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万林案案例分析 分析:“旷世神医”胡万林案的反思
1999年12月29日,曾名噪大江南北的“当代华佗”、“旷世神医”胡万林在河南省商丘市被押上法庭。一时间,来自全国几十家媒体的约150名新闻记者云集商丘。
2000年9月30日,犯有非法行医罪的胡万林被商丘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依法判处有期徒刑15年,剥夺政治权利5年,并处罚金15万元。
胡万林最终将受到应有的惩罚。然而,当我们反思胡万林案件时,其暴露出来的问题是十分沉重的。
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程度,从未接受过任何正规医学培训、甚至连起码的医疗常识都未搞明白,刚满50岁却有20多年牢狱生涯的人,是如何变成“旷世神医”的呢?
被胡大师的神奇医术引向不归路的王宝然之妻陈芙蓉愤怒地告诉记者:胡万林非法行医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离不开“包装师”的包装!刘权寿、郭周礼、柯云路都在对胡万林的造神运动中,立下了汗马功劳,正是由于他们的鼓吹,才使众多患者上当受骗。
陈芙蓉说,她1997年9月在《气功与体育》杂志第7期上看到刘权寿写的《人民的回报》一文后得知,胡万林能采用医气结合的方法治疗各种疑难杂症。该杂志第8期还刊登了郭周礼等人编写的《胡万林与他的自然大法》一书的征订启事。
该杂志第18期又刊登了胡万林在西安终南山医院开诊的消息和虚假广告。在“报道”中,不仅说有来自全国各地的患者接受治疗,而且吹嘘胡万林对治疗疑难病症有超凡医技等。经进一步电话咨询,得到肯定答复后,陈芙蓉才与丈夫王宝然启程。由于盲目相信虚假广告和别有用心的炒作,王宝然被胡万林这个江湖骗子的芒硝水夺去了54岁的生命。
胡案被害人之一何素云之子付磊也谈到,胡万林之所以在中国“走红”并得以神化,没有著名作家柯云路标示“纪实”的著作《发现黄帝内经》的宣传是不行的,柯在书中向社会推荐胡“神医”,说得有鼻有眼,大批病人在看了柯云路这本书后,争先恐后地从四面八方云集到胡万林面前求治。付磊称他母亲正是看了柯云路的书后脚蹬三轮车找到胡万林求治时遭遇不幸的。
无论是在为就诊者治病时,还是在接受商丘市中级法院审判时,胡万林的口中常常提及其创造的“生命运动疗法”。对此,胡万林的“头号敌人”、一直与胡“斗法”的科普作家司马南揭露道:胡万林就没有什么“生命运动疗法”。
司马南说,胡万林的所谓“生命运动疗法”是杜撰出来的一个标签,这个标签首先始自于胡万林的另外两个“包装师”,即郭周礼、刘权寿。郭周礼和刘权寿多年来一直宣传神功异能。他们在宣传过程中,不断需要新的典型来刺激市场。
所谓“生命运动疗法”,就出自这二人之手,而后被柯云路包装上市,把一个刑释解教人员的胡说八道,贴上一个“生命运动疗法”的标签,大肆渲染。神秘的年龄,奇特的行医经历,神奇的看病方法,还有那更加神秘的“洛书”符号,这些编织出来的谎言,硬是把一个胡万林吹捧成了“当代华佗”、“旷世神医”。
胡万林从新疆无照行医到后来涉嫌非法行医罪,时间长达5年之久,非法行医的地域涉及新疆、山西、陕西、河南4省区,被骗上当的群众遍及全国各地。人们不禁要问:在这么长时间内,胡万林的“造神”声势如此宏大,当地的一些管理部门、权威机构又干什么去了呢?
胡万林从未合法取得过医生执业资格。1997年7月胡万林出狱不久,经一些人精心包装、策划,先后来到陕西长安县“终南山医院”、山西太原“万林医院”非法执业。1998年2月下旬,“终南山医院”被依法取缔后,胡万林逃之夭夭,但4个月后,1998年6月,胡万林又来到河南商丘坐诊行医,直到在商丘案发落网。
应当说,上述各地的相关部门对胡万林的非法行医活动,特别是由此造成人员伤亡事件后,是采取坚决取缔和打击态度的。但是,胡万林之所以能长期行骗,也不难看出我们在医疗管理等工作方面存在的漏洞。
胡万林有多项自封的或柯云路等人奉送的头衔,其中最有欺骗性的就是“中医教授”。在胡案庭审中,公诉人宣读了山西中医学院出示的证明“胡万林曾在我院进行过一次学术交流,我院礼节性地发给了客座教授证书,此证书与行医资格无任何联系”,然而,正是山西中医学院这一礼节性颁发的“客座教授”证书,成了胡万林以后招摇撞骗的“金字招牌”!
胡万林在庭审中曾替自己辩解:在山西省万林医院和卫达医院,卫生部门都组织过专家考察团,考察他的“生命运动疗法”,并宣布他的“生命运动疗法”是成功的。
法庭上,胡万林的辩护人楼献辩称胡万林是无辜的。
楼献说,真正的被告人是谁呢?胡万林来商丘,是商丘方面请来的。在胡万林到商丘后,有关领导又是接风洗尘,又是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又是组织专家考察团对胡万林的“生命运动疗法”进行考察,并写出考察报告,还给他“副主任医师”职称,现在出了事,就把胡万林抓起来,说他是非法行医。
据现批捕在逃的原卫达医院院长刘文春此前供述,受商丘某卫生行政部门领导指派,他三上北京,两去西安,盛邀胡万林到商丘坐诊,并为一张作废的行医证书做“手术”,使胡万林拥有了“副主任医师”的资格。
胡万林也在法庭上叫喊:你们组织了轰轰烈烈的考察,还宣布“生命运动疗法”是合法有效的,现却说考察团是假的,考察报告是假的,给胡万林的副主任医师证书也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胡万林非法行医是真的,到底是胡万林违法,还是……
记者在商丘市卫达医院呈报给某卫生行政部门并得到批复的《胡万林生命医学运动疗法临床疗效观察报告》中看到,19人组成的专家考察团里有4人不具备专家资格,其中有3人仅是主管护师和主管技师。商丘医药界一些专家透露,考察团中的“专家”还有许多是搞行政和做医疗测试的,也谈不上懂医药。
通过胡万林的嘴,旁听者在法庭上还听到一些有相当地位的人的名字。对此,司马南说,胡万林的背后有一张强大的网,胡万林只是个“萝卜”,萝卜的下面还有泥,这些泥就是胡万林滋生的土壤,因此,单单审判一个胡万林是远远不够的。
胡万林事件,乃至全国各地形形色色的非法行医事件绝不是孤立的,在这种种事件的背后,潜伏着的是我们目前医疗服务市场的欠发达和欠规范,隐藏着一些利益团体和个人对非法暴利的贪婪和不择手段,同时也反映出一些干部群众医疗科学知识的贫乏!
这就为胡万林们进行非法行医提供了可乘之机!想必我们还对几年前个体医疗市场的混乱局面记忆犹新:各地“名医”、“神医”可谓“人才辈出”,各种医疗广告吹得天花乱坠,“根治”、“包治”、“祖传秘方”等字眼儿充斥媒体。
自然,不明真相的患者难免上当受骗,不知不觉将自己的辛苦血汗钱拱手送人。其实,那些所谓的“名医”、“神医”,多为没有行医资格和行医能力的非法行医者,他们或以个人名义个体行医,或受某个利益团体操纵主办所谓“专科门诊”,或挂靠一些正规医院沽名钓誉,他们往往塑造自己的传奇经历,或“病残志坚”,或“医学世家”,或得“名师真传”,大肆包装渲染,挂行医之名,行谋财之实。
胡万林只不过是这众多“名医”中一个典型而已。胡万林口口声声称自己没有收过患者一分钱,但那上百万患者送来的千万元的诊疗费都到哪里去了呢?
任何骗术、伪科学,往往都打着某种动人的旗号,或假借科学之名,或披上合法的外衣。那些千里之外发功的神话,那些水变油的传奇,那些声称能把地球毁灭推迟30年的“法轮邪说”,都多多少少伪装出一点“科学精神”或“理性之光”。
胡万林的“生命运动疗法”亦是如此。自称师出中华医学的胡大师看病从来不“望闻问切”,不论什么病,只需目视几秒钟便开出千篇一律的“药方”,而且不许病人提问,不然,轻则怒骂,重则动手打人。就是这样一个缺乏起码医生素质的人,却能使那么多患者顶礼膜拜,有的甚至“至死不渝”!
多少个生命,多少个幸福家庭,在这位庸医的手中断送!假使那些患者有一个科学头脑,有一定的医学常识,胡大师还能玩他们于股掌之上吗?
随着我国医疗服务市场的不断发展、完善和规范,非法行医肯定会是越来越少了,但我们却不能掉以轻心,因为,那些导致非法行医的各种因素在一定时期和特定地区内还会存在。正如胡万林一案公诉人在发表公诉意见时所说的:由于商品大潮的冲击,一些人的理想和信念动摇了,一些形形色色的神医、大师、大仙冒了出来,一些不负责任的媒体、书刊也出于不同动机竞相报道,推波助澜,一些党员、干部、专家、学者甚至个别高级干部也放弃原则、理智、为各路“神仙”撑腰喝彩,误导、欺骗了许许多多善良的群众,胡万林案件只是一个缩影。
但应当相信,社会转型时期的某些错乱和浮躁,必将随着社会机制的日臻健全而走向理性和秩序。张惠君 曹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