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乃珊什么病去世 “上海探戈”少了个老搭子 海派女作家程乃珊因病去世
上海作协秘书长臧建民(左)在程乃珊位于富民路家中设的灵堂上香。高剑平 图
“总觉得,有怎样的城市,就会有怎样的女人。”程乃珊在她的《上海Lady》里写道,上海与上海女人,犹如灯笼和灯笼里的那一点火,因为有了上海女人,上海才更加生动起来。
东方网4月23日消息:据《东方早报》报道,上海女作家程乃珊因白血病于昨日凌晨2时19分在华山医院逝世,享年67岁,身后留下《蓝屋》、《穷街》、《女儿经》、《金融家》等作品,和老上海为题材的纪实性作品,如《上海探戈》、《上海Lady》、《上海Fashion》、《上海罗曼史》、《海上萨克斯风》、《上海女人》等。
这位被老艺术家秦怡誉为“1980年代后上海小资情调的开拓者”的知名海派作家的去世,同样为读者留下了她满脑的上海记忆。
截至昨晚记者发稿时,上海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王周生发布的悼念微博,已被转发7000余次。而程乃珊今年2月10日发表的最后一条微博中,她还祝“各位新年新气、万事如意”。当其去世的消息传开后,千余名网友用悼念的蜡烛转发该条微博。
程乃珊1946年出生于上海,曾祖父母是浙江省桐乡县的蚕农,祖父程慕灏16岁背着一个小包裹从乡下到上海谋生,到程乃珊出生时,已成为上海和香港金融界的头面人物,是原中国银行总行常务董事。
程乃珊的父母亲都是上世纪40年代的大学生,他们有很好的文学、音乐和外语造诣,使她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文化和艺术熏陶。尤其她的母亲从圣约翰大学毕业后,没有工作,就在家里读书,也写过小说。
1949年,程慕灏办理好与上海市政府的移交手续,南下香港,出任香港中国银行经理。3岁的程乃珊于是随父母去了香港。1957年,读完小学四年级的程乃珊又跟父母回到上海,当时同住的还有三个尚未出阁的姑姑。
程乃珊曾在回忆录里记述道:最开心的是晚餐时光,四代人铺铺满满坐满两只圆台面,遇到星期天姑婆一家来还要加一桌圆台面。那时政府提倡穿花衣裳,程家的女眷们花花绿绿地点缀着圆面,很有花团锦簇的味道;男眷们还是拘谨的,蓝布人民装一身,言语也不多,风头都被女眷们抢去。
程乃珊小学和中学喜欢作文,酷爱文学,一心想考上大学文学系,可是事与愿违,1964年程乃珊高中毕业,被录取到上海教育学院英语班,毕业后被分配到上海“下只角”的惠民中学教英语。
程乃珊爱美,即使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
在中学教书的十余年,程乃珊烫得笔挺的黑色裤子,整洁时髦,有学生向学校“革委会”告她状,说她穿得具有小资产阶级情调。在那个年代,程乃珊躲在家里涂口红,拍完照片后再赶快擦掉。没地方烫漂亮的头发,她就用牛皮纸自己把直发卷成国外亲戚照片中的波浪形;不喜欢八个样板戏,她就和一帮情趣相投的朋友找古典音乐老唱片来听。
人民日报记者第一次见到39岁的程乃珊时如此写道:1985年3月,在一个文学讲习会上。初一见面,真让人难以相信,一头披肩秀发,衬托着一张丰满的脸,戴着一副大框架近视眼镜,把那圆圆的脸拉得长圆而美丽极了,脸面上施着一层淡淡的脂粉,涂抹了口红的双唇,使她显得更加年轻而秀气,一副大家闺秀的气质。
考入英语班时,程乃珊就认为从此与文学脱钩。可在中学教书时,有一次她听人说,周围人的遭遇可写小说,甚至每个家庭的悲欢离合,就是写小说的素材。于是她开始重拾手中的笔,尝试写下身边人的故事。悄悄创作的程乃珊终于在“文革”结束后圆梦,她的第一篇小说《妈妈教唱的歌》发表于1979年第7期《上海文学》,从此开始了文学生涯。
1983年6月加入上海作家协会后,程乃珊开始专业创作。1984年,她的中篇小说《蓝屋》获首届“钟山”文学奖。
“蓝屋”的原型是“绿房子”,位于北京西路铜仁路交界处的绿色砖面外墙四层建筑,主人是老上海赫赫有名的颜料大王吴同文。没想到上世纪70年代,她与来自这个房子的一位男士结婚了——吴同文的外孙严尔纯。
因为幼年时代曾经在香港短暂居住过,那里有她一段“金色童年”,其祖父更是在香港开创了一片天地。上世纪90年代初,为了研究和创作有关香港的系列作品,程乃珊告别上海、去了香港,三口之家天各一方,分居三地:丈夫留守上海,女儿美国留学,而她则在香港孤身拼搏。
在香港,程乃珊在紧张上下班途中,不论乘轮渡还是乘汽车,总是不断地观察,不断地构思创作题材。她曾说,自己就像是一团线,一头牵着上海,一头牵着香港,无论走到哪头,另一头总放不下。所以,她创作了《沪港双城记》;在上海的时候,她写了《双城之恋》,“香港和上海……就像是一对门当户对的恋人”。
1993年3月,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了程乃珊的长篇小说《金融家》,她以祖父的一生拼搏为背景,描写了一个民族金融家的人生之路。美国著名历史学家叶文心曾接受早报记者专访时指出,《金融家》影射中国银行在日本占领区以及在汪伪政府统治之下所面临的两难的情况。
在作家赵丽宏的记忆中,1980年代声名鹊起之后的程乃珊开朗、热情、热爱生活,八九十年代之交经常叫他们去她家里聚会,吃饭、喝酒,有时也表演节目,她就像一个沙龙女主人。“她对上海的忠实描写,上海人的心态,上海的历史,上海的味道,那么准确,这是有共识的。”
“程乃珊执著地写上海,因为她成长于上海的文化之家。她的祖辈是香港中国银行的董事长,家庭比较显赫。她自身也受过良好的教育,英文很好。”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陈子善在接受早报记者采访时如此评价。
早在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就与程乃珊相识的作家陈村告诉早报记者,在他的印象中,程乃珊对人很热情、真诚,经常用上海话说话,语速很快,“跟她谈她的作品,不论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都没有关系的,可以批评她或赞美她,她都不会在意。”
“她比我大一岁,但也不是大姐大那种类型,而是很快乐,很孩子气。”作家王小鹰在接受早报记者采访时说,程乃珊写上海触摸到了老上海的灵魂,“写的是贴肉的”。
程乃珊最初发现得病是在2011年12月8日,上海作协接待瑞典作家代表团后,朋友们发现她嗓音嘶哑。程乃珊以为只是感冒,隔天去医院就诊,被告知身患绝症。笃信基督教的程乃珊安慰朋友:“上帝要我花钱来治病,这是应该的呀!”
得知可能的存活时间不过两年左右,“她也十分乐观。”知名主持人曹可凡说。”
曹可凡回忆,从上周一开始,程乃珊的病情急转直下,去看她的时候她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状态,不能进食,只靠营养液和镇静剂维持着,心跳很快,人很烦躁。
“照理说她出身名门,却没有大人家的娇小姐脾气,特别肯帮人。”忆及好友,曹可凡几度沉默不能言。
程乃珊度过了将近16个月的生命最后时光,原本将近150斤病危时已经瘦掉了一半,头部却十分肿胀,她曾感慨:“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人财两空罢了。”
程乃珊的家人透露,病情急转直下后,程乃珊发表的专栏文章,都是靠在床上、一点点口述给助手记录而写成的。靠写作谋生的程乃珊,积蓄并不丰厚,且多已用于治病。
作家王小鹰回忆,其作品《长街行》问世后,程乃珊见到她就说“太好了!我也很想写个长篇,很着急啊!”
到2012年春节之后,出了院的程乃珊致电好友王周生说,让她兴奋的,不仅仅是病情得控,更因为她有了继续写作的机会,“她说,‘我还有交关东西要写,还要写一部关于我的妈妈的作品。’”
据悉,程乃珊的女儿在美国定居,计划昨晚飞沪探望母亲。
在对程乃珊的所有评价中,角菜馆老板李聪格外醒目:
阿拉在“蓝屋”里长大,又在“穷街”里混过。当初通路子开“后门”出去,成了“双城之恋”的“老香港”,都是“上海滩上老克勒”。今早“上海探戈”少了一个老搭子,侬离开了“上海滩”……侬的“上海罗曼史”永远留在我伲心里,让我伲一起缅怀一个真正的“上海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