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鼐孙子 妻子眼中的夏鼐先生
我们的心是相通的 作者:李秀君 出处:《人物》 (2000.02) 我的丈夫夏鼐是我国著名的考古学家,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所长,而我是个只念过几年私塾的家庭妇女,我们结婚55年了,感情一直很好,许多朋友好奇地问我,你们是怎么生活的? 我俩是由父母包办结婚的。
我们都是浙江温州人。夏家是个封建家庭,夏鼐行二,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我的公公是丝绸店的买卖人,还有些田产、房产,在温州算是个较殷实的人家。
公公在一次修房时屋柱倾倒下来压跛了右腿,不能再跑买卖,婆婆患有气管炎。他们需要儿媳妇照料生活,虽有大嫂照料,但是她当时已是四五个孩子的母亲,自顾不暇,实在管不过来,因此他们希望夏鼐早些结婚。
1927年冬,夏鼐未满18岁,在上海读高中,父母选定了婚期,催他回家结婚。在当时封建社会里,儿子是不能不听父母的话的,他便请假回来,结婚后过了七天,他就赶回上海念书去了。 1930年,他考上了北京的清华大学历史系,每年暑假回家一个月。
也就在这有限的相处日子中,我逐渐了解了他,他脾气很好,不爱多说话,他爱读书,回家也是看书。那时我们已有了一个孩子,他一边哄孩子,一边看书,孩子摔了哇哇的哭,他也听不见。
每当这时,我抱起孩子,埋怨他,他只是抬头歉意地笑笑,又低着头看书了。 1934年,他在清华大学毕业后,便考上留学生(考古学门),获得了到外国留学的机会。1935年夏,他离开家乡,到英国伦敦大学留学。
对他的出国,公公不太同意,他希望夏鼐能继承他经营好家产。但夏鼐这次没有听从父命。他对我说:"我要靠自己的力量生活。英国考古学很发达。这次能到英国学习很幸运。"我了解他这个人离开书是过不了日子的,对他说:"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家的。
"我忍泪送他出门。 在旧社会,伺候好公婆,照看好孩子,忠实于丈夫,就是贤妻良母,就完成了一个女人的任务。这些我都尽量做到了。当然,有时也会和公婆嫂嫂发生口角,每当这时,我更思念远在他乡的丈夫,但为了他的事业,我默默地承担了一切。
他一去就是五年。刚离家时,他还有信寄回来。最后两年多因为战争的缘故,就没信了。我常盼着他的音信,为他的安危祈祷。长期的忧虑,我原有的头疼病更厉害了,一犯病就浑身抽搐,不省人事。
1940年的一天,忽然接到了他的信,回来了,他回国了!我高兴极了,我知道他还健在,他不会抛弃我。他已经由国外经由滇缅路经云南到四川工作。又过了将近一年,他才请假探亲。
1942年2月,他果然回家了。见到他,思念、埋怨、痛苦、兴奋一起涌上我的心头,我流着泪问他:"怎么几年不来信,我还以为--"他轻轻地擦去我眼角的泪,低声说:"别哭了,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我又仔细端详了他,他老了,眼角额头有了皱纹,但精神还好。
两个孩子,见了爸爸都不认识了。在陌生人面前显得腼腆,他们胆怯地躲在一旁,被拉过来,才含羞地叫一声"爸爸"。我问他最近两年是怎样过活的。原来,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伦敦大学考古学系暂时停办了,他只好中断学业回国。
在伦敦大学里,他对古代埃及的文化很感兴趣,写过关于埃及古物的论文,又曾获得学校的中埃及考古学奖金,有了这笔钱,他决定到埃及去实地考察。他在开罗停留了一年多,回国时经过巴勒斯坦、伊拉克、印度、缅甸,由滇缅路回到祖国。
这次由四川重庆返故里温州,又用了二十七天。战争时期中的旅行真够辛苦了。他却兴奋地说:"这次出国可见了世面,学到了不少东西。回来工作了一年多,也添了许多经验。" 他在家只住了一年多,1943年4月他又只身离开家乡到四川去了。这一年中,他多次收到当时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的信函和电报,催他早日回到四川去做考古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