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主”郭德纲:成败一张嘴 得失江湖心
在敲下那篇《有药也不给你吃》的博文时,郭德纲根本不会想到,事件会愈演愈烈成为今日的局面:涉嫌殴打记者的徒弟李鹤彪被行政拘留7日;视为左膀右臂的何云伟、李菁宣布退出;德云社停演整顿开业无期。
打人事件发生当晚,律师曾经给过德云社建议:“第一时间,让郭德纲带领徒弟登门道歉。”来往短信显示,律师还特别强调:“这是最紧急的第一步,其他再说。”
郭德纲拒绝了这一危机公关处理方法。
多年的老朋友史航后来在微博中写到:“他是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护犊子,还嘴,刻薄别人,挑战不该惹的,这些都是他活着的奔头儿。他是江湖人,不是最坏的江湖人,也不是最好的江湖人,他是最江湖的江湖人。”
但更多人认为,江湖义气不足以解释问题的根本。另一位看着郭德纲发家、并对其有知遇之恩的圈内人,不无叹息地告诉搜狐娱乐:“说到底,膨胀了。他以为这次能像以往那么多次事件一样,只要铁齿铜牙讥讽相加,大家就还站在他那边。他觉得自己,成了。”
成败一张嘴
他既不求情,也不认错
几乎所有看着郭德纲成长的长辈,无论后来亲疏远近,在回忆起他时,都用到了“聪明”二字。在郭德纲父母眼中,郭德纲8个月的时候,就会说话了,“看电视看一遍就能记住,而别的孩子到两三岁还口齿不清呢。”即使是与郭德纲对簿公堂的师傅杨志刚,仍记得与郭德纲见第一面时的印象:“当时,我觉得这个孩子很聪明。但我想看看他的人品。”
虽然双方在伪造领导签名骗取公款的用途上争论不休(杨称郭个人挪用公款近万元,郭回应称是为杨装修房屋所致),但“伪造签名”是确凿无疑的事实,郭德纲甚至为此丢掉了文化馆的工作。同事后来回忆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以后,他嘴一直很硬,既不求情,也不抱怨”,但是,“他没有想到最后会让他真正离开,当时他有点呆了。”
可以看出,当时的郭德纲,在面临危机时,已然颇有今时今日绝不服软、绝不道歉、不设后路的气势,至于基本的普适道理,那是面子以下才需要考虑的事。
“我们为什么要捧他?你别觉得酸,那时候真是觉得他东西不错,想推他一把。”那位对其有知遇之恩的圈内人,当年曾经多次召集京城媒体同赏郭德纲的表演:“天津相声界已经不理他了,要说求利,当时在他身上能有什么利?”
但在《我叫郭德纲》一文中,郭德纲自言“只有这两个人,他们俩有资格说,我捧红了郭德纲。”其一是北京文艺广播的大鹏,另一正是北京电视台的制片人段嵘。但讽刺的是,这位帮其忙活了大半年的圈内人,并不在感谢名单之列。
虽然早已不再密切来往,但这位圈内人仍客观地形容:“那时候觉得他很勤奋,整天在家吹拉弹唱,在家看录像,其他什么事儿也不干。天赋很高,在艺术上是可造之材。”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张嘴:“砸挂砸得人很痛快,虽然走出门,什么现实都没改变。”
砸挂,砸出了相声舞台
去听过郭德纲现场的人,都会有这样一种集体释放的快感:台上说段子的,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台下听段子的,得到某种心理释放与安慰,报以吁声、掌声。
一呼百应。这正是媒体最捧郭德纲时,给其加冕“草根英雄”“相声救世主”的原因。而当他的“钢丝”越来越多,越来越习惯这种表达、互动、反馈模式后,郭德纲的砸挂,从台上砸到了台下。
①“藏秘排油”代言门
事件:2007年,央视3•15晚会曝光郭德纲代言某减肥茶不合格。同期被曝光的其余明星,要么表示自己也是受害者,要么低头认错,要么沉默不语。
郭德纲:博客连续发出三篇文章辩护,暗示因拒上春晚遭此报复,并一直插科打诨,“每人体质不同,故不敢保证世上所有人喝藏秘均奏效。如人参,有人吃强身健体,有人吃顷刻毙命,你能说人参是毒药?”“藏秘排油广告画上还有四个藏族姑娘呢,您也要?”
反馈:由于北京台的力挺,郭德纲有惊无险,上述一番言论,甚至有钢丝表示支持。
网友点评:他们可能都极有先见之明,并未亲自饮下“藏秘排油”。
②“口水大战”杨志刚
事件:2010年3月,郭德纲在网络上公开发表《我叫郭德纲》一文,提及馆长兼师傅的杨志刚“家中装修公款报销”、“整治郭德纲逼其扫厕所”等若干作风问题。随后杨志刚以郭德纲涉嫌诽谤为由,要求郭德纲承担诽谤罪的刑事责任,并向自己公开道歉。
郭德纲:希望他老人家端正心态,保重身体,放下屠刀,重新做人。
反馈:官司最终不了了之,郭德纲也从不认为自己有这样一位拜过的师傅,但天津众多老相声大师都对此予以了反驳,粉丝依旧力挺者居多。
网友点评:如今何云伟“退出师门”,更远远够不上“欺师灭祖”的资格。
“他是选择了一种生活方式。护犊子,还嘴,刻薄别人,挑战不该惹的,这些都是他活着的奔头儿。”史航的这段话,可以作为以上两件事的总结,乃至郭德纲为人处世思路的总结。
所以,在弟子李鹤彪殴打记者事件发生后,郭德纲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砸挂”,而不是解决。他大概也没有想到,这次不止他一个人拥有公众话语权,“砸挂”砸出了舞台,终于砸在了自己的脚背上。他甚至也忘了当年恩师侯耀文那番让其汗流浃背的嘱咐,如今看来倒是一针见血:“要从艺术高标准上,去取舍哪些东西能留,哪些东西不能留,不要为了单纯追求剧场那种效果。”
得失江湖心
江湖做派,亦或人情淡薄?
有媒体拿赵本山与郭德纲进行对比,得出很有意思的结论:如果打人的是小沈阳,赵本山会先批评自己徒弟,然后道歉,最后再论记者的过失。而郭德纲选择了激烈的回应声援,甚至冠以打人者“英雄”称号,还准备为李鹤彪筹备一场专场演出。这种方式颇为老派,就像解放前那些班子里,一个角儿出了事儿,最好的办法就是大伙一起捧,让他在台上享受掌声,这才是打击对手的最后方式。
郭德纲应对的手法,被认为充满了江湖气。但在很多具体事件上,这个被认最江湖气的江湖人,却又不那么江湖。
相声界讲究论资排辈。当年郭德纲给李金斗下跪磕头,李金斗万辞不受,理由是:“你师从杨志刚,杨志刚与我同辈,我怎能收你做弟子?”虽然这行当里讲究个,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未有师者不算入行,背叛师门者难再有发展。但郭德纲也许是个例外,究竟先后拜了几个师傅,每一个当事人的说法都不同。
郭德纲与杨志刚的争论最为众所周知,搜狐娱乐日前再度致电杨志刚时,是其女儿接的电话,她婉拒了采访请求:“我父亲70多岁了,身体不好,这些事儿他一直搁在心坎上没跨过去。我怕他再提起,一生气要有个三长两短……请你理解我这个做女儿的心情,我现在压根不让他看这些事。”“至于他(指郭德纲),我们能做的就是看,我要让我父亲快快乐乐活到100岁,人在做天在看。”
而郭德纲当年的师兄、杨志刚的另外一个弟子赵开山,则对媒体说过另一段故事:“郭德纲的义父靳金来,住院要做手术,临上手术台前还不放心郭德纲,又向我打听,我告诉他郭德纲现在很有名,过得很好,他才进了手术室。那天回来后我就给郭德纲打了个电话,告诉他靳先生的情况,请他来看看靳先生,他当时满口答应,但后来却一直都没有来。”直到靳金来病逝、安葬,他们都未能见到这个“义子”的身影。
在师门侯家的遗产官司中,侯耀文女儿侯瓒将侯耀华告上法庭,指其侵占父亲遗产,郭德纲力挺侯瓒,称师傅遗产超2000万,并宣称会出庭作证。但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郭德纲缺席审判,当庭调解失败,择日宣判。对于自己的出尔反尔,郭德纲的理由是,“人家家务事,一到走法律程序,就不归我负责了。”
但是,在孝敬德云社创始人之一张文顺老先生上,郭德纲又显现出120分的诚意和孝心。即使今天与他不再来往的身边人,也很唏嘘地表示:“张文顺老先生讲了一辈子相声,相声演员能有多少钱?后来住院的费用,郭德纲帮着掏了不少。那会儿他已经很红了,还成天跟前脚后的照顾着,比亲儿子还亲。后来张文顺老先生的后事,也是他一手操办。”张文顺去世后,其女儿也在郭德纲的照顾下,进入德云社工作。
仗义之人,亦或利字当头?
很多人为郭德纲力挺李鹤彪叫好——“起码,这个师傅是仗义的。”他平日段子的砸挂里,也大有“路见不平一声吼”的英雄虎胆气。很多人提起郭德纲,也大都会说“老郭挺仗义一人。”
但是,德云社的人却在一个接一个离开:不提德云社声名鹊起之初悄悄离开的潘云侠和张云雷;2008年,有“德云社秀才”之称的徐德亮(徐亮)携搭档王文(惠)林先生宣布退出;日前,何云伟、李菁宣布退出,曹云金被问及是否留下时言语含糊。
徐德亮出走时曾表示:“想在有生之年,让王文林先生多赚点钱。”说这句话时,郭德纲年入千万登上福布斯,而与之相对应的,搭档于谦一场酬劳只有500元。知情人士说:“后来于谦称病,老郭一人撑不下去,才给涨到了现在的5000元一场。”根据搜狐娱乐多日的调查,在今年之前,何云伟、李菁都还是德云社的签约演员,一场演出收入500元,一个月拿到手的钱也不过五六千元,尚不及很多普通白领。
而此时的郭德纲,先在大兴买下康隆园的连体别墅,还在新盘瀛海名居购入面积约500平米的豪华连体别墅。名下座驾数量,包括:刚发迹时价值20万的马自达6和25万的PT漫步者,给老婆买的43万的克莱斯勒300c,以及一辆价值130万的Q7,价值70万的奔驰马可波罗房车,和同样价值70万的宝马3系跑车。
德云社之忧,忧在门墙内?
在传统的相声界里,宗派林立,门户森严。郭德纲所呈现出的师徒、同辈关系,更像旧社会师傅和学徒的关系,学徒期间要伺候师傅起居,收入被师傅抽成,三节两寿送礼等等,而剧团领袖则像大王一般,无可无不可,架构行事与“江湖帮派”无疑。
有清醒的评论者撰文指出:“单拿这次事件来说,主角李鹤彪便是他的徒弟。很奇怪众多媒体至今都没人追问一句:郭德纲怎么拿自己的徒弟当护院的保安家丁了呢?”甚至为此忧心忡忡:“恐德云社之忧,在门墙之内也。”
郭德纲的身边人,都或直接、或隐晦得提到了这位“非著名相声演员”的经济头脑:“特别有赚钱的脑瓜子,对钱也看得很重,很多人都提过加薪,但都被打哈哈过去了。”
还有人举了一个例子:“刚火的时候,有演出商找他商演,18万的出场费,他签了合同。后来另一家也找了过来,给了25万的出场费,于是他退了之前签的合同。”
某省级卫视也有过被“放鸽子”的经验:“节目找他主持,已经签了合同,结果不来了。理由?人家说最近太忙了。”而当时的忙,包括电影、电视剧、巡演和主持。
涨票价也曾在计划内:“特别想加价,20后面加个零,那会儿袁鸿他们劝他,你这会还缺观众,应该在前面加个零,不是后面加个零,才作罢。”
“其实,这些年,我们一直在说相声。”郭德纲在《我叫郭德纲》开篇中如此陈述心迹,如今再看时,倒颇似徐德亮闻德云社整顿时,那一声长长的“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