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日周父亲 吕日周:父亲是我为官的榜样(附图)

在17天的采访时间里,从太原到长治再到太原,记者和吕日周有过5次单独的对话。吕日周操一口浓重的大同口音,开始听不懂,但到最后,别人听不懂的时候记者已经可以当翻译了。从孩提时代到知天命,从村支书到副省级干部,从“搭台唱戏”到朔州被免再到长治“试验”,吕日周时而滔滔不绝,时而陷入沉思,哈哈大笑之后,又泪光盈面……

【年幼时】

白天父亲得罪人,晚上母亲就带着鸡蛋去赔礼。这幼小心灵中,父亲的形象就是干部的形象。

记者(以下简称记):小时候,你想过自己长大以后可能做什么吗?想过当官从政吗?

吕日周(以下简称吕):呵呵,我没有想到过当官。小的时候父亲是要培养我当一个农民的,他教会了我干各种农活。

记:你自己呢?

吕:我小时候还没有什么具体的目标,中学作文我的志愿写的是当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不管做什么,都要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记:我从你的文章中得知,你的父亲是你们村第一任党支部书记,他当官经常得罪人,你母亲为了给他赔罪把家里的鸡蛋都送给人家了,致使你吃不上鸡蛋。你能理解这个事情吗?那时候“干部”这个词在你心里是个什么形象?

吕:我很佩服我的父亲,也很同情我的母亲。我父亲是一个很正派的人,他做的任何事都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村里的老百姓。但是总会有人给他压力,他就和这些人斗争。他这样惹人,我家里就受害了,母亲为我们家和父亲做出了许多牺牲,白天父亲得罪人,晚上母亲就带着鸡蛋去赔礼。这些我都能理解,从来没有因为自己吃不上鸡蛋去埋怨母亲。

记:当时“干部”这个词在你心里的形象就是你父亲这个样子的吗?

吕:那时候我能接触到的干部非常少,但是听母亲说有的干部就不像我父亲一样,他们不干事情,不惹人,自己也经常捞到一些好处。我从心里看不起这些干部。幼小心灵中,父亲的形象就是干部的形象。

【进学堂】

我要干的,必须是我认识清楚、认识明白了的,是正确的,是对的,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

记:你上学的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学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

吕:我是一个比较淘气的好学生。虽然我也当班长,但仍淘气。比如说上课我看小说,还请病假躺在被窝里偷看小说,也为此变成近视眼。拉了熄灯铃,我还给宿舍的同学大讲《西游记》,引同学一片笑声,曾多次被班主任罚站。

记:你是你们家乡考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

吕:家在落阵营村里考上大学的,我是第一个。其实之前的考高中是更难的,那时候我们学校有120个学生,只考上3个人,我是第一名,而且还有半年多的时间没有上课。

记:没上课?你干什么去了?

吕:那时候饿得非常厉害,我就跑到内蒙古,在那里上了银行干部学校,就因为内蒙古能吃饱,一天可以吃1斤粮食。当时山西饿肚子非常厉害,我们一天只能吃3两粮食,每顿饭就等于用刷牙的缸子装一缸稀稀的玉米面糊糊。后来内蒙古银行干部学校解散,我就又回到山西了。要不我可能现在就在哪一家银行工作。

【当工人】

大学毕业后,我放弃了留校和省重工业厅当领导秘书的机会,被分配到了工厂,当普通工人。

记:大学里你的成绩仍然很突出?

吕:我去的第一天,班主任就找我谈话,说你的分数是班里最高的,所以让你当团支部的组织委员,每天早晨和晚上,你都要向我汇报班里同学的思想状况,谁干什么了你都要告诉我。我就不答应他,我说我不能当特务啊,我早晨要背外语,晚上要读书,也没有时间。以致后来一直和班主任很不愉快。大学读书时间只有1年多,所以分不出同学之间成绩的优劣。

记:你很倔强。

吕:这是我的性格。我不会干我认识不了的、不愿意干的事情,即使是干,我也是应付。我要干的,必须是我认识清楚、认识明白了的,是正确的,是对的,我才会努力地去干,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

记:大学里你确立自己的人生目标了吗?

吕:在大学期间,我接受了知识分子要与工农相结合的理论,决心到基层去锻炼自己,大学毕业后,我放弃了留校和省重工业厅当领导秘书的机会,被分配到了工厂,我当普通工人。

记:当锻工,你有过大材被小用了的想法吗?

吕:那个时代不会有这种思想。大学毕业的时候我是学校的知名学生,我不是造反组织的头头,但是由于我服从军工宣队的领导,我成了校革委会的委员。毕业后,学校的意思是想让我下到晋东南(就是现在的长治市)当一段时间农民以后再回学校当领导。

记:那个时候你就显示出领导才能了?

吕:主要是我在一些问题上的观点都是正确的,学校清理阶级队伍,在讨论“伪中大”案件时,我第一个发言,我认为已经扩大化了,赞成我的观点的地方干部如李希曾等同志都觉得奇怪,你是一个学生,也没人告诉你什么消息,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说一个潜伏特务案件,卷进来200多个教工,还没有任何证据,这还不是扩大化吗?校革委主任严厉斥责我,我更坚持自己的观点。后来事实证明我当时的这种怀疑完全是正确的。

记:这算是你的直觉?

吕:是我动脑筋思考问题的结果,而不是随波逐流。

记:学校就是看重了你在这方面的潜质?

吕:对,他们说让我锻炼一段时间,回来以后当学校的副职。

记:后来这个事情怎么没成啊?

吕:我不同意。

记:为什么?

吕:我说叫我下去当农民然后再回来,你们这话靠不住,到时候你们都不知道在哪里了,你们怎么能许我的愿呢?我觉得他们的这种说法不可靠,也不正确,哈哈。

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可能就会留在那里当真正的农民了。你不想?

吕:不想,我大学毕业,不想再当农民。再让我当一个普通的农民,我也没有这个觉悟。这样,我就被分配到工业系统了,省重工业厅当时主持工作的负责人让我留在太原给他当秘书,还找我谈过话,后来我也没同意。

记:从某种角度看,现在的大学毕业生能有这样的选择都是很不错的啊。

吕:我这个人,当秘书不行,当秘书我就要听别人的话,不能发挥我自己的大脑了。

记:当时你是不是心气很高,觉得自己肯定会干出一番事业?

吕:在那种情况下,应该是想不到这个的。但是觉得应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闯荡吧,究竟将来会做出什么事情,这个是很难预测的。

记:当上锻工以后后悔了没?

吕:没有后悔,但是很累。有时候累得腰酸腿疼的时候就想,当个教师也比这好啊,呵呵。老师傅拿着小锤“当当当”敲3下,我就得抡起大锤“咣咣咣”砸3下,哈哈哈。和工农相结合的过程是痛苦的,但是事后想,这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下农村】

在当时还没有碰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我觉得在一个地方当一把手,一般都能解决自己的问题。

记:离开锻工的岗位后,你到了广灵百瞳村,当村支书的时候,你是一名优秀、合格的村干部吗?

吕:我认为我是合格的,因为实践证明我那个村子的工作非常好,方方面面我都搞得好,我也很辛苦。

记:如果和你父亲比较呢? 吕:我觉得这个东西有遗传,但是我比他方法多、方法活。我也会得罪人,但是我会用我的办法去化解。

记:这是个人能力还是工作方法?

吕:我觉得既是方法,又是党的事业的要求。首先来讲你要坚持原则,要先用两个角顶住,把他顶退了,不能让他前进;要让他认识到,在我党领导的地方,他们别想撒野。他当然就会恨我,会从方方面面想办法来和我较劲。在这个时候,你要想出各种办法,不能让他战胜你……在他失败的时候,那你再去做他的工作,把他做通。

善待每一个人,善待每一件事,包括善待犯错误的干部,这是我做人的一条原则。所以他们有人说我不坏,心是好的,但是办法是严厉的。因为你不这样做不行啊。

记:当村支书的时候,哪一类的事情让你最苦恼?

吕:你在基层做事情的时候,上边支持不支持是关键。我说一句话就是,上级要见义勇为(意为支持下级),下级才能冲锋陷阵。

记:上级不支持你怎么办?

吕:你支持我,我这么干,不支持我,我也这么干!你不让我干了,我卷起铺盖走人。我这个人就是这样。

记:在你的权力范围内解决不了而又是必须解决的问题,你怎么办?

吕:在当时还没有碰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我觉得在一个地方当一把手,一般都能解决自己碰到的问题。关键是有的时候你不想去解决或者顾忌到什么……

记:上一级官员的看法?

吕:对。解决了以后,上边是赞扬你呢还是反对你,是这个问题。不是自己解决不了。在一个地方当一把手,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呢?我还没有碰到过。

记:你当村支书的时候,就想到自己以后将会一直从政了吗?你想当多大的官?

吕:那个时候就已经走上最基层领导干部的这条路了。做多大的官没想过,只是走上这条路,这条路如果走不通我就干别的。

-采访日记(一)

请农民吃饭

时间:2003年1月28日晚

地点:沁县新店村一户农民家

处理完西瓜事件,吕日周找来了七八位农民,请他们吃饭。

“过年了,我不请领导吃饭,但是要请群众吃饭。请领导吃饭人家会说我拍马屁,跑官要官,我请农民吃饭谁还能说什么吗?”随着吕日周的开场白,几位老庄稼汉由开始的拘谨逐渐放松了。酒过三巡,话匣子一个个地打开了。

杨保中刚刚拿到了市委书记送来的西瓜欠账,他说:“吕书记,你这么大的官儿,给我小老百姓鞠躬道歉,我过意不去啊。”杨保中前年就和吕书记吃过一次饭,也是过年的时候,当时他心里很激动。说到现在的光景,杨保中兴高采烈:去年村里修好了公路,通了自来水,植树造林;农民产业结构调整,原来都种玉米,每亩的收入才四五千元,今年整个大队种了1000亩的青椒,每亩能赚1800至2000元。

给工人拜年

时间:2003年1月29日上午

地点:长治钢铁集团

从沁县出来,吕日周代表长治市委、市政府去给长钢的职工拜年。

长钢的负责人告诉记者,2001年长钢的税费交了4000万,当时吕日周说2002年要交5000万,他们心里就没底了,交5000万的前提是产值必须要超过22个亿。没想到2002结算,长钢不但超额完成了交税5000万的任务,而且在岗职工的收入也大大增加。长钢共有2万多职工,还有5000多退休工人,去年一年,在岗人员每人每月工资增加了200元,全年人均收入达到了1·78万元。

吕日周在之前就提出,长治搞市场经济,就要打破妨碍经济发展的一切界限,要建设大长治经济改革发展圈,不分区域、不分隶属关系,积极开展广泛的各种合作。

长钢的负责人称吕日周有远见卓识,吕日周摆了摆手:“我在长治干这么些事情,哪件事情有把握?哪件也没有!但在干的过程中我是越来越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