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情人临终托孤,“情敌”的仗义
青岛一家贸易公司经理马成,毕业于美国北卡罗来纳州杜克私立大学。10年前,他和一个出身孤寒的姑娘倾心相爱,最终却无奈分手;10年后,他们在医院邂逅,对方已病入膏肓,而身为电器修理工的丈夫“失踪”两年有余。马成和家人竭尽全力挽救她的生命,可她终究还是撒手人寰。在万分悲哀和愧疚中,马成遵照初恋情人的临终嘱托,决定收养她快5岁的儿子。然而,这时孩子的亲生父亲却突然出现,一场夺子大战从此硝烟四起……
初恋情人嫁为人妇,10年后重逢已病入膏肓
2006年4月16日,马成陪母亲去青岛海慈医院看病时,看到一个像初恋情人杨倩茹的身影从肿瘤科出来,他的心一紧,急忙进去问医生刚才看病的女人是不是叫杨倩茹,医生点点头,问马成是否认识她,都肺癌晚期了还不住院……他“啊”的一声,失声叫了出来,十年前的往事一下子从他的脑海涌了出来……
1997年,23岁的马成从山东大学英语专业毕业后,到母亲的贸易公司担任货运主管,那时杨倩茹是母亲办公室的内勤,比马成小2岁,她清丽得像一株脱俗的兰花。马成暗中喜欢上了她。杨倩茹老家在山东省五莲县,父母在她很小时出车祸去世,是奶奶把她养大的。杨倩茹从青岛财贸学校毕业后应聘到马成母亲的公司,马成母亲知道她的情况后对她呵护有加。她的奶奶生病后,马成母亲为老人安排到青岛住院并多次去医院看望。1996年老人去世,马母又帮她料理后事……
杨倩茹从马母那里重新感受到了母爱,对她也如儿女般孝顺。马成初到公司时,她对他像兄长般尊重,马成性格敦厚,对杨倩茹体贴温柔,渐渐地杨倩茹对他也心生爱慕。很快,二人的关系就让马母知道了,她可以把杨倩茹当女儿一样对待,却不能接受她当“儿媳”。马家三代单传,而杨倩茹命里孤独,她要给儿子找一个人丁兴旺的大户人家女儿做媳妇。马母不声不响地迅速给马成办理了去美国留学的手续。马成很高兴,嘱咐母亲他走后要善待杨倩茹。母亲点头答应了。
1998年,马成到美国北卡罗来纳州的杜克私立大学就读工商管理。那时,电话资费很贵,马成虽然是富家子弟,但自费留学费用很高,所以极少打越洋长途,平时只有靠通信。半年后,杨倩茹突然中断了跟马成的书信联系,母亲告诉他说杨倩茹结婚了。他疯狂地打公司的电话,询问她的情况。当时,杨倩茹被调到了会计科,母亲还叮嘱单位的人不要告诉他杨倩茹的情况。公司的人都听他母亲的话,谁也不敢和马成说。七八个月后,马成终于打听到杨倩茹和一个叫李明志的人在谈恋爱,一气之下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2003年,马成回国接替了母亲的工作。2004年8月,他和青岛商学院英语老师夏淑楠结为夫妻,两人琴瑟和谐,马成只是偶尔才会想起杨倩茹清瘦的身影……
现在,突然得知杨倩茹时日无多,马成心如刀绞。他从医生登记的病例上找到杨倩茹的地址驱车去了她家……都病成这样了,为什么还是一个人到医院?为什么不做手术治疗?她丈夫呢?路上,马成想。
杨倩茹家住在青岛一个叫福苑里的破旧小区里。马成沿着逼仄的楼梯爬到六楼,敲开她的家门,开门的是个3、4岁的小男孩,他问马成找谁?马成说找杨倩茹。男孩说是他妈妈,打开门让马成进来。
杨倩茹的家又小又旧,杨倩茹仰面躺在空荡荡的床上,艰难地喘息着。看到来了人,她无力地睁开眼睛。
“倩茹,我是马成。”马成冲到床边,握住她的手。杨倩茹惊恐地看着他。“我今天在医院里看到你,跟医生要了你的地址就追来了……”马成声音哽咽。杨倩茹认出了他,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一串串滚落下来。
“我出国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成这样了?孩子爸爸呢?”马成发出一连串的追问。
杨倩茹一个劲地抹着眼泪。“马成,我真的不想说,说也没有意义。可是,想想我已经病入膏肓,活着的日子不多了,说了也好解开一个心结,从此一了百了……”杨倩茹终于对马成道出缘由。
临终深情“托孤”,生父归来开始夺子大战
原来,马成出国后,母亲就把他们的书信给截断了,并不断地给杨倩茹介绍对象。杨倩茹无助地推托了几次之后,马母生气了,无奈她跟一个叫李明志的人见了面。李明志是一家机械厂的电工,条件还不错,杨倩茹却怎么也喜欢不起他来。后来,马母告诉她马成在美国已经结婚。绝望之余,2000年初杨倩茹嫁给了李明志。婚后,杨倩茹离开了马成母亲的公司。
杨倩茹告诉马成:她丈夫李明志1974年生于唐山,父母死于大地震,他是在青岛福利院长大的。中学毕业后,他进了机械厂。他人很聪明,上班一年多就学会了全套电工手艺,平时还帮人修个电器什么的,生活倒也说得过去。后来,他们有了儿子李维晨。
好景不长,李明志迷上了赌博,不到两年就把工作丢了。杨倩茹只能靠给一些小厂做账维持生活,她辛苦挣来的钱,常常被李明志偷走输掉,两人为此吵闹不休。2004年5月,李明志抢走杨倩茹500块钱,并将她痛打一顿,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2005年3月,杨倩茹咳嗽得喘不过气来,到医院一查竟是肺癌晚期,无钱医治,只能到医院开些杜冷丁止痛……
马成听不下去了,趴在杨倩茹的床边痛哭。杨倩茹伸出如芦柴棒一样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能再见到你真的太高兴了,真的……”泪水在她脸上横流。
回到家,马成把遇到杨倩茹和她的境况告诉了妻子。妻子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女人,马上陪马成去了杨倩茹家,不由分说地把杨倩茹送到青岛市第一人民医院。
杨倩茹的儿子李维晨很懂事,他能在三更半夜熟睡中,突然醒来给母亲冲杯牛奶,看着她喝了再上床睡觉,他对杨倩茹的孝顺让马成看了很是心疼。“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儿子,请你一定给他一个家,让他接受好的教育,这样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马成紧紧地攥着杨倩茹的手,答应一定会视维晨如同己出。
为让儿子认同马成,培养孩子跟他们一家人的感情,杨倩茹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让马成把儿子接到了他的家里,并让李维晨把他们当成亲人。
2006年8月27日,杨倩茹带着满腔的眷念和遗憾告别人世。
杨倩茹的娘家和婆家都没有什么亲戚,马成和妻子帮她办了后事,并在报纸上登了讣告,几个月都没见到李明志的人影。2006年9月1日,马成把李维晨送到自家附近的幼儿园。马成和妻子商量要正式收养这个孩子。正当夫妻俩找律师咨询相关法律问题时,2007年元旦晚上,一个男子突然闯到马成的家里,自称是李明志,非要把李维晨带走!马成问李维晨认不认识这个人?李维晨打量着这个邋里邋遢、衣服破旧的男人直摇头。当年,父亲离家出走的时候他才3岁,脑子里早没有印象了。马成说就算他是李明志也不能带走孩子,明天到公安局确认了他的身份后再说。
李明志瞪着眼骂道:“马成,别以为你财大气粗,就拿公安局压我!你害得我家破人亡,现在又要来抢我儿子,老天不惩罚你,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你等着!”
李明志踉踉跄跄地从马家出来,对着天大吼了两声释放着他的痛苦。唐山地震后,他被送到青岛福利院,五岁时被一家人收养,后来又被退了回去。他骨子里自卑而敏感,表面上却自傲。当年,他见到杨倩茹时她眼神里那淡淡的忧郁,一下子打动了他的心,他发誓要用生命来呵护这个女孩。结婚后,他才了解到妻子跟马成的故事,知道她心里只装着那个“负心人”。有了孩子后,她全部身心都倾注在孩子身上,几乎当他不存在了!
从此,他就变得非常极端,除了讽刺、挖苦杨倩茹,还经常诋毁马成和他的母亲。杨倩茹对他更加冷漠,苦闷的他爱上了赌博,最后竟然离家出走。他在烟台等地流浪,给人打工、修电器,挣了钱就去赌博。直到前不久,他听说妻子染病去世,儿子竟被马成接走,精神接近崩溃边缘。以前,他潦倒街头,想到家里还有妻儿,心里会泛起一些暖意,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绝望和痛苦得简直要发疯。要不是想到还有一个儿子,他真想一头撞死……
李明志出现后,马成知道在法律上无法收养维晨了,可李明志这个状况,接走儿子他们怎样维生?维晨和一个几乎是陌生的爸爸在一起,他幼小的心灵能接受得了吗?马成和妻子找李明志深谈了一次,说他随时可以来看望孩子,等他生活稳定了,再把孩子接走。李明志认定这是马家在搪塞他,想把他的儿子据为己有,他一定要把自己的儿子从马成手里夺回来!
助他像男人站起来!还他父子一个团圆的家
2007年春节后,马成再次约李明志谈谈孩子的事,说他只想让维晨受到最好的教育,过上好点的生活,这也是倩茹的遗愿。李明志眼睛红红地瞪着马成:“你不配和我提倩茹,是你始乱终弃害死了她,现在又要霸占我的儿子……”马成看着李明志觉得不可理喻,想到倩茹跟他受的委屈,他握紧了拳头真想一拳打到他脸上。李明志眼里喷着怒火,他认定这个男人毁了他的妻子,也毁掉了他的一生!他挥起拳头,对着马成疯狂地打下去。马成没有防备,血从嘴角、鼻子、额头上淌了下来……
回家,妻子看到马成的样子,要去报警。李维晨跑过来用柔软的小手抚摸着他的伤口,半天,他问:“我爸爸会坐牢吗?”马成心里一颤,父子天性谁也挡不住的。他要妻子别报警。夏淑楠哭了,说这样纵容李明志一定会让他有恃无恐。
“要不你们带我去见他吧,我告诉他马伯伯和夏阿姨都是好人,让他别再闹了。”李维晨天真地看着夏淑楠。那一刻,马成的心真的被刺痛了。无眠。他要是和李明志弄得两败俱伤,维晨怎么办?他想起杨倩茹的临终嘱托,潸然泪下。
2007年国庆长假,马成和妻子带维晨去上海玩,小家伙很开心,向马成要钱给李明志买了个剃须刀,他觉得爸爸一脸胡子像个要饭的。马成想回去后抽个时间让他们父子见上一面,没想到7号一到公司,看到办公室和楼道里贴满了大红标语,说他“始乱终弃逼死善良女子,又霸占人家儿子,是个无恶不做的恶霸!”马成三两下把那些标语撕掉,并给妻子打电话,让他把李维晨的东西收拾一下,马上把他送给李明志!
这次,马成真的忍受不了了!李明志既然要夺回孩子,那就让他们父子去受罪吧……可是,一想到就要送走孩子,他的心里还是很刺痛,这个孩子独立而坚强一如他的母亲……但想到自己所受的屈辱,马成又狠了狠心。夏淑楠也不停地流泪,他们再三叮嘱李维晨,回家要听爸爸的话,好好学习。马成还让他反复背诵自己和妻子的电话,并把自己的名片放到他贴身的口袋里,让他有事就赶紧给他们打电话。维晨流着泪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马家。
回到家李维晨什么都不习惯了。起初,李明志还有哄他,时间一长,就觉得烦躁了,又手痒得想去赌两把,对李维晨就听之任之了。一次,他打完牌回到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李维晨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李明志叫醒他,让他到床上睡。李维晨说饿了,李明志说早上再去给他买吃的。李维晨哭了,非要吃蛋饼。李明志没办法只好去给他烙,好不容易烙好一个,李维晨吃了一口又吐出来说太难吃了。李明志架起他放到床上说不吃就睡觉,然后躺下就呼呼大睡。李维晨又饿又气,躺在床上想着死去的妈妈哽咽不止……
第二天早上醒来已经9点,李维晨一看上学迟到了又哭,还说李明志不配当爸爸他要回马伯伯家,并拿出电话要给马成打。李明志夺过电话摔到地上。李维晨坐在地上大哭,李明志一把将他从地上揪起来:“你还去不去学校?”他一说上学李维晨哭得更厉害了,昨晚没做完作业,今天又要迟到,到了学校老师还不知道怎样批评他呢。李明志被儿子哭得心软了,抱起儿子将他送到学校,跟老师撒谎说李维晨昨天晚上生病了没有完成作业。想到儿子没吃早饭,李明志挺内疚,晚上他没有出去打牌,给孩子炖了点肉,等着他回来吃晚饭,可到了8点多钟,还没见到儿子的影子。他有些着急了,慌忙去了学校。学校的大门早已关上,儿子去了哪儿呢?李明志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心怦怦直跳,难道被姓马的接走了?
李明志气势汹汹地闯进马成家抓住他的衣领:“你们把我儿子藏哪儿了?”马成挣脱不掉,夏淑楠上来帮丈夫:“孩子跟着你,我们怎么知道?你少在这里撒野,不然我报警了!”李明志冷笑:“仗着有几个破钱就知道报警,我告诉你们,今天不交出我儿子,我把你家给平了!”马成狠狠推开他:“你这个混账,孩子真没来,还不快去找!”说着就冲出家门。
路上,马成问清了孩子离家的情况后气得脸色铁青:“你配给他当爸爸吗?你有本事找事儿,有本事赌博,为什么没本事把自己和孩子的生活料理好?”这一次李明志倒是老实得没有说话。他们把李维晨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连孩子的影子都没见到。李明志蹲在地上哭了起来。马成突然叫了一声,说还有一个地方没找,说着就跑了起来。李明志在后面边追边问什么地方?马成说维晨对他说过,以前妈妈有难事儿的时候,就会带他去四方区的海云庵求菩萨保佑……
他们跑到海云庵。果然,见到李维晨蜷缩在门口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母亲生前的一张照片。马成眼泪“刷”地涌了出来,冲过去抱起他,心疼地亲吻着他的额头。李维晨看见马成,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哭了起来。见马成对儿子一片真情,儿子手里又有妈妈的照片,这次李明志没有发怒,而是站在一边悄悄地抹起了眼泪。过了一会,儿子情绪平静了,他上去从马成手里夺下儿子就走。
李维晨又回到了亲生父亲身边,马成和妻子万分牵挂。2008年1月的一天,马成正在公司开会,李维晨突然打电话来了,哭着说他爸爸住进了医院。马成也顾不得开会,立刻驱车赶到四方区医院。原来,李明志还不了赌债,又被人打了,胳膊都被打折了,而且对方扬言他再不还钱,就要小心他儿子的人身安全!
“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维晨?我还完他们的钱再把他接回来。”李明志愧疚地问马成。马成问他欠了多少赌债?李明志说有三万左右。马成说他来还。李明志不要马成施舍他。马成冷笑:“有种你好好做点事,做出点名堂来。做男人,就要有担当!做父亲,更要对自己的孩子负责!”李明志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窝窝囊囊地活着,总是迁怒于别人,实在不像个男人,更没资格做父亲。马成再次把李维晨接回自己家,同时他也开始反思。杨倩茹活着的时候,从没有爱过李明志,因此才造成了李明志的性格悲剧。要让李明志对儿子真正尽到父亲的责任,必须首先帮助他像个男人般地站起来!他让秘书给李明志送了5万块钱,让他先偿还赌债,然后再拿剩下的钱做点事。
这回,李明志什么也没说。在还完赌债后,用剩下的钱开了家电器维修店,一边修理电器,还一边学电脑,不久就能组装电脑。马成也暗中帮他,他的公司、客户需要安装电脑,他都推荐李明志,不出一年李明志就挣回了借马成的钱。他去还钱时,马成建议他不如先拿这些钱扩大自己的事业。李明志便在台东电脑城盘下个门面,卖电脑耗材并维修和组装电脑。
接触多了,李明志知道了马成和杨倩茹分手的真实原因对他消除了误解。马成发现李明志内心其实很单纯,他只是渴望爱和关怀,两个男人终于冰释前嫌。
2009年7月,李明志想开个电脑专卖店,马成很支持,利用自己的关系帮他弄到了惠普、海尔等几个品牌的经销权。8月8日,李明志的“康铭”电脑商店,在青岛正式挂牌营业。这天,马成正式把维晨交给李明志,还给了这对亲生父子一个团圆的家!而李明志则当场让维晨认马成做“干爸”。他激动地说“大哥,大恩不言谢。维晨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
如今,李维晨在一所小学上2年级,不仅学习成绩好,而且爱运动,在学校参加了足球队,还是班里的体育委员。如果他妈妈在天有灵,也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