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金峰农业处 财政审批权背后的权钱演绎 ——广东省财政厅副厅长危金峰案查处纪实

2012 年6 月18 日下午,广州市北京路376号,广东省财政大楼内繁忙如常,偶尔有人小声议论,“危金峰副厅长被省纪委带走了”。随即,广东省纪检监察网发布消息称,“广东省财政厅副厅长危金峰同志因涉嫌严重违纪问题,正在接受组织调查。”

知情人称,事情来得十分突然,上午危金峰还在办公室,下午就被带走,一同接受调查的还包括危的岳母、妻子及妻妹。

省纪委办案组很快查实,危金峰在广东省财政厅工作期间,利用职务之便和职务影响,为他人谋取利益,先后多次收受他人贿赂,通过非法倒卖土地获取巨额暴利。其家庭财产达7000 多万元人民币,其中收受他人和非法获利3000多万元,另有4000 多万元无法说明来源。

2012年10 月,广东省纪委监察厅报广东省委、省政府批准,给予危金峰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收缴其违纪所得;将其涉嫌违法犯罪问题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

小科员即露贪婪本性

翻开危金峰的履历,仕途一帆风顺。农家子弟出身的他,做过民办教师,1997 年调至广东省财政厅工作,先后担任副处长、处长、副巡视员、副厅长等职务。仕途顺利却没有让危金峰正确对待手中的权力,反而因为信念动摇、欲望膨胀,一步步把自己推向腐败的深渊。

1997 年,时年35 岁的危金峰调至广东省财政厅工作,任农业处主任科员。虽然只是一个小科员,但危金峰却显露出对金钱的迷恋和贪婪的本性,他利用职务之便和职务影响,为他人谋取利益,收受贿赂和好处费。

上世纪90 年代初,危金峰与顺德华通户外家具有限公司经理杨某相识。1997 年5 月的一天,危金峰打电话告诉杨某,他有车辆入牌指标,需要17 万元,问杨某要不要。杨某表示需要,之后,杨某花了30 多万元买了一辆二手宝马528i。

危金峰见杨某买车后,又挟车要价,说要25 万元才能办理车牌。买回的车不能收着不用,杨某无奈,只好同意。很快,危金峰利用自己的关系取得上牌批文,杨某用塑料袋装了25 万元送给了危金峰。这是危金峰第一次收受大额现金,如果说此时的他对贪污腐败还略显恐惧和不安,那么后来索贿受贿更是赤裸裸、肆无忌惮,甚至玩起各种贪腐捞钱手段也驾轻就熟、得心应手。

2008 年某企业计划上市,为拉拢危金峰,该企业老板许以原始股。危金峰直截了当说:“如果上市成功了话,假如说是20 万股的话,大概市值400多万啊, 这么多钱, 你怎么送啊?”很快,王某某就按危金峰的要求将30 万原始股登记在危金峰的岳母名下。危金峰不仅索贿受贿,对红包也是来者不拒,仅2012 年春节前后,危金峰就收受27人次所送的礼金70 余万元。

危金峰这样形容自己一步步走向腐败深渊的过程:“在财厅当副处长时,基层单位有时会送一点茶水费、红包,当时还会拒绝;当处长时开始有人送一万两万的红包、好处费时心中还非常害怕。后来就渐渐有了无所谓的思想,有了你知我知的侥幸心理,收受好处费就显得很自然,收受几十万的好处费也脸不红心不跳,一副贪婪无耻的嘴脸……”

财政项目资金成为唐僧肉

危金峰贪污腐败、大肆敛财的高峰是在其担任省财政厅工贸发展处处长至财政厅副厅长期间。这一时期,危金峰手握财政资金审批大权,财政项目资金成为其手中的“唐僧肉”。

担任省财政厅工贸发展处处长后, 危金峰把手中的审批“ 硬权力”,当做敛财的最有力工具。利用财政资金审批权,索取和收受财政下拨资金受惠企业贿赂。掌握财政资金审批“硬权力”的危金峰把国库的钱看作自家的钱,伙同不法商人对国家和省政府扶持引导企业和产业发展的财政资金进行肆意瓜分,并且按照拨付的款项收取20~50% 不等的“ 好处费”。

危金峰多次帮助某建材公司,获得财政扶持资金共900 多万元,危金峰就敢向该公司老板索要“好处费”300 多万元,索贿受贿胆气之壮令人咋舌。2008 年,危金峰帮助某工业电器公司获得扶持资金100 万元, 事后,危以去新疆为由向该公司索要50万元。

危金峰要与企业老板合谋瓜分财政专项扶持资金,必须要申报企业所在地财政部门进行资格审核,并对企业的申报材料加上当地财政部门意见,才能上报省财政厅审批。可见,危金峰要变现手中的“硬权力”,市县财政局这一关是不可缺少的环节。

于是,危金峰伙同有关市、县财政系统和受惠企业上下勾结,以虚假材料骗取国家财政专项资金,从中谋利,“打造”了一条以财政资金审批权为核心的腐败链条。有关市县财政局人员帮助企业向省财政厅提交申报材料,经由掌握审批权的危金峰帮助并顺利获得财政资金。

市县财政局人员从企业收受“好处费”,再从中拿出部分送给危金峰。正是通过这种“上下勾结”共同作案,某电子厂等三家企业通过某市财政局副局长陈某申报项目,共获取省级财政资金510 万元,这三家企业送给陈某好处费93 万元,陈某则从中拿出数十万元以现金或高档礼物形式送给危金峰。

在危金峰腐败案中,形成了亲情捆绑利益下的家族式腐败。危的妻子、岳母、兄弟、妻妹等近亲属全部涉案,打造了一个以危金峰为轴心,以危的妻子为操盘手,以不法商人为对象,以其岳母、哥哥和姨妹等为赃款接收者的立体腐败“网络”。如,危金峰向某建材公司老板陈某某索要三笔“好处费”,由其妻子和妻妹交接取钱;某公司贿送的30 万股原始股,就是以其岳母名义收受,其妻子经手办理。

听闻纪委摸排调查的风声,危金峰整个家族忙于销毁证据,伪造相关收据,进行串供,同时威胁相关涉案人员不要乱说话,否则对其不利,后果严重。

心理失衡自毁长城

自危金峰担任财政厅工贸发展处处长以后,奉承巴结的人越来越多,自我意识迅速膨胀,贪欲滋生。据办案人员介绍,危金峰与一些老板交往密切,认为这些人的素质、能力都不如自己,却可以通过各种手段甚至是自己的关照发家,过着花天酒地、挥金如土的生活,他的心理开始失衡,产生强烈的利用权力发家致富的念头,并开始千方百计为自己的家庭、亲友谋利。

危金峰交代道:“当看到一些人利用手中的权力,为亲友谋私很快发家致富,成为千万、亿万富翁,自己也坐不住了,跃跃欲试……”正是受失衡心理支配,危金峰大行权钱交易,对红包礼金来者不拒,甚至不惜赤膊上阵,主动开口索要办事的“好处费”。

2012 年5 月,危金峰打电话向某县的财政局长索取20 万元,并要求当天送到,由于地处偏远,该局长立即找某企业老板筹集资金,赶当天最后一班飞机准时将钱款送到危金峰手里,其迷恋金钱、敛财成性的心态可见一斑。

危金峰下基层调研检查,也不放过敛财的机会。2012 年春节期间,危金峰到平远县工业园参观一稀土公司,并说会支持公司的发展,在危金峰离开时,该企业老板将一个装有30万元现金的书包放在危金峰的车上,危金峰拎一拎重量,关上车门说:“放心,全力支持你们公司的发展。

” 此时的危金峰把钱权交易当做正常的敛财手段,完全没有是非观念,到了麻木不仁的地步。危金峰在自我反省材料中这样写道:“随着地位的变化,手中有了一定权力之后,贪念和私欲随之而来,渐渐忽视了学习,放松了人生观的改造,忘记了党的纪律,思想上的松懈带来行动上的随便,对自己的违纪行为听之任之,放任自由。”

专项资金需加强审计监管

广东省从2003 年起连续5 年,每年由省财政安排2 亿元专项资金扶持中小企业,而危金峰正好掌管省财政扶持中小企业发展专项资金的审批权。

虽然省里针对该专项资金的审批拨付出台了专门的管理办法,明确要求对企业申报的条件和申报材料的真实性进行初审,对专项资金扶持的项目进行跟踪和检查,但如何落实这些管理措施,既缺乏有针对性的工作部署,也没有相关责任追究措施,导致资金审批存在随意性与可操控性,这给危金峰手中的审批权留下了巨大的寻租空间。

如,王某某公司为获得省财政专项扶持资金,在饭局上请求危金峰关照,危金峰示意王某某写一份申请报告,由市、县两级财政局加完意见盖好公章,再交给危本人帮助办理,整个过程看似按规章制度办理,经过层层把关,其实只要少数几个人就可以完成操作。

财政拨付的这些专项扶持资金,最终有多少落实在实体项目上,据《新世界周刊》采访的一位涉案企业老板抱怨,“来自财政的资金既要打点技术专家,也要招待本地官员,还常常要以高规格接待上级领导,自己捞不到太多好处,但是上了这条路,不做又不行,国家给的钱,至少一半到了私人腰包,我们也很无奈。”

危金峰由“管钱的”变成“劫钱的”,个中原因值得深思。作为财政部门, 掌握着大量资金,行使“ 收、支、监、管”的权力,这就注定了财政部门中的很多人员即使一般的人员也有很大的权力。如果不加大对财政人员的监管,就很容易出现“灯下黑”,形成“批出来”的腐败。

危金峰曾在其所著的一篇论文中写道:专项资金分配缺乏公开性和透明度,权力过度集中为设租、寻租提供了温床。危金峰非常清楚财政审批滋生腐败的原因,更明白制度设计的漏洞,但他并没有积极去改变和堵塞,相反利用手中的权力大肆敛财。危金峰说一套做一套,只不过为贪官之窠臼增加一个注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