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情发生之后
传说中的好女人好妻子都是家庭生活十项全能,就是没有性。
而除了小姐们需要付费的性,还有各种社交场合不期而遇的即兴一夜情——只要我们对生活诚实,对自己诚实,我们就无法闭上眼睛或捂住耳朵自欺欺人地认为:这一切不是真的,这一切只会发生在别人身上——不,这是人性,这是我们每个人都必须面对的幽暗的人性。
来自男人和女人的双重攻击
当得知他去找小姐或搞一夜性,很多女人感受到一种强烈的被羞辱和被攻击的痛苦。
被侮辱,是妻子们/女友们最强烈的情绪感受,那就像深深的沼泽,逼仄地挤压着作为一个女人的尊严。“在这种情况下,她们不得不把自己和小姐进行比较,而这种比较本身,就会让女性感觉到强烈的侮辱性。同时,小姐们就在那里,强烈地诱惑着我们身边的男人,让我们的伴侣关系处于一种危险状态之中,这让我们对小姐们既有强烈的排斥感,又有一种嫉羡心。”心理咨询师董如峰说。
被攻击的还有我们作为一个女人的自我认同。“他去找小姐这事,大多数女性会把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我没有性魅力,他才要出去找;还有,小姐们提供的性一定更好,等等。而这些会唤起女性对自我价值和性魅力的自我贬低。”心理咨询师许维素强调,事实上,男人找小姐,“和你作为女人的性魅力没有关系,这一点特别重要,所以如果遇到这种事情,女人首先要停止自我攻击。”
“去性化的妻子们”——心理咨询师宫学萍从这个角度解析男人去找小姐这件事。“传说中的好女人好妻子都是家庭生活十项全能,就是没有性,而这种观点被男人和女人都吸纳了,就是把妻子‘去性化’,同时把妻子‘母亲化’,功能分得很清楚,老婆就是老婆,而用来做爱的女人在外面。
我们在性的问题上思维方式极其儿童化,就是把这个世界变得很清晰,把人分类进行类别化,这样的世界互相不难受,也很好处理,但这种分类是极其幼稚的。如果我们是成熟的人,我们就会承认每个女人心中都住着一个‘荡妇’。”
“妻子的性和小姐付费的性,在性质上,真是差异太大了。对男人的深层潜意识来说,妻子的性是在文明、法律、伦理和道德框架内的,是被公序良俗约定好的,这个性是规定动作,就是我们觉得是正常的性。”自体心理学家、心理咨询师徐钧说。这个正常的“和妻子的性”,被很多男人戏称为“交公粮”。而付费的小姐的性,则是一种禁忌,是法律和道德所不允许的,男人们透过这种付费的性,既突破了禁忌,又满足了自己赤裸裸的动物性。徐钧认为,付费具有一种心理意义:“它是一个关系和责任的界限。”
重建关系路漫漫
对于重视伴侣情感质量的绝大多数都市女人来说,还是希望重建关系。
然而这重建的困难,显而易见,绝非漠视生活真实的心灵鸡汤可以帮到。信任已经被破坏了。但很多男人并不认为他们背叛了,因为他们“掏钱掏生殖器”但是没有掏心,善于上半身下半身分开的他们认为,这并非不忠。他们中一些人甚至认为,透过这种方式,他们正是在保护婚姻免于破裂,也维护了一夫一妻制——我们要不要为这种分裂的想法点个赞呢?
而对于女性来说,还有一个很大的困难,就是那种被男人“弄脏了一切的”肮脏感。琳琳发现老公接受客户的小姐性贿赂到现在整整7 年了,两个人一直无性。“他那家伙进过一个小姐的脏地方,怎么还能进我的身体?!而且我老是看见一团模糊的很脏的东西,我们俩都没法近身,更别说搞了。”
180平方米的房子,足够分房睡,夫妻关系也冷得像冻肉。“他是挺想修复关系的,能够修复关系的关键,就是我们俩还能像以前那样做爱。但每次,我都没有办法。”她并不知道这么多年他是怎么满足他那位“小弟弟”的冲动的,需要提的是,在第5年,两个人暴发了一次冲突,琳琳挨了他一记掌掴。“也许我得谢谢这一巴掌,把做那事的可能性永远打没了。”
“这是心理性的肮脏感——伴侣关系的残缺,还有女性的羞耻感,以及被攻击的愤怒,全部被投射在小姐的脏身份中。”徐钧说,“当女性说一切被弄脏的时候,这实际上和贬低有关系,因为在我们的意象当中出现的,并不是一个女性形象的全部,而是一个被放大的、模糊的、同时又被厌恶的女性性器官的画面。”
这种心理上的肮脏感如何去除?徐钧说:“这是伴侣间非常大的一个冲突,无法通过一两个简单的方式就能解决,他们自己也很难真正从根子上解决。我认为,如果能够,最好进入伴侣关系治疗。”许维素补充说:“尤其需要和女性来访者要做大量的工作,要去跟她探索她何以会有这么强烈的肮脏感,这就是非常个性化的探索了。”
成熟点,这就是生活
“我会觉得在这个事情上,我们必须面对真相,而不是躲藏,哪怕这个真相对我们来说是残忍的,是我们不想知道的——我们如果总是高大上,比如就永远只是说爱情多么美妙,或者一夫一妻制多么好,或者这个婚姻有多么忠诚,实际上是不现实的,这些说法可能是一个梦境。”徐钧解释说。
“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希望大家接受对方这个性的出轨是可以的,同时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观念和对爱情与婚姻的一套价值体系,但是我们需要知道,在人性和我们人类的婚姻制度之中,真的有很多事情和背后的心理动力机制,比我们所想象的要复杂、要残酷。”确实,我们不能只点赞,不看不听不碰这一部分。
比如,我们想要的忠诚。“忠诚是我们在伴侣关系中的需要,这完全没有问题。”徐钧说,“但在这样一个时代,我觉得伴侣双方都可以思考我们对忠诚的需要以及这个需要本身所面对的挑战,就是说,我们不允许对方的身体、不允许对方的欲望指向任何另外的方向,这种对完全的忠诚的需要,可能是一种半梦半醒的幻想。”
也就是,我们面对的现实是:我们渴望并缔结伴侣关系,那么就有对伴侣关系的破坏和失望,这关系本身也会变化;我们有婚姻制度这座城池,就有来攻城的和想逃出城的;同样,我们有忠诚的需要,就有对忠诚的需要的偷渡和背叛。
C'est La Vie.这就是生活,没有灵丹妙药,小姐们就在那里,消灭不了,可是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我们还是要生活,还是要经营,要爱,我们所能够做的,就是面对这个生活。只有面对,在幽暗的人性和我们当下身处的困境面前,在生活面前,我们才不会像一个婴儿一样抱持着“世界是我想象”的那种无所不能的幻想,我们才可能拥有一个成熟的成人的力量,有勇气去解构生活,也有勇气去建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