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独立书店自由行 二十一家书店二十一场邂逅

2017-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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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书籍与人之间的关系正在被科技所异化.有人会担心,地球上实体书店和纸质书的彻底消失,当然,也有人坚持,纸质书永远不会被电子书取代,至少有一部分古籍必然存在.那么,书店呢?书店的地位比之书籍更加岌岌可危,趁此美好时光,读读书店的故事吧.三余书店坐落于高雄市新兴区,是一家与历史共存的书店.当海港城市开始变得漂亮,人们似乎也有了自信,但谈论高雄的语汇仍然匮乏,难以描述故乡土地的故事.脑海里泛着诠释高雄的想像,谢一麟.谢天地.锺尚恩.小子.童维辰5人集资创办三余,尚恩胞弟尚桦原本是反对党,但大伙想打造在地

书籍与人之间的关系正在被科技所异化。有人会担心,地球上实体书店和纸质书的彻底消失,当然,也有人坚持,纸质书永远不会被电子书取代,至少有一部分古籍必然存在。那么,书店呢?书店的地位比之书籍更加岌岌可危,趁此美好时光,读读书店的故事吧。

三余书店坐落于高雄市新兴区,是一家与历史共存的书店。

当海港城市开始变得漂亮,人们似乎也有了自信,但谈论高雄的语汇仍然匮乏,难以描述故乡土地的故事。脑海里泛着诠释高雄的想像,谢一麟、谢天地、锺尚恩、小子、童维辰5人集资创办三余,尚恩胞弟尚桦原本是反对党,但大伙想打造在地书店的念头太急切,尚桦也跟着撩下去,还肩负店长重任。

高雄人的书店就这样落地生根。三余书店座落在热闹繁忙的中正二路上,刻意关上原本面对马路的大门,你得先漫步经过庭院、感受大王椰子树筛落阳光,才能进入书店。这短短几步的脚程彷佛一场净化仪式,踏进三余的那一刻起,热闹街市已被抛诸脑后,眼前的书本正向你招手:「来吧,请阅读我。」

做为在地独立书店,三余书店大量收集「高雄书」,只要作者、出版社、书名、内容与高雄有关,三余就会尽可能收进书店,春晖、串门等高雄出版社还有专柜,许多少见的高雄文史记录都能在此找到。当读者阅读书的当下,也正阅读着这座城市的故事,这也是三余的初衷,「分享家乡土地的美好事物」。

若能将三余拟人化,那么,他应该是个「说书人」。店长锺尚桦说,书不是商品,书店有责任把作者与编辑的用心传递给读者,「不管用什么管道,都要好好说一本书的故事」。有些书比较艰深,就找讲者来谈;有些书若搭配电影更容易理解,三余就举办影展,「这些活动都是希望让书的诠释更有效率,独立书店的意义正是不要盲从主流。」

台北,大安区,龙泉街,一条不长的巷子,从台湾师范大学学区进到巷尾处即会看见一处不起眼的书店,在二楼的墙上横出书画家黄君璧题写的「旧香居」三字店招。是台北的几位朋友告诉我,想看旧书,一定要去「旧香居」。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实际上「书香」的诱惑力也是很大的。

旧香居在台北闹市里的龙泉街内,靠近台湾师范大学,是一块读书人的琅環福地,专营旧书,其为三代经营,另有一处书店,並二座仓库,藏量25万冊以上,是台湾规模最大的旧书店。

「旧香居」和台北其它旧书店最大的不同,在于从事买卖旧书、书札、字画之馀,也时常举办各种讲座,並在自家地下室举办各种公开展览,据我手头上的宣传品,他们曾办过「日治时代与光复初期国小课本展」、「三十年代新文学风华---中国新文学珍本展」、「思潮与文学---五四风华特展」、「五四光影---近代文学期刊展」、「张大千画冊暨文献图录展」等。每次展览,他们付出的心力,都得到了学者、专家与爱书人的赞赏、大家都分享到书本世界之外的乐趣。

书店从业人员也有他们的历史,从拜师做徒弟开始,三年的萝卜干饭,幸运者硬是自己成家立业,拥有了自己一片天地,做起了小老板,雇员若干。店铺或许也是从摆摊到有小门面,再大开间,甚或在外埠有分店。总之,从无到有,由小变大,都有一段艰辛的历程。说到「旧香居」的前期「日圣书店」往事,就要追溯到七十年代末了,现在的主持人吴雅慧,她的爷爷是经营纸类生意的,那时就注意旧书的搜集,父亲吴辉康自三十多年前正式经营古籍、旧平装书与字画买卖,从最初的环河南路摆摊设位,到在信义路国际学舍附近设立日圣书店,这之后又向永康街、金华街迁移,基本上完成了家族积累的创始阶段。到吴雅慧和弟弟吴梓杰这一代,也算是三代经营,家学渊源,他们奠定了今天「旧香居」的基础。

有一间书店是这样的,位于屏东县玛家乡三和村,书屋依傍着芒果树、面对整片槟榔林,砌着石墙的屋内藏有上万册书籍与史料,近半数与原住民研究相关。车辆呼啸经过三和村的主要干道,屋檐下悬挂着的风铃叮噹响起,好似提醒旅人可停下歇脚,走近瞧瞧这国内第一家原住民独立书店「蕃艺书屋」。

屏东县玛家乡为排湾族「玛卡札亚札亚社(Makazayazaya)」居住地,排湾族语意指「倾斜的山坡地」,代表其部落居住在溪流坡地上。三和村则是玛家乡特别的存在,它是唯一不在玛家行政区内、但属玛家乡管辖的「飞地」,实际位于内埔乡、盐埔乡等辖区交界处,多是雾台、三地门、玛家等深山原住民移住。

三和村特殊的地理背景,也成为蕃艺书屋落脚的原因。书屋主人林明德娓娓道来三和故事。「三和村是台湾光復后的第一个飞地,当时政府希望集中管理,也延续日治时期的移住聚落政策,因此鼓励深山原民移居到此,这里也是光復后最大的原住民移居聚落。」

58岁的林明德爱书成痴,他打趣说,家里书真的太多了,需要更多藏书空间,「那乾脆开书店吧」。2013年8月,「蕃艺书屋」正式开张,取自「翻译」的谐音,意味文字要透过自己的解读与诠释,才能消化成个人知识与智慧。「蕃艺」都有草字头,也代表书屋希望守护森林、原住民生态、族人智慧的主张。

但对族人来说,林明德更大胆挑战了「蕃」字的负面印象,甚至曾有人气得拍门要他给个解释。但他可不是突发奇想,「很多原住民认为这个字很敏感,但我认为,我们不该逃避自己被负面歧视的态度,更应该面对它、超越它、转化它。在我的定义中,蕃,是剽悍勇敢、是物產繁盛、是台湾最本土的色彩。」

就像三和村开村一般,蕃艺书屋像一棵种子被种下,在蛮荒之地长出一朵希望之花。林明德更期待,书屋成为点燃部落明灯的介面,除了营造阅读风气、更重建社区互助价值,「书屋不是为了赚钱的书店,而是能说自己故事、护自己土地的介面。只有年轻人肯留下来、旅人想来longstay,原乡才能动起来、活起来」。

晴耕雨读小书院开在乡间野外,它坐落于台湾桃园县平镇。

“晴耕雨读小书院”是通体由原木打造的老房子,面积超过300平方米,门前还有宽阔的草坪,在独立书店界算是占地相当豪华。开在农田与两条车路之间,民居寥寥,给人以时光倒流、回到旧时书院之感。

进到店里,柜台、书架、桌椅一应家具都是木制,精心搭配的饰品、绿植和灯光营造出温馨。店里一半地方陈列图书,一半用来喝咖啡饮品。一头还有小舞台,可作演讲、讲座使用。

店主是一对年轻夫妇,文质彬彬的,笑容透着腼腆。一周前,他们的书店才刚刚开张。老板娘洪毓穗是身材娇小的80后,这家书店源于她的梦想。3年前她与担任工程师的先生度蜜月,环岛逛独立书店,两人从台湾头逛到台湾尾,把各家独立书店的特色都记在心上,旅行结束,公婆看到他们满车子的书,惊讶问道:“你们不是去度蜜月吗?”

洪毓穗在台中工作多年,开书店的梦想在她脑海中从没有淡化。有一次在工作疲惫之余,看到广告中“晴耕雨读”四个字,唤起她心头的渴望,也成了今天店名的缘起。她结婚生子、辞掉工作北上后,一直思考人生的下一步。先生鼓励她圆梦,“不要等,就算做不起来,也值得尝试。”

毗邻台中教育大学,匿身于台中市民权路旁的巷弄中,鱼丽其实是一家复合了餐厅“鱼丽共同厨房”的书店,既执着于功夫菜厨艺的制作传承,亦在酒足饭饱的口腹之欲外丰富精神粮食。

鱼丽有句漂亮的开业标语,“住家附近要有什么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我们的答案是:一间书店和一家好馆子。”入口门把以甲骨文刻有娟秀古朴的“鱼丽”二字,典出《诗经》里的篇章,寓意盛世里的幸福飨宴。

店门口窗明几净,光影熠熠闪烁着门扉上耐人寻味的字句,“筷子是我的翅膀,阅读是我的救赎。”鱼丽书店不大,扣除餐饮部门,比一般独立书店小巧许多,却有着精神奕奕的元气。

鱼丽执行长苏纹雯大学读的是新闻学专业,长时间保持阅读爱好,“不管我做什么,我都希望有阅读的元素,这是一开始便很确定的事情。”只是从阅读经验到开一家书店的距离里,还隐含着一段刻苦铭心的真实故事。

因此每每被问到为什么要开书店,纹雯大概都会自承私密的生命经验,从一段“未婚生子”的切肤之痛谈起。“我当时已经31岁了,经济独立、生活自主,可以把自己和孩子照顾得很好,这件事情上我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但我还是很难逃脱‘社会性的集体惩罚’。”对此,向来都符合社会期待和主流价值的她,必须一夕翻盘,承受从未遭遇的主流社会否定和歧视性的对待,因此骤然生起了忿恨不平的心绪。

那段时间,她独立照料孩子,每晚孩子熟睡后,便是阅读《老子》、《易经》等经典书籍的时间,“但读得最勤最顺眼的就是《论语》,每天看一篇。《论语》救了我。”她所读的是国学大师钱穆的《论语新解》,当读到《宪问篇》,她终于找到安身立命的答案,重返心平气和的世界。“那是很奇妙的阅读经验,不是那种由他人告诫读书的重要,而是我深刻地体会到,书本作为阅读的载体,承载了千年前某个人在他生命经验里遭遇到的某个事件,而整理出某个哲学观点,在千年之后我竟然感觉非常受用。我作为一个生命个体,有义务要告诉其他人这个秘密。”

然而书店不是特意追求的唯一目标,鱼丽是在自然而然中顺随生命开展的,“我的工作伙伴陶桂槐是我大学新闻系的学妹,生下孩子时,我们已是住在一起将近十年的室友,我们很自然地一起养育这个孩子,是一个非典型家庭。后来我们由这个基础,很自然地成为创业伙伴,展开我们的创业计划。一个理想生活的模式,就是把我们有兴趣、有能力、想追求的事情结合在一起,因此基本上就是这两件事。”

茉莉二手书店是台湾第一家连锁二手书店,创始于1980年代,当时还是台北市光华商场的旧书摊之一,那时候它还不叫茉莉,而是叫「光华商场地下室22号」。

店面空间只有三坪米大。2002年,老板蔡谟利、戴莉珍夫妻在台大公馆商圈开了茉莉二手书店第一间店,并且借鉴统一超商和诚品书店的经营模式,由于转型相当成功,逐渐打响了茉莉二手书店的名号。

“最棒的是,走进二手书店,你知道书架上的每一本书都买得起。”同样身为“蠹虫级”的老饕,茉莉书店的总监傅月庵先生这样说。

书籍的价值,应该如何定义呢?从数十年前,旧书被当成旧纸张、秤斤论两地卖到回收场开始,那就注定是一场精神与物质的拉锯战了。在所有的旧物中,书籍不同于古董,不尽然皆有历史工艺典藏的价值;而书也不同于其他等待再生回收的物品,因为印刻其上的知识思想,就像是永不枯竭的营养成分,它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灌溉着每一个阅读过它的脑袋,还能从这些脑袋当中,继续创造变化出新的文化资产。书不论新旧,同样都可以造就人。而在这场拉锯战当中,茉莉书店从第一代的经营者至今,体会最深刻。

一二三亭(ひふみてい)位于高雄市鼓山区鼓元街,是一家最早可追朔至1920年的日本料亭。经历战前的繁华,躲过美军的轰炸;从二十世纪初的高级料亭,到今天的哲学咖啡馆(喫茶店)。这是一座跨越百年,看尽高雄繁华起落的日治、战后建筑混合体。从现代的高雄连接回近百年前的哈玛星,在古朴的旧城区,有一群人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历史的脉络痕迹。从现代的高雄连接回近百年前的哈玛星,在古朴的旧城区,有一群人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历史的脉络痕迹。

位于花莲市光复街上的旧书铺子,是花莲第一家二手书店,旧店址曾座落于节约街上诗人杨牧的故居,光瞧着那历经六十年光景的桧木日式老屋,遥想着杨牧父亲曾经营的东益印刷厂那热络往昔,整个人彷彿即蕴满诗意;随着光线轻洒穿透木窗,仍旧照亮了空气里木制陈旧的古老韵味、二手书漂流交织的淳厚人味。旧书铺子就像似个充满故事却深沉少语的温煦老人,优雅的漫步至另一个别致角落,继续用深邃的双眼,望着窗外的花莲。

不算台北都会区,全台湾最有名、最活跃的独立书店,当属坐落于嘉义市长荣街的洪雅书房,虽然洪雅书店的店主人余国信兄自谦,洪雅只是“浊水溪以南最活跃的社运书店”。

长荣街是一条只有两线道的小马路,更像宽巷而非马路,马路两旁全都是民宅,而且是非常有嘉义特色的两层楼木造日式民宅(虽然很多目前已经改建或整修,看不出当年的日式木造建筑模样)。周间午后造访,只有一片安静,偶尔几辆摩托车路过,绝非人声鼎沸的商业闹区。然而,南台湾最有活力的独立书店洪雅书房,就坐落在此不起眼的小街道上。

当年在台南昆山工专汽修科读书的余国信,亲眼看见许多环境污染破坏的状况,觉得环保与环境教育十分重要。世纪末的1999年,年仅21岁的余国信,在嘉义创办了洪雅书房。

洪雅是早年在嘉义附近活动的平埔族(台湾高山族的一支)的族名,余国信以此作为书店名称。“洪雅”是日人移川子之藏在人类学的调查中,于日据时代发现云林斗南(他里雾社)、嘉义市(诸罗山社)、嘉义县民雄(打猫社)为平埔族中较为相似的族群,当时命名为洪雅族。

问起为什么会想开书店?国信兄开玩笑地说,因为“小时候不读书啊!”其实,国信兄小时候家境并不好,连毕业旅行都没钱参加。长大后爱上赏鸟,后来又因此而爱上山林大地,了解台湾的生态环境破坏的问题,于是开始参加环境运动,认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只不过,他始终觉得朋友之间似乎欠缺了点什么。

有一次,国信兄回嘉义时进到医师张宏荣开设的“台湾图书室”,发现在这个充满藏书还有人导读的另类图书馆里非常开心,尔后常常跑去看书,还下定决心,毕业后“不如来开间书店好了!”这样便可以提供一个让朋友聚会的空间,连结自己的工作与生活,朋友们想过来时就可以过来。

洪雅书房专卖文史、环保类的人文书籍杂志,以及冷门非主流的小众音乐、T恤等,一看就是包准赔钱的生意。当初没人看好余国信的洪雅书房能够活下来,笑说不到三个月肯定结束营业。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虽然洪雅书房几经搬迁,但在国信兄的坚持,以及众人支持之下,还是活下来了。2005年余国信在长荣街买下一栋透天厝,书店经营得越来越稳健,也越来越强壮。

别看洪雅书店小归小,销售的书籍冷门归冷门,店内布局仍然很雅致,地板是木头地板,书店空间呈现环保与自然野趣,且不吝于让来客坐下来阅读、休憩,一点都不像寻常商业空间,反而更像是一般人家的大书房。店内一角,则张贴着许多读者写给洪雅书房与余国信的信件,可见其人气之高。

洪雅书房除了卖书、CD以及环境保育相关商品之外,每周三晚上还固定举办免费演讲、读书会等,目前已经持续举办了六百多场。书房的演讲活动有了知名度后,吸引不少在地文史及环保生态人士、作家聚集,除了新出道的作家、歌手把小书店的讲座当成圆梦基地,陈明章、胡德夫、导演侯孝贤、昆滨伯等名人,也都曾来洪雅书房演讲。如今每周三晚上的演讲,总是把十多坪大的小店挤得人满为患,成为嘉义的文化地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