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良芜湖 潘玉良的芜湖情结
巴黎,在一座安眠着许多杰出艺术家的墓地里,有一块高大醒目的黑色大理石墓碑,上方镶嵌着长眠者白色大理石雕像,下方悬挂着几十枚形状各异、精美无比的奖章,右边一行用中文镌刻着碑文:世界艺术家潘玉良之墓。这就是从芜湖走出去的中国第一位女性西洋画家、教授潘玉良(原名张玉良1895-1977)。
自古扬州出美女。张玉良出身于扬州一个普通的刺绣家庭。童年家境衰落,厄运连连,父母及两岁的姐姐相继去世,8岁她就被舅舅吴丁收养。这个欠了一屁股赌债的舅舅,有一天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少女,亭亭玉立,鸭蛋脸、柳叶眉、水汪汪的眼睛,还有一对甜甜的小酒窝。
这让他欣喜若狂,甜言蜜语将她哄骗到芜湖怡春院,卖了200块大洋。玉良小小的心灵遭遇世间最可怕的伤害,她还能相信谁?逃跑、自杀,又一次次失败;虐待、折磨,备尝苦楚。她梦见童年跟母亲学刺绣画莲花、兰草的情景。于是拼命地弹琴、拼命地唱曲子、拼命地喝酒……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由于玉良姿容清秀脱俗,又极聪慧勤勉,不出四年已经芳名远播。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一次,在接风宴上正是这一曲《卜算子》凄婉哀怨的演唱,引起了新上任的芜湖海关监督潘赞化(日本早稻田大学毕业、同盟会成员)的注意。几句询问、答复,又引起地方缙绅的注意,为了拉拢收买这位新任监督,连夜将这朵“名花”送到潘宅,但很快就被潘赞化送了回来。
这是张玉良第一次遭遇失败,她惊诧了。惊诧之余却敏锐地看到一丝希望。这正是命运之神的一次巧妙安排,张玉良准确地抓住了这个机会。当潘赞化邀她外出游览时,勇敢地向他袒露心扉。辛酸悲凉的经历感化了潘赞化,决定将她赎出,送她回故乡。玉良立刻表示宁肯伺候他一辈子,也决不离开。
不久,由陈独秀证婚,两人正式结为伉俪。新婚之夜,为了感谢救命之恩,玉良改姓为潘,至此也与不堪回首的过去诀别。潘赞化手把手教她写字读书学文化,不但要帮她获得生活自由,还要帮她获得精神自由。潘玉良如饥似渴地学习,三个月就读完了高小语文课本。在芜湖,她迈出了人生最关键的一步。
不久她和丈夫移居上海,邻居就是一位美术教授。这是命运之神做出的第二次巧妙安排。潘玉良依然敏锐地抓住了这次机会。她拼命地学习加上她与生俱有的绘画潜质,考上了上海美专。毕业后,成绩优异又考上了出国留学。从此专心致志于美术事业,后来成为美术专业的大学教授,又成为世界艺术家。
从潘玉良遗留下来的大量作品中,可以发现,她画得最多的是女人,无论是线条、造型、色彩、层次和节奏都达到了极高的艺术水平。
一件伟大的作品,离不开灵感、技法,更离不开生活阅历。没有谁像潘玉良那样痛心疾首地面对女性的屈辱。在后来的创作中重新勾起她对女性地位的反思,深刻地多视角地理解人体的伟大艺术价值,从而把线条、油彩的表现力发挥到极致。
法国东方美术研究家叶赛夫曾评价:“潘夫人的油画含有中国水墨画技法,用清雅的色调点染、色彩深浅疏密与线条相互依存,很自然地显露出远近、明暗、虚实、色韵生动……她用中国的书法和笔法来描绘万物,对现代艺术作出了丰富的贡献!”
潘玉良一生创作了几千件作品,我们却找不到一件与芜湖有关譬如风景风俗或人物的画作。然而,却可以从许多作品中窥见她过去生活的蛛丝马迹。
她一生都无法忘却那个让她刻骨铭心的接风宴,若不是潘赞化帮助她跳出火坑,后来的命运决不会比“杜十娘”好。回首命运多舛的人生,越发感到变幻莫测,于是她画了《月季与扑克》:即将凋谢的月季花下摆着一副算命扑克。后来又画了《玩扑克的女人》……
直到晚年,潘玉良都无法从心中抹去对江南小城———芜湖的眷恋。因此,她生前决不加入外国国籍、不谈恋爱、不与画商签订合同。决计要把全部作品献给祖国。
晚年,当她得知丈夫早已逝世的确切消息后,病情加剧了。弥留之际她又想到了那个让她缠绵悱恻的江南小城———芜湖。此时此刻,没有谁像她那样对芜湖怀有如此深沉复杂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