕变,成长为抗日战争的中坚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