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玉祥专访 人大代表汤玉祥:应坚决推进校车专用化

“校车是9000万学生的安全议题,是城市公共交通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完善城市公共交通以及助力城市节能减排意义重大。”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张瑜

北京报道

3月,中国许多城市依然春寒料峭,而北京却因正在召开的“两会”而陡然升温。

“作为人大代表,每年在思考议案提案时我都会抛去企业家的身份,思考作为一名普通国民我最期望什么,身边的普通人又期望什么。”郑州宇通集团总裁汤玉祥对《望东方周刊》表示。 

在过去的一年,最让汤玉祥揪心的是学生的交通安全问题。就在去年年底,湖南衡南县发生重大校车事故,一辆接送小学生的三轮车在送学生上学途中坠河,造成20个孩子伤亡。

“目前中国的交通事故已经成为中小学生安全事故意外伤亡当中最主要的杀手。”教育部新闻发言人如是总结。

而汤玉祥今年提交的正是《关于大力推广使用专用校车的建议》。他在建议中提到,由于“黑校车”的广泛存在,近年来接送学生车辆交通事故频发,同时家长接送学生上下学负担沉重,学校周边交通拥堵日益严重。这些社会不和谐因素严重影响了党和政府大力建设民心工程、民生工程的效果,严重威胁着和谐社会的构建。

“作为客车行业领军企业,借两会提校车推广建议,希望能够引起政府以及社会对校车规范化的重视。”汤玉祥言辞恳切。

相关数据统计显示,我国约有9000万学生需要乘坐校车上下学,中国专业校车市场的最大容量在15万辆左右。然而,2009年全年,我国专用校车销量仅为900辆,预计2015年校车全年销量也只是2万辆左右。

专用校车能否推广正拷问着社会的良心。

缓解交通隐患

去年导致14名小学生死亡的湖南衡南县校车坠河事故的原因极其简单:“校车”就是农用三轮车,司机也在非法运营。

这并不是个案。据不完全统计,我国每年交通事故和溺水造成的学生死亡人数超过了全年学生事故死亡总人数的60%,其中交通事故伤亡的数量更是呈逐年上升趋势,全国每年有2万多名中小学生因交通事故伤残、死亡。以广东省东莞市为例,仅2010年该市就发生涉及校车的交通事故高达64宗,造成5人死亡,97人受伤。

数据背后的现实是,在农村地区,农用车、三轮车等各种用途的车甚至报废车辆都可以被用来载送学生上下课,司机绝大部分没有驾驶证。即使在城市里,也有不少“黑车”不规范运营,肮脏、拥挤的车内环境和超载所带来的事故隐患无所不在。

除去安全事故,交通拥堵也是重要问题。由于很多学校没有配备专用校车,私家车依然是接送学生的主力军。以北京市为例,目前中小学在校生约为120多万人,其中有70%以上的学生由家长接送。数百万人和数十万辆私家车在早晚的交通高峰中向着位于市中心的几百所学校进发,加重了学校周围的交通拥堵问题。

对此,一位交通行业专家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由专用校车接送学生,不仅可以缓解城市交通拥堵问题,而且还有助于城市节能减排,实现城市绿色交通。”

“校车是城市公共交通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完善城市公共交通以及助力城市节能减排意义重大。”汤玉祥对记者表示。

专用校车的地方政府样本

实际上,早在去年7月1日开始,由国家质检总局和国家标准委联合发布的强制性国家标准《专用小学生校车安全技术条件》就已部署实施,为校车提供了统一的标准。

近年来,虽然专用校车推广遇到种种问题,但在河南郑州、甘肃庆阳、陕西西安、山东威海、江苏张家港等城市,当地政府都牵头进行了专用校车运营的有益尝试。其中,在威海市校车运营模式中,政府对专用校车产品进行公开招标,统一采购,并利用税收杠杆给校车运营提供一系列优惠政策,每年集中2次进行日常检查,顺利达到了连续5年无校车安全事故的良好效果;庆阳市政府出全资购买并运营校车,且选用宇通专业校车为校车安全运营提供硬件基础。

在郑州市,根据市委颁布的《关于加强对校车安全管理的工作部署》,校车使用单位与校车所有人、驾驶人都要按要求签订安全行车责任书。这些有益的尝试和探索让关注校车的人们看到了中国专用校车初步发展的思路和方向。

汤玉祥总结上述模式时表示,安全的可持续的校车模式应该包含以下四要素:政府牵头;政府对校车进行财政补贴以保证学生缴纳少量费用业者也能盈利;专业化校车公司运营;以专业校车作为运载工具且专车专用。

“我国几个校车模式成功范例的可借鉴之处都在于由地方政府大力提供政策和资金支持,但是,校车模式并不完善,在一定程度上埋下了校车运营效率低下和安全隐患问题。”汤玉祥说。 

他分析说:第一,这几个城市校车的运营主体普遍并非专业校车公司,其中威海的校车运营者有很多是私人个体户,西安市校车运营主体是学校,庆阳市校车运营主体是学区教育部门;第二,除庆阳市和郑州市选用宇通专业校车之外,其他几个城市选用的校车产品都不是专业校车,产品本身的安全性能就不能得到保障。

令汤玉祥感到担心的是,由于校车专有化主要依托于地方政府的财力和政策支持,推行下去可能会遭遇一些阻力。“要把校车作为纳入到地方政府的财政预算中,的确还比较困难,因为这毕竟是投入远远大于收益的一项关乎公共利益的事业,何况现在国家还没有有关政策,我这次的建议就是希望借由自上而下的力量推动专用校车的推广。”

他山之玉

在世界范围内,美国的校车运营模式已经非常成熟,不仅具有专业安全的校车车辆,而且拥有完善的校车运营管理制度和专业化的运营主体。

校车专用化所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相关统计数据显示,美国校车百万公里事故发生率仅为0.01,远低于火车的0.04、飞机的0.06以及其他公路车辆的0.96。因此在美国,校车的安全性是轿车的40倍,是其他公路车辆的9倍。

究其原因,是因为美国校车制造执行严格标准,其坚固程度可匹敌装甲车。有相关实验证实,与著名的悍马越野车高速相撞后,悍马车严重变形而校车几乎完好无损。除了拥有超高的安全性能之外,美国通过完善的立法强制学生乘坐,由政府推动形成了规范化的校车管理运营模式。

当然,政府财政对于校车也有着大力支持。在校车资金来源方面,美国校车主要通过发行市政债券筹集资金,同时各级政府财政对校车产业给予补贴,政府每年为每个学生乘坐校车支付520美元,残障儿童的费用更高,因此美国拥有一个年产值达122亿美元的校车运输服务行业。

以此为借鉴,汤玉祥对于如何在中国推广专用校车提出了四点具体的解决方案:

首先,政府部门应该加强对“校车标准”的落实和监督,彻底取缔“黑校车”;其次,政府应明确校车管理归属于专业行业管理部门,而校车的运营主体必须是专业运输行业从业者;第三,校车管理法律体系要尽快出台,梳理清楚校车管理主体、运营主体、学校、家长各个方面的责任和权利;第四政府应该使用税收杠杆、财政补贴等政策工具支持专用校车的推广和普及。

“校车推广的基础是专业的校车产品,虽然目前多个地方政府已经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进行了校车推广的尝试,但是如果没有配备专用校车,仍会存在较多安全隐患。”汤玉祥指出。

据记者了解,目前,国内多家客车企业已经生产出专业校车,以宇通客车为例,其研制的全系列校车参照最严格美国标准设计,甚至有些方面还超过了美国安全标准,并且在前置发动机校车市场占有率已经达到51%。

“美国校车文化更值得我们借鉴的是其制度层面的东西,从立法层面强制乘坐校车,政府大力政策推动和资金支持是美国校车可持续发展的基础。

在中国校车推广也需要由政府几大部委联合牵头,严格制定并落实专用校车使用的法律法规,取缔不符合标准的‘黑校车’,规范专业校车运营模式,最终形成由财政补贴提供资金支持的采购模式,由此形成专用校车制度。”汤玉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