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新帕斯捷尔纳克 为汉语注入灵魂的重量 | 王家新:帕斯捷尔纳克
王家新曾经是朦胧诗时代的一位边缘诗人,但正如诗人、卓越的诗评家臧棣所说的,王家新却是“后朦胧诗的一位重要诗人”,“1989年后,王家新的写作像一束探照灯的光,径直凸射到中国诗歌写作的最前沿”,为什么这样说?这是因为在1990年代的大的诗歌背景下,在一个注重诗歌本身、重视个人意识、诗歌超越时代或疏离时代的风气中,王家新的写作“为当代中国诗歌注入了一种严峻的时代意识”。
《帕斯捷尔纳克》 写作于1990年年底,我们可以从中看到作为知识分子的诗人那种深重的“时代意识”。这是什么样的“意识”呢?我们从诗作本身的语词、意象和境界可以分辨。“终于能按照自己的内心写作了/却不能按一个人的内心生活”,这格言一样的诗句,在坦言这个时代知识分子的“共同的悲剧”。
“从雪到雪,我在北京的轰然泥泞的/公共汽车上读你的诗,我在心中 // 呼喊那些高贵的名字/那些放逐、牺牲、见证……”,在北京的雪与俄罗斯的雪的对比中,在北京的轰响的泥泞中的“我”与在俄罗斯被放逐的那些有着“高贵的名字”的诗人之间,有一种处境、有一种命运是共同的,但“我们”,这些中国的知识分子,当“苦难”要求“我们”“把灵魂朝向这一切”,来勇敢地“承担”之时;当那些高贵的灵魂在这块土地上寻求“一个对称”、寻求灵魂与灵魂之间的“回声”之时,诗人感觉到的是“耻辱”!
“我们,又怎配走到你的墓前? / 这是耻辱!这是北京的十二月的冬天”。
在雪、北京、泥泞、放逐、牺牲、见证、死亡、俄罗斯、苦难、冬天……这些词语与意象中,我们看到一个在“承受”中写作、将“苦难”视为宿命、在那些高贵的灵魂的质问中焦虑的诗人形象。诗作的境界又充满了灵魂的震颤、痛苦与沉默,读来叫人十分沉重,但又发人深省。
这首诗确实有诗人自身精神写照的“自白”的特色,但正如臧棣所言的,此诗“不追求对个人的痛苦的神话化,虽然诗中也提到痛苦,但这首诗主要讨论的是在诗歌的写作中发现并维护一种个人的精神力量和可能性。在当代诗歌中,要保持诸如:‘人民胃中的黑暗、饥饿,我怎能/撇开这一切来谈论我自己’这样的音色是异常困难的”。
“……王家新所做的工作:即在汉语的肌质中植入一种富有生气的语言机制,使汉语和灵魂紧密地结合起来。《帕斯捷尔纳克》体现了这种结合的努力。
这首诗几乎揭示了诗人在我们这个时代的一种典型的处境,‘震颤中相逢的灵魂’、‘共同的悲剧’、‘忍受更剧烈的’、‘耻辱’, 这些语汇不是以感性取胜,而是以强烈的灵魂色彩触动我们的意识。这首诗像柏桦的《献给曼杰施塔姆》一样,在创造出了一种针对时代的诗歌感受力的同时,为汉语引入了灵魂的声音。”
诗歌写作的“灵魂”话语又是在诗歌的具体“共同的悲剧”“忍受更剧烈的”“耻辱”,这些语汇不是以感性取胜,而是以强烈的灵魂色彩触动我们的意识。这首诗像柏桦的《献给曼杰施塔姆》一样,在创造出了一种针对时代的诗歌感受力的同时,为汉语引入了灵魂的声音。
”王家新的写作给汉语诗歌注入了时代意识、现实关怀和灵魂的重量,但这种注入不是意识形态对诗歌的辖制与重压,而是一种“高贵的”灵魂“在汉语的肌质中植入一种富有生气的语言机制”。
也就是说,王家新诗歌写作的“灵魂”话语又是在诗歌的具体性中完成的。不管是《帕斯捷尔纳克》时期的诗作还是后来不拘形式的“诗片断”“长短句”式的写作,王家新的诗都延续着王家新才有的感觉、经验和想象,他的诗有一种独特的文体、句式和语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