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工作者叶海燕 叶海燕:拿什么拯救你 小城里的性工作者

2018-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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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最后,她随便找了一个小镇落脚.花了40块钱,住在全镇唯一的一间旅馆内.那是6楼的一个简陋房间,面对着稻田,蚊虫猖獗.当晚,她心情复杂,辗转难眠.一直在想:"那些

最后,她随便找了一个小镇落脚。花了40块钱,住在全镇唯一的一间旅馆内。

那是6楼的一个简陋房间,面对着稻田,蚊虫猖獗。当晚,她心情复杂,辗转难眠。一直在想:“那些姐妹怎么办?”

多年来,她早已习惯称那些底层性工作者为“姐妹”。她一心想做善事,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志愿者

叶海燕,今年37岁,武汉人,单亲妈妈、网络红人。当年,她曾和“木子美”齐名,一时风头无双,网上人称“流氓燕”。

她出生于湖北农村,曾经当过小学老师、文秘、网站主管等。9年前,离婚的她寄宿在一群“小姐”家。这些姑娘被抛弃,被强暴,被打。她发现,这些女人不是一个个不洁、有罪的冰冷符号,而是有思想、会疼痛的活生生的人,与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2006年,她创办了一间工作室,关注离婚女性生活、家庭暴力、性工作者等诸多问题。工作点在武汉的一所旧房子里,起初只有一个人、一部电话。山穷水尽时,她连续一个星期吃9毛多一包的康师傅方便面。一到月底就发愁,因为几百块房租都拿不出来。

此后,工作室慢慢增加人手,与政府合作艾滋病干预项目,为性工作者提供健康咨询和检测……

在志愿者团队中,叶海燕口碑良好。今年8月,志愿者孙德圣第一次见到叶海燕。他发现,这个心宽体胖的女人性格直爽,看上去总是乐呵呵的。人多时,她可以开很大胆的玩笑,甚至会让性格内向的他听了害羞;但在私下接触,叶海燕没有一丝轻浮,为人处事有时像是一个大哥。

2009年,为了解性工作者的真实感受,她在冬天的寒风中陪几个性工作者站了两晚。叶海燕看到,她们穿着单薄,一晚只有一两单生意,却要站到凌晨两三点,冻得瑟瑟发抖。

2011年,叶海燕将工作室转移到了广西这个偏僻的小县城。

工作室起初进入小城,与当地性工作者建立联系,并不容易。叶海燕和志愿者去免费发放避孕套,那些女人都心怀疑虑,有人以为他们在搞传销。“以后会不会加倍要回去?”

通过每月送避孕套、沐浴露、纸巾,为一个在受伤的姐妹捐出300元医药费,为贫困者发放15元劳保补助……工作室逐渐赢得人心。一个月两千元左右的运营成本,大部分花在姐妹身上。

这些女人并不完全了解叶海燕和工作室,只知道她在做好事。她们大部分是小学毕业,还有文盲,发艾滋病预防手册,她们看不明白;发劳保用品,有人不会签名,只能让人先写好,再画画一样照着描。

筹到一小笔钱后,工作室开始为少部分55岁以上的姐妹发放每月50元养老金——此前,她们没有任何社会保障。有的妇女拿到养老金,感动得热泪盈眶。

叶海燕还将姐妹的十字绣作品放在网上代销——租住的房里没有电视,漫长时间无从打发,接客间隙,很多姐妹开始绣十字绣。

“它能卖出大价钱。”常有姐妹天真地告诉她。叶海燕知道,她们是将此作为精神寄托,认为自己的生活还有希望。

她不忍戳破这些希望——叫价太高,这些做工粗糙的绣品乏人问津。

随着时间推移,双方逐渐相处得像亲人。每次去发放物品,志愿者会被留下来吃饭。

南方周末曾来这里,报道过此事。凤凰网、中国新闻周刊、新华网、中国日报、腾讯……多家媒体也慕名而来。进入10元店前,他们都会被要求:别带相机。“作为内地媒体,大家都知道报道边界,也都很自律。”叶海燕说。

受到震撼,很多记者会拿出一两百元,给为其讲述经历的姐妹,聊表心意。直到这一次,这些底层性工作者被彻底曝光在聚光灯下。

处境

“燕姐有慈悲心。不认识她的人,会认为她的一些举动挑战世俗、离谱,甚至对她产生厌恶。但了解了她,才知道她真正懂得人间疾苦。”孙德圣认为,叶海燕光明正大地做一些事,做了之后说出来,很不容易。

“能这样做,需要突破巨大障碍。”

孙德圣接触过一些内地NGO。有的成天琢磨着如何向基金会申请经费、填表领钱。叶海燕则会花很多时间去和姐妹们聊家常。姐妹们出了事,半夜一两点打给她,她会马上出门帮忙。“她是真的关心她们。”

做了很多年相关工作,叶海燕正计划淡出,让年轻的志愿者站到前台管理工作室,自己当后盾。“我已经老了,工作室需要一些新想法。”

然而,这次突发风波,影响到她的计划。

而今,叶海燕已经转移到广西某地一个长期无人居住、满是灰尘的房间里,时常心情烦躁,右手还被屋里的毒虫咬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而对于几个姐妹来说,小县城相对偏僻、家乡人不知晓自己职业……这些因素带来的心理安全感,如今已被网络捣毁。在出租屋中,她们满心恐惧。

家乡人知道了怎么办?——这是她们最大的忧虑。对网络一窍不通,她们只能花一点钱,请旁人去网上搜索,然后告诉她们,那些图片和视频还在不在。

“我再也不敢回老家了。”在电话里,一个姐妹痛苦地说。

也有人未加苛责。10月22日,报道涉及的一个中年妇女给梁子打来电话,询问叶海燕是否还好。她说,叶海燕是好人,是帮助穷人的。

事发后,她本想让叶海燕躲在自己家里,为她买菜做饭,保护她。

“我不担心我自己,我最担心的是姐妹们的处境。而让其他志愿者难过的是,工作室一年多来的努力可能都会付之东流。"叶海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