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戏剧选》序言
这些被人们称为“古典主义大师”的杰出的文学家,通过他们丰 富多彩的创作活动,给后人留下了许许多多不朽的篇章,他们 的作品不仅标志着法国文学发展史上又一座高耸的丰碑,也是全人类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然而,我们不应该忘记,当这批作家还在牙牙学语的孩提时代,法兰西的文坛上就已经屹立着一位巨人了。
他创作的悲剧不仅曾经使巴黎的观众激动若狂,而且震动了整个朝野。这位g 人就是我们要谈的皮埃尔•高乃依,不少文学史家都把他称为 法国古典主义戏剧的开拓者和创始人,而在当时的巴黎,那些如 痴如狂的观都把他誉为“伟大的高乃依 高乃f生活的时代,正是法兰西封建王朝由乱而洽,并逐渐 呈现出繁^强大的盛世景况的“黄金时期'早在十六世纪,法国 曾爆发过旷日持久的宗教战争,天主教派和胡格诺教派为争权 夺利进行了长达三十余年的战争,致使国家分裂,民生凋蔽。
一 五九四年,亨利四世登上王位,他采取了一系列宽猛相济的政 策,一方面宣布“南特赦令”,重申宗教信仰的自由,一方面又加 强专制,重振王权,以缓和阶级矛盾,促进经济的恢复和发展。
然 而,正当这位国王的个人权力逐渐加强,威望日趋上升的时候, 一六一〇年五月十四日,他却在巴黎一条狭窄的街道上被人暗 杀了 •幼主路易十三登基,时年不过九岁,朝中大权落入王太后 和一批才力平庸的显贵手中,这时,法国各地的封建领主认为 时机已到,便大肆活动,企图收回业已被夺去的种种特权,从而 与中央政权分庭抗礼,法兰西的封建王权再一次陷入危机,国家 又面临四分五裂的危险* 一六二四年,红衣主教黎塞留登上政 治舞台,出任首相,这位铁腕人物大权独揽,独断专行,采取强硬 手段,毫不留情地剥夺了各地封建领主的政治权力,他绝不允许 封建领主的领地内有任何政治上的独立,凡胆敢抗拒者甚至会 被处以极刑•黎塞留规定,国家的政治、社会、经济、文化生活等 各个领域均由国家统一的政府机关管辖。
他设立了特别行政长 官制度,通过中央任命的行政长官向全国各地行使司法、行政、 财政管理的权力•一六四一年,他创建了法兰西学院,这不仅是 一个学术性机构,更是一种直接隶属于国家一实则隶属于黎塞留——的权力机关,因为任何作家的作品都要受到这个学院 的审査。
黎塞留的这些措施,不可避免地具有某种残酷性,人们对此毁誉不一。但是从效果上看,法国的经济大大地向前发 展了,国家的政权稳固了。
当一六四二年黎塞留去世的时候,法 国已经成为一个统一、强盛的封建专制国家。 黎塞留去世之后不过半年,国王路易十三也因病逝世。年 仅五岁的路易十四登上王位,政权掌握在新任首相红衣主教马 扎兰的手中。
萧规曹随,马扎兰采取的种种治国措施同黎塞留 大致相仿,从而保证了政策的延续性,使法兰西王国走上了一条 持续发展的道路,一六六一年,马扎兰去世,路易十四随即宣布“朕即国家”,在他亲政的最初一段时期里,路易十四可以说是一 位具有雄才大略的君主,对内,他包揽一切大权,采取各种严酷 手段加强中央集权,维护国家统一;对外,他在几次同邻国的战 争中连连得手,节节胜利,大大地开拓了法国的疆土。
此时,法兰西国成为欧洲最强大的国家,而路易十四本人则踌躇满志地自封为“太阳王”。 简略地回顾一下这段历史,不仅有助于我们更加深刻地认 识和研究高乃依的戏剧创作,而且能够使我们更清楚地理解,同 样是古典主义作家,为什么高乃依的作品同拉辛等人的作品在 思想内容和艺术风格等方面会存在某些明显的差异。
因为一切 文学艺术作品,不管采取什么样的表现方式,都只能是现实生活 的反映• 高乃依于一六O六年六月六日出生在卢昂的一个穿袍贵族 之家,父亲是当地的一名法官,他本人从九岁起便在耶稣会创办 的学校里读书,从此便成为虔诚的天主教徒。
中学毕业后他开 始攻读法律,一六二八年起他便担任卢昂皇家水泽森林事务律 师•他的律师生涯既无乐趣,又无成就,但这一职务却能使他的年生活过得优裕富足。
高乃依后来成了一位悲剧大师,但是人们 也许未必会想到,他的创作生涯却是在一种十分偶然,而且颇有 喜剧色彩的情况下开始的。
据说,有一天高乃依的一位好友把 自己的心上人介绍同他认识,可这次会面的结果却使这位姑娘 认定髙乃依比她原来的情人要好得多•这件可笑的事情激发了 高乃依的灵感,他据此写出了他的第一部作品——喜剧《梅里 特 >,这是在一六二九年,这部作品虽然不是什么成功之作,但与 同时代那些粗制滥造的剧本相比,却自有—种魅力,正因为如此,一七三〇年在巴黎的戏剧界,人们还举办了纪念《梅里特>公 演一百爾年的庆祝活动。
从创作《梅里特>开始直至一六三五 年,高乃依共写出了八部剧本,其中有赛剧,也有悲剧。尽管这 些作品在他身后大都被人们遗忘,伹在当时他却因此而受到了 黎塞留的注意,并被选进这位首相亲自指定的戏剧创作班子。
从 此,高乃依不仅开始领取王室颁发的年金,而且时常在巴黎的上 流社会出入,逐渐为世人所瞩目。 一六三六年,高乃依的悲剧< 熙德》在巴黎公演,引起了巨大 的轰动•这部剧作中的高尚的主人公所表现出来的伟大而崇高 的激情震撼了观众的心灵,人们为之倾倒,为之欢呼,诚如伏尔 泰所说,高乃依通过他的《熙德>“创立了精神伟大的学派”。
<埔 德>不仅为法国古典主义戏剧的确立奠定了基础,也为高乃依带 来了极大的声誉,但与此同时,却又遭到黎塞留的嫉恨和一班御 用文人的攻击。他们谴责剧本的题材同黎塞留的对外政策相抵 触,声称这是一部“卑劣的抄袭作品”。
同时,在黎塞留控制下的 法兰西学院的院士们纷纷站出来对剧本百般挑剔,最后由夏普 兰执笔,发表了<法兰西学院关于< 熙德 > 的意见 > 一文,对该剧进 行了严厉的批评。
而临如此巨大的压力,高乃依默默地退却 了,他一声不响地回到卢昂,蛰居故土达四年之久,一六四〇 年,他重又拿起了笔,写出了悲威《贺拉斯>•之后,他还相继 发表了《西拿> (1640年)、《波里厄克特>(1643年)、<庞贝之死> (1643年)、《罗多古娜>(16 4年)、《安德罗梅德以1650年)、《尼科 梅德以1651年)等作品,其中虽不乏闪耀着剧作家才华的杰作, 但就其成就和影响而言,却没有一部在< 熙德 > 之上。
然而,凭着 《熙徳 >给他带来的声望,他于一六四五年当选为法兰西学院的 院士 •一六五三年,高乃依的创作再次遭到严重的挫折,他的悲 剧《佩尔塔里特》彻底失败,甚至到了乏人问津的地步。
大为躧 动的髙乃依为此而搁笔六年,他深刻地进行反思,养精蓄锐,企 图东山再起。一六五九年,他的新作 < 俄狄浦斯》问世,但仍然米 获预期的成功。
剧作家对此曾经不无解嘲地说,他的诗作和他 的牙齿一起掉落了。然而,在我们看来,这句话里却分明带有一 种无可奈何的悲怆感情。 然而,这并不是高乃依的过错。
髙乃依是他那个时代造就 出来的一位伟大的天才,他作品中的那些伟大完美的主人公及 其崇髙的感情是同法兰西王国称霸欧洲、横行天下这样一个 “英雄时代”相一致的。而此时的国王路易十四则早已豪气飱尽, 终日沉湎于逸乐之中,当年不可一世的封建专制王国也正在迅 速地走向衰落。
时代的转换完全需要,也必然会产生新的文学 天才,事实上,另一位悲剧大师拉辛已经迅速崛起。而对宁这一 切,高乃依是很难理解的。
一六七四年,高乃依终于停止了写作,并且怀着痈楚的心情 把自己晚年创作的几部悲剧付诸一炬。十年以后,一六八四年 九月三十日夜间,七十八岁的高乃依与世长辞, 虽然高乃依的光荥时代早已成为历史,他当时在人们的心 目中却始终是一位伟大的天才,并一直受到人们的尊重和敬仰, 有一次,年逭的高乃依翻剧场去看戏,而在这之前,他已经有好 几年没有在剧场里出现了。
可是—见到他,濟员立刻停止了演 出,大厅里的观众全都站立起来,向他报以暴风雨般的掌声和欢 呼声。面对此情此景,剧作家不禁热泪盈眶。我们完全可以这样 说,作为法国古典主义戏剧的奠基者,高乃依的业绩不仅将永远 彪炳法兰西文学艺术的史册,也将永远铭记在人民的心里, 我们在这部集子里共收进了髙乃依的三部代表作品,它们 是一六三六年的《熙德>、一六四〇年的《贺拉斯> 和一六五一年 的(尼科梅德h我们之所以称它们是髙乃依的代表作,是因为这 三部作品不仅充分体现了高乃依的悲剧创作的艺术风格,也最 能代表他的悲剧创作的艺术成就, - ' 悲剧/熙德 > 是髙乃依的成名作,是根据西班牙剧作家德。
卡斯特罗的剧本< 熙德的青年时代> 写成的。高乃依借取的只是 这个剧本的故事梗概,却注入了新的思想和精神,因此他创作的 是一部完全不同于前人的崭新的作品。
<熙德>的故事背景发生 在西班牙的塞维利亚。男主人公罗德里格和女主人公施梅娜彼 此相爱,有一天,施梅娜的父亲唐•高迈斯同罗德里格的父亲 唐•狄埃格因争夺太傅一职而发生冲突,并打了后者一个耳光。
唐•狄埃格认为这是奇耻大辱,便叮咛儿子为自己报仇。罗德 里格为了替父亲雪耻,在与唐•高迈斯的决斗中把他杀死。施 梅娜虽然深爱罗德里格,但为了维护贵族家庭的荣誉,便要求国 王将自己的情人处以极刑。
此时摩尔人大举入侵,罗德里格奉 国王之命率兵奋勇抗敌,大获全胜,从而贏得了“廉德”(意为“光 荣的君王。的称号。国王因而赦免了他,并让施梅娜同这位民族 英雄结为夫妻J熙德 > 表现了作者忠君爱国的政洽倾向性,宣扬 了个人利益服从国‘家利益的必要性。
<贺拉斯 > 一剧所表现的是个人感情和爱国主义之间的矛盾 冲突,赞扬了为了国家而扼杀爱情的牺牲精神,因而全剧的格调 较之《熙德 > 就显得更加严峻、更加沉郁。
这部悲剧是根据蒂德• 利央记述的罗马历史传说改写而成的,故事情节发生在罗马. 罗马和它的近邻阿尔巴发生了战争,两国相持不下,最后决定双 方各出三名大将到阵前交锋,一决雌雄,罗马方面参战的是贺 拉斯三兄弟,阿尔巴方面参战的是居里亚斯三兄弟。
交战结果, 贺拉斯两兄弟阵亡,仅剩下一个小弟弟,他佯装战败,步步后退 以诱敌深入,最后把居里亚斯三兄弟一个一个地全都杀死,当 小贺拉斯凯旋归来时,他的姐姐卡米尔把他痛骂一顿,因为她已 同居里亚斯兄弟中的一个订了婚,现在她为失去丈夫而痛哭。
小 贺拉斯勃然大怒,把自己的姐姐杀死,当国王要惩办他的时候, 他那年逾古稀的父亲老贺拉斯挺身而出,慷慨陈词,为自己的小 儿子辩护,结果小贺拉斯被无罪开释,并作为民族英雄和国家功 臣受到人们的欢呼。
从体裁上看,较之《熙德>和<贺拉斯>,«尼科梅德>应该说是 一部悲薔剧,故事发生在罗马统洽时期西亚地区的比提尼亚王 国*比提尼亚原是罗马扶植起来的国家,国王普鲁西阿斯昏庸 ■ 无能,大权落在野心勃勃的王后阿尔茜诺娅的手中。
国王前妻所 生的儿子尼科梅德是一位英勇善战而又深孚众望的将领,率领 三军在前方作战。
阿尔茜诺娅则与罗马大使弗拉米尼乌斯相勾 结,设计把尼科梅德从前方召回,阴谋将他以叛乱罪处死,从而 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阿塔尔扶上王位。同时他们又打算威逼尼科 梅德的情人、亚美尼亚女王拉奥迪丝嫁给阿塔尔,这样一方面牢 牢地控制住亚美尼亚,同时又使亚美尼亚和比提尼亚这两个国 家更加紧紧地依附于罗马帝国。
但尼科梅德和拉奥迪丝得到了 阿塔尔的支持,并在人民大众的拥戴下战胜了对手,维护了国家 的独立和王权的尊严。
这个剧本的重要意义不'仅在于髙乃依通 过他的故事颂扬了爱国主义和民族独立的可贵精神,而且在于 他在剧中把人民表现为一种巨大的社会力董*这一事实吿诉我 们,此时的髙乃依,在接二连三地遭到挫折之后,他的创作思想 已烃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对此我们应该予以足够的重视和充分 的评价, 这三部作品所表现的内容并不尽然相同,有家族荣誉,有宮 闱斗争,有男女爱情,伹这些在高乃依的笔下都是次要的。
高乃 依致力要描述的,乃*国家的生死存亡这样一个重大的问题,而 恰恰在这一点上,这三部作品是一致的。明白了这一点,就不难 看出髙乃依悲剧创作的艺术准则,那么,他所遵循的艺术准则 究竟是什么呢? 。
我们以为,从作品所表达的内容来看,髙乃依的悲剧都是政 治悲剧,他力图在他的悲剧中描述重大的社会问题——王权、爱 国主义、臣民义务等等,髙乃依总是从古代的历史事件中,从各 种政洽和宗教派系的激烈冲突中,从关系到国家兴亡民族生存 的斗争中,选取最尖锐、最富有戏剧性的素材,并着力加以描绘。
在高乃依的悲剧中只有一个中心,那就是国家的利益和王权的 稳固,他笔下那些伟大的英雄无一不是为了这个最髙的利益而 奋斗的•<熙德 > 里的罗德里格为父报仇杀死了唐•高迈斯,为 的是维护家族的荣誉。
而施梅娜请求国王诛杀她心爱的情人, 也是为了维护家族的荣誉。
然而,一旦罗德里格为保卫国家杀退 敌人而成为民族英雄,施梅娜便放弃了家族的利益,欣然同意与 她的冤家结为夫妻。在《贺拉斯>中,小贺拉斯残酷地杀死了自 己的亲姐姐,却居然贏得了父亲的同情和赞赏,并得到了国王的 宽宥,其原因也是由于他捍卫了国家的利益,成了国家的功臣。
而尼科梅德釆取种种办法同母后和罗马大使周旋、斗争,其目的 并不是图谋篡位•而是为了让他的父亲更加牢固地坐稳江山„他 对父王的一段话说得可谓语重心长:“您得掌权I您对罗马毫无 畏惧,罗马在您面前就会更加胆寒。
”可见,国家的荣誉和利益这 一根本原则在髙乃依的心中是不可动摇的。当然,需要说明的 是,在高乃依的时代,国家和国王是一致的,捍卫国家利益和保 卫王权是一码事。
在我们看来,这可以说是高乃依思想的局限, 伹在当时却是一种进步的思想,是历史发展的需要。处在上升 时期的封建王国法兰西,国家需要统一,王权需要稳固,唯有如 此,才可免受战乱分裂之苦。
在髙乃依的悲剧,特别是在他前期 创作的悲剧中,国王的形象大都是开明君主,其原因就在这甩c 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专制王权逐渐暴露了它的腐败、专断的一 面,髙乃依剧中的国王显然就同以往大不相同。
只消比一比《熙 德> 里的唐•费尔南茵王、《贺拉斯 > 里的罗马国王塔勒斯和《尼 科梅德> 里那个昏君普鲁西阿斯,人们对此就会留下鲜明的印 象。显而易见,高乃依对自己所置身的时代是有异常敏锐的感 受和深刻的洞察力的。
正因为髙乃辦所要维护的是封建王国的最高利益,所以他 所塑造的主人公都是一些精神崇髙的伟大人物,他悲剧中最主 要的戏剧冲突就是理性和感情、意志和欲望、义务和激情的冲 突,而胜利永远属于理性、意志和义务。
罗德里格、小贺拉斯和 尼科梅德都是意志坚强、勇敢刚直的血性男儿,他们都怀有强烈 的感情,不过对他们来说,更重要的是战胜这种感情。
他们经历 了种种磨难和痛苦,但从不自怨自艾,也不委曲求全,他们敢于 直面人生,敢于自我牺牲,他们永远是强者,而胜利也永远腾于 这样的强者。这些人是一个个古代英雄形象,但从精神意义上 来说,更是充满着英雄气概的法兰西勇士。
高乃依描写的是古 人,宣扬的却是法兰西的民族精神,而这种精神正是与当时那个蓬勃发展的伟大国家的时代精神相一致的。法国著名作家拉布吕耶尔对髙乃依这种借古人形象抒发当代人感情的手法非常赞 赏,他说:“他(指髙乃依)是国王,是伟大的国王,他是政治家,哲 学家,他使英雄们说话,使他们行动,他描写罗马人,他们在他的 诗里比在历史上更伟大、更像罗马人。
” 从髙乃依的戏剧创作手法来看,他的一条最根本的艺术准 则就是:一切都应当是逼真的,只有逼真才是美的。
根据这一准 则,他往往从历史事件,而不从古希腊、罗马的神话传说中选取 悲剧创作的题材,因为唯有历史事件的确实可靠才能保证故事情节的真实性。
不仅这部集子里的三部作品,高乃依的其他许 多悲剧,如《西拿K帝政时期的罗马)、《庞贝之死 >(罗马的内战 时期 >、<波里厄克特>(基督教初创时期)等等都是根据历史事实 创作出来的。
高乃依在历史上出现过的真人真事的素材基础上 进行加工创造,并注入了当代法国人的思想感情和精神,才使十 七世纪的法国观众对剧本格外感到亲切可信。髙乃依之所以受 到人们的推崇,不仅因为他是一位剧作家、一位诗人,而且因为 他是一位历史学家。
髙乃依信守自己的“唯有逼真才是美的”这一艺术准则,当 他认为古典主义戏剧三一律不利于自己的创作时,便毅然弃之 不用。
他曾经不无自豪地对那些枇评他的人说:“如果我违反了 它们(指三一律〉,这完全不是因为我不知道它。”高乃依最成功 的作品 <熙德> 就没有完全遵从三一律,故事发生的地点一会儿 在宫廷,一会儿在施梅娜的家中,故事延续的时间也超过了二十 四小时,高乃依因此受到了法兰西学脘的严厉批评,但 < 熙德》 的光彩并不因此减弱。
高乃依的悲剧的最大特色,就在于他根 据“真实”这一创作原则,重视人物形象的性格刻划,他的主人 • 10 • 公大多是坚定刚毅的强者,但却不显得古板僵硬,这是因为在他 们的内心深处洋溢着充沛的感情,而且颇有浪漫主义的气质。
但 是在效忠国家这一最高原则的驱使下,他们极力压抑、克制自己 的激情,时时处于巨大的内心冲突之中。
高乃依善于把他们置 于强烈的精神震动面前,让他们不断地战胜自我,从而表现出非 凡的气概。因此,他的人物内心活动异常丰富,性格形象不仅完 整充实,而且具有立体感,绝没有给人以高不可攀的浮夸印象。
同时,他的笔力雄健,语言传神,他善于写人物对白,既有滔滔不 绝的长篇宏论,也有简洁明晰的对话,无不中肯贴切,寓意深 远。《熙德》就是高乃依语言艺术的精品和典范,其中不少段落至 今仍是法国语言教材中的必读范文。
“象《熙德> 一样美”,这是当 时的法国观众对该剧表示倾倒的一句赞语,日后竟变成了一句 口头语,而且一直沿用到今日,足见高乃依的艺术手段高明、精 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