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方志敏烈士遗骨
1999年8月21日,是方志敏烈士诞辰100周年纪念日。烈士牺牲时才4岁的儿子方明在《解放日报》上撰文《我的父亲》,其中述及了寻找父亲遗骨的经过——
父亲牺牲后的20年里,一直不知他被埋在何处。英烈遗骨安在?
为了祭奠先烈,激励后来人,1955年,党中央刘少奇同志作出寻找方志敏遗骨的指示,江西省委成立了“方志敏遗骨调查领导小组”,开始艰难而细致的寻察工作。为寻找和安葬父亲的遗骨,先后经历了20多年时间。
毕竟过去了20年,物是人非。然而调查小组不畏艰难,执着地探寻着任何一条有价值的线索。我妈妈更是忘我地投入,通过种种渠道终于找到了原国民党南昌看守所所长凌凤梧先生。当年这位凌先生被方志敏的革命意志和爱国主义精神所感动,产生了同情直至暗中支持,把父亲在狱中15斤重镣改轻为5斤,并变相解决了父亲在狱中书写遗著的纸和笔。
千找万寻,终于从杭州找到了凌凤梧和当年掩埋父亲的另外两人,根据他们的回忆,我父亲方志敏牺牲后被埋葬在南昌下沙窝(现江西化纤厂址)。当时我妈妈很高兴,给凌凤梧做了衣服,还将父亲写的《清贫》、《可爱的中国》影印本送给凌先生留念。
调查领导小组立即组织人员到现场,然而挖开一看,里面埋着显然不是一个人的遗骨,清理后一数,共计有三个骨盆、79根遗骨。
三具尸骨杂乱地叠在一起,究竟怎么来鉴别呢?所幸的是,据当事人回忆,当年父亲是惟一戴着脚镣走赴刑场的,而在这堆尸骨中果然就有一副锈蚀的铁镣。凌凤梧先生介绍,当时父亲的脚镣重5斤,然而经过20年锈化只剩下1.5斤了。
那么,套在脚镣中的那两根胫骨当属父亲的无疑。省公安厅法医张维纳,根据我父亲1.80米的身高和36岁的年龄,经认真甄别,确定有数根遗骨是方志敏烈士的,他将这些遗骨和那副脚镣郑重地放在临时搭建的祭台上。省长邵式平问:是否可以写调查结论上报中央了?谁也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
这是千秋万代的事呵,容不得丝毫的含糊。于是,调查领导小组带着这些遗骨和脚镣来到上海中央司法部法医研究所,并请苏联专家共同参与鉴定。这位苏联专家很友好,他说:世界上的无产阶级都知道中国有位民族英雄方志敏,他的著作多次在《真理报》上登载,苏联人民也很尊重他,因此我将全力以赴来参与这项工作。
应苏联专家的要求,法医张维纳返回南昌再取补充材料送至上海,这里包括:方志敏尽可能确切的身高、生前病史和直系亲属的血型、现场土质及地质条件抽样。
经过专家们反复仔细的检测,包括对那副脚镣作了光谱测试,最终从79根尸骨中鉴定出9根(块)是我父亲方志敏的遗骨,中苏专家共同在上报党中央的鉴定书上落笔签名。
为验证鉴定结果,最后根据遗骨做了人体复原模型,经雕塑家艺术加工,一尊活脱脱的方志敏烈士全身塑像跃然而出,苏联专家看了也惊叹不已。父亲遗骨从上海运抵南昌时,那场面隆重庄严,省长邵式平亲率各级领导和我们家属臂戴黑纱肃立于南昌火车站广场,两名解放军战士手捧遗骨箱正步走出站台,遗骨箱上覆盖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
然而,陵园的建造却“好事多磨”。此事从中央到地方都相当重视,1965年,毛泽东主席亲笔题写了墓碑,邵式平省长亲选了墓址,我叔叔方志纯副省长主持领导方志敏烈士陵园的筹建。陵园选建在南昌梅岭山下,风景秀美。
然而“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建造中的陵园半途停工。造反派曾经冲进公安厅,企图抢走存放在那里的我父亲遗骨,法医张维纳及时将其转移,藏在了水池下面。他说:“什么都可以被他们抢走,只有方志敏同志的遗骨不能丢牎。
”“四人帮”刚刚粉碎,方志敏陵园建设迅即复工,1977年8月6日,在父亲牺牲42周年的日子,经党中央批准,江西省为父亲举行了隆重的遗骨安葬仪式。
中共中央、国务院、全国人大、中央军委、各大军区、邓小平、叶剑英、粟裕等党和国家许多领导人送了花圈。南昌梅岭山下陵园的墓碑上,毛泽东书写的“方志敏烈士之墓”7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