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炳在论 明佛论(一名《神不灭论》)(宗炳)

2017-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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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简介:夫道之至妙,固风化宜尊;而世多诞佛,咸以我躬不阅,遑恤于后.万里之事,百年以外,皆不以为然.况复须弥之大,佛国之伟,精神不灭,人可成佛,心作

夫道之至妙,固风化宜尊;而世多诞佛,咸以我躬不阅,遑恤于后。万里之事,百年以外,皆不以为然。况复须弥之大,佛国之伟,精神不灭,人可成佛,心作万有,诸法皆空,宿缘绵邈,亿劫乃报乎!此皆英奇超洞,理信事实。

黄华之听,岂纳云门之调哉?世人又贵周、孔书典,自尧至汉,九州华夏,曾所弗暨,殊域何感?汉明何德,而独昭灵彩?凡若此情,又皆牵附先习,不能旷以玄览,故至理匪遐,而疑以自没。悲夫!中国君子明于礼义,而暗于知人心,宁知佛心乎?今世业近事,谋之不臧,犹兴丧及之。

况精神作哉,得焉则清升无穷,失矣则永坠无极。可不临深而求,履薄而虑乎?夫一局之奕,形算之浅,而奕秋之心何尝有得?而乃欲率井蛙之见,妄抑大猷,至独陷神于天阱之下,不以甚乎!

今以茫昧之识,烛幽冥之故,既不能自览鉴于所失,何能独明于所得?唯当明精暗向,推夫善道,居然宜修,以佛经为指南耳。彼佛经也,包《五典》之德,深加远大之实;含老、庄之虚,而重增皆空之尽。高言实理,肃焉感神,其映如日,其清如风,非圣谁说乎?谨推世之所见,而会佛之理,为明论曰:

今会自抚踵至顶,以去凌虚,心往而勿已,则四方上下皆无穷也。生不独造,必传所资。仰追所传,则无始也。奕世相生而不已,则亦无竟也。是身也,既日用无垠之实,亲由无始而来,又将传于无竟而去矣。然则无量无边之旷,无始无终之久,人固相与凌之以自敷者也。是以居赤县,于八极曾不疑焉。今布三千日月,罗万二千天下,恒沙阅国界,飞尘纪积劫。普冥化之所容,俱眇末其未央,何独安我而疑彼哉?

夫秋毫处沧海,其悬犹有极也。今缀彝伦于太虚,为藐胡可言哉?故世之所大,道之所小。人之所遐,天之所迩。所谓轩辕之前,遐哉邈矣者,体天道以高览,盖昨日之事耳。《书》称知远,不出唐、虞;《春秋》属辞,尽于王业;《礼》、《乐》之良敬,《诗》、《易》之温洁。

今于无穷之中,焕三千日月以列照,丽万二千天下以贞观,乃知周、孔所述,盖于蛮触之域,应求治之粗感,且宁乏于一生之内耳。逸乎生表者,存而未论也。若不然也,何其笃于为始形,而略于为神哉?登蒙山而小鲁,登太山而小天下,是其际矣。

且又《坟》、《典》已逸,俗儒所编,专在治迹。言有出于世表,或散没于史策,或绝灭于坑焚。若老子、庄周之道,松、乔列真之术,信可以洗心养身,而亦皆无取于《六经》。而学者唯守救粗之阙文,以《书》、《礼》为限断,闻穷神积劫之远化,炫目前而永忽,不亦悲夫?呜呼!有似行乎层云之下,而不信日月者也。

今称"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不测之谓神"者。盖谓至无为道,阴阳两浑,故曰"一阴一阳"也。自道而降,便入精神,常有于阴阳之表,非二仪所究,故曰"阴阳不测"耳。君平之说"一生二",谓"神明"是也。若此二句,皆以明无,则以何明精神乎?然群生之神,其极虽齐,而随缘迁流,成粗妙之识,而与本不灭矣。

今虽舜生于瞽,舜之神也,必非瞽之所生。则商均之神,又非舜之所育。生育之前,素有粗妙矣。既本立于未生之先,则知不灭于既死之后矣。

又不灭则不同,愚圣则异,知愚圣生死不革不灭之分矣。故云:精神受形,周遍五道,成坏天地,不可称数也。夫以累瞳之质,诞于顽瞽;嚚均之身,受体黄中。愚圣天绝,何数以合乎?岂非重华之灵,始粗于在昔。结因往劫之先,缘会万化之后哉?今则独绝其神,昔有接粗之累,则练之所尽矣。神之不灭,及缘会之理、积习而圣,三者鉴于此矣。

若使形生则神生,形死则神死,则宜形残神毁,形病神困。据有腐则其身,或属纩临尽,而神意平全者;及自牖执手,病之极矣,而无变德行之主,斯殆不灭之验也。若必神生于形,本非缘合。今请远取诸物,然后近求诸身。夫五岳四渎谓无灵也,则未可断矣。

若许其神,则岳唯积土之多,渎唯积水而已矣。得一之灵,何生水土之粗哉?而感托岩流,肃成一体,设使山崩川竭,必不与水土俱亡矣。神非形作,合而不灭,人亦然矣。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矣。

若资形以造,随形以灭,则以形为本,何妙以言乎?夫精神四达,并流无极,上际于天,下盘于地。圣之穷机,贤之研微。逮于宰、赐、庄、嵇、吴札、子房之伦,精用所乏,皆不疾不行,坐彻宇宙。而形之臭腐,甘嗜所资,皆与下愚同矣,宁当复禀之以生,随之以灭耶?又宜思矣。

周公郊祀后稷,宗祀文王,世或谓空以孝。即问谈者,何以了其必空?则必无以了矣。苟无以了,则文、稷之灵,不可谓之灭矣。斋三日,必见所为斋者。宁可以常人之不见,而断周公之必不见哉?嬴博之葬,曰:"骨肉归于土,魂气则无不之。"非灭之谓矣!

夫至治则天,大乱滔天,其要心神之为也。尧无理不照,无欲不尽,其神精也。桀无恶不肆,其神悖也。桀非不知尧之善,知己之恶,恶己亡也。体之所欲,悖其神也。而知尧、恶亡之识,常含于神矣。若使不居君位,千岁勿死,行恶则楚毒交至,微善则少有所宽。宁当复不稍灭其恶,渐修其善乎?则向者神之所含知尧之识,必当少有所用矣。又加千岁而勿已,亦可以其欲都澄,遂精其神如尧者也。

夫辰月变,则律吕动;晦望交,而蚌蛤应;分至启闭,而燕、鹰、龙、蛇飒焉出没者。皆先之以冥化,而后发于物类也。凡厥群有,同见陶于冥化矣,何数事之独然,而万化之不尽然哉?今所以杀人而死,伤人而刑,及为缧绁之罪者;及今则无罪,与今有罪而同然者。

皆由冥缘前遘,而人理后发矣。夫幽显一也,衅遘于幽,而丑发于显,既无怪矣;行凶于显,而受毒于幽,又何怪乎?今以不灭之神,含知尧之识,幽显于万世之中,苦以创恶,乐以诱善,加有日月之宗,垂光助照,何缘不虚己钻仰,一变至道乎?自恐往劫之桀、纣,皆可徐成将来之汤、武。况今风情之伦,少而泛心于清流者乎?由此观之,人可作佛,其亦明矣。

夫生之起也,皆由情兆。今男女构精,万物化生者,皆精由情构矣。情构于己,而则百众神受身大似,知情为生本矣。至若五帝三后,虽超情穷神,然无理不顺,苟昔缘所会,亦必循俯入精化,相与顺生,而敷万族矣。况今以情贯神,一身死坏,安得不复受一身,生死无量乎?识能澄不灭之本,禀日损之学,损之又损,必至无为无欲。欲情唯神独照,则无当于生矣。无生则无身,无身而有神,法身之谓也。

今黄帝、虞舜、姬公、孔父,世之所仰而信者也。观其纵辔升天,龙潜鸟扬,反风起禾,绝粒弦歌,亦皆由穷神为体,故神功所应,倜傥无方也。今形理虽外,当其随感起灭,亦必有非人力所致而至者。河之出图,洛之出书;蓂荚无栽而敷,玄圭不琢而成;桑谷在庭,倏然大拱,忽尔以亡;火流王屋而为乌;鼎之轻重大小,皆翕欻变化,感灵而作;斯实不思议之明类也。

夫以法身之极灵,感妙众而化见,照神功以朗物,复何奇不肆,何变可限。岂直仰凌九天,龙行九泉,吸风绝粒而已哉?凡厥光仪符瑞之伟,分身涌出,移转世界,巨海入毛之类。

方之黄、虞、姬、孔,神化无方。向者众瑞之晻暧显没,既出形而入神,同惚恍而玄化。何独信此而抑彼哉?冥觉法王,清明卓朗,信而有征。不违颜咫尺,而昧者不知,哀矣哉!

夫《洪范》庶征休咎之应,皆由心来。逮白虹贯日,太白入昴,寒谷生黍,崩城陨霜之类,皆发自人情,而远形天事,固相为形影矣。夫形无无影,声无无响,亦情无无报矣,岂直贯日陨霜之类哉?皆莫不随情曲应,物无遁形。但或结于身,或播于事,交赊纷纶,显昧眇漫,孰睹其际哉。

众变盈世,群象满目,皆万世以来,精感之所集矣。故佛经云:"一切诸法,从意生形。"又云:"心为法本,心作天堂,心作地狱。"义由此也。是以清心洁情,必妙生于英丽之境。浊情滓行,永悖于三途之域。何斯唱之迢遰,微明有实理,而直疏魂沐想,飞诚悚志者哉?虽然,夫亿等之情,皆相缘成识,识感成形,其性实无也。自有津悟以来,孤声豁然,灭除心患,未有斯之至也。

请又述而明之:夫圣神玄照,而无思营之识者,由心与物绝,唯神而已。故虚明之本,终始常住,不可凋矣。今心与物交,不一于神。虽以颜子之微微,而必乾乾钻仰,好仁乐山,庶乎屡空。皆心用乃识,必用用妙接,识识妙续,如火之炎炎相即而成焰耳。

今以悟空息心,心用止而情识歇,则神明全矣。则情识之构,既新故妙续,则悉是不一之际,岂常有哉?使庖丁观之,必不见全牛者矣。佛经所谓变易离散之法,法识之性空,梦幻、影响、泡沫、水月,岂不然哉?颜子知其如此,故处有若无,抚实若虚,不见有犯而不校也。

今观颜子之屡虚,则知其有之实无矣。况自兹以降,丧真弥远。虽复进趋大道,而与东走之疾,同名狂者。皆违理谬感,遁天妄行,弥非真有矣。况又质味声色,复是情伪之所影化乎?且舟壑潜谢,变速奔电,将来未至,过去已灭,见在不住。

瞬息之顷,无一毫可据,将欲何守而以为有乎?甚矣!伪有之蔽神也。今有明镜于斯,纷秽集之微,则其照蔼然,积则其照朏然,弥厚则照而昧矣。

质其本明,故加秽犹照,虽从蔼至昧,要随镜不灭。以之辩物,必随秽弥失,而过谬成焉。人之神理,有类于此。伪有累神,成精粗之识。识附于神,故虽死不灭。渐之以空,必将习渐至尽,而穷本神矣,泥洹之谓也。是以至言云富,从而豁以空焉。夫岩林希微,风水为虚。盈怀而往,犹有旷然。况圣穆乎空,以虚授人,而不清心乐尽哉!是以古之乘虚入道,一沙一佛,未讵多也。

或问曰:神本至虚,何故沾受万有,而与之为缘乎?又本虚既均,何故分为愚圣乎?又既云"心作万有",未有万有之时,复何以累心,使感而生万有乎?

答曰:今神妙形粗,而相与为用。以妙缘粗,则知以虚缘有矣。今愚者虽鄙,要能处今识昔,在此忆彼。皆有神功,则练而可尽,知其本均虚矣。心作万有,备于前论。据见观实,三者固已信然矣。但所以然者,其来无始。无始之始,岂有始乎?亦玄之又玄矣。

庄周称冉求问曰:"未有天地可知乎?"仲尼曰:"古犹今也。"盖谓虽在无始之前,仰寻先际,初自茫眇,犹今之冉求耳。今神明始创,及群生最先之祖,都自杳漠,非追想所及,岂复学者通塞所预乎?夫圣固凝废,感而后应耳。

非想所及,即六合之外矣,无以为感,故存而不论。圣而弗论,民何由悟?今相与践地戴天而存,践戴之外,岂有纪极乎?禹之弼成五服,敷土不过九州者,盖道世路所及者耳。至于大荒之表,旸谷濛汜之际,非复人理所预,则神圣已所不明矣。

况过此弥往,浑瀚冥茫,岂复议其边陲哉?今推所践戴,终至所不议,故一体耳。推今之神用,求昔之所始终,至于圣人之所存而不论者,亦一理相贯耳,岂独可议哉?皆由冥缘随宇宙而无穷,物情所感者有限故也。

夫众心禀圣以成识,其犹众目会日以为见。离朱察秋毫于百寻,资其妙目,假日而睹耳。今布毫于千步之外,目力所匮,无假以见,而于察微避危,无所少矣。何为以千步所昧,还疑百寻之毫乎?今不达缘本,情感所匮,无以会圣,而知取至于致道之津,无所少矣。何为以缘始之昧,还疑既明之化矣哉?

或问曰:今人云"不解缘始,故不得信佛",此非感耶?圣人何以不为明之?

答曰:所谓感者,抱升之分,而理有未至,要当资圣以通,此理之实感者也。是以乐身滞有,则朗以苦空之义;兼爱弗弘,则示以投身之慈;体非俱至,而三乘设;分业异修,而六度明。津梁之应,无一不足,可谓感而后应者也。

是以闻道灵鹫,天人咸畅,造极者蔚如也。岂复远疑缘始,然后至哉?理明训足,如说修行,何所不备?而犹必不信,终怀过疑于想所不及者。与将陨之疾,馈药不服;流矢通中,忍痛不拔;要求矢、药造构之始,以致命绝,夫何异哉?皆由猜道自昔,故未会无言,致使今日在信妄疑耳,岂可以为实理之感哉?非理妄疑之惑,固无以感圣而克明矣。

夫非我求蒙,蒙而求我。固宜虚己及身,随顺玄化,诚以信往,然后悟随应来。一悟所振,终可遂至冥极。守是妄疑,而不归纯敛衽者,方将长沦惑网之灾,岂有旦期?背向一差,升坠天绝,可不慎乎!

或问曰:孔氏之训:"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仁之至也,亦佛经说菩萨之行矣。老子明"无为",无为之至也,即泥洹之极矣。而曾不称其神通成佛,岂孔、老有所不尽与?明道欲以扇物,而掩其致道之实乎?无实之疑,安得不生?

答曰:教化之发,各指所应。世蕲乎乱,洙泗所弘,应治道也。纯风弥凋,二篇乃作,以息动也。若使颜、冉、宰、赐、尹喜、庄周,外赞儒玄之迹,以导世情所极,内禀无生之学,以精神理之求,世孰识哉?至若冉季、子游、子夏、子思、孟轲、林宗、康成、盖公、严平、班嗣、杨王之流,或分尽于礼教,或自毕于任逸,而无欣于佛法,皆其寡缘所穷,终无僭滥。

故孔、老发音指导,自斯之伦感向所暨,故不复越叩过应。儒以弘仁,道在抑动,皆已抚教得崖,莫匪尔极矣。虽慈良、无为,与佛说通流,而法身、泥洹无与尽言,故弗明耳。且凡称"无为而无不为"者,与夫"法身无形,普入一切"者,岂不同致哉!是以孔、老、如来,虽三训殊路,而习善共辙也。

或问曰:自三五以来,暨于孔、老。洗心佛法,要将有人。而献酬之迹,曾不乍闻者,何哉?

答曰:余前论之旨已明,俗儒而编专在治迹。言有出于世表,或散没于史策,或绝灭于坑焚。今又重敷所怀。夫三皇之书,谓之《三坟》,言大道也。尔时也,孝慈天足,岂复训以仁义?纯朴弗离,若老、庄者复何所扇?若不明神本于无生,空众性以照极者,复以何为大道乎?斯文没矣,世孰识哉!

史迁之述五帝也,皆云生而神灵,或弱而能言,或自言其名。懿渊疏通,其知如神。既以类夫大乘菩萨,化见而生者矣。居轩辕之丘,登崆峒,陟凡岱,幽陵蟠木之游,逸迹超浪,何以知其不由从如来之道哉?以五帝之长世,尧治百年,舜则七十。

广成大隗鸿崖,巢、许、夸父、北人、姑射四子之流,玄风畜积,洋溢于时。而《五典》余类,唯唐、虞二篇,而至寡阙。子长之记,又谓:"百家之言黄帝,文不雅训,搢绅难言。

唯采杀伐治迹,犹万不记一。"岂至道之盛,不见于残缺之篇,便当皆虚妄哉?今以神明之君,游浩然之世,携七圣于具茨,见神人于姑射,一化之生,复何足多谈。微言所精,安知非穷神亿劫之表哉?

广成之言曰:"至道之精,窈窈冥冥。"即首楞严三昧矣。"得吾道者,上为皇,下为王。"即亦随化升降,为飞行皇帝、转轮圣王之类也。"失吾道者,上见光,下为土。"亦生死于天人之界者矣。"感大隗之风,称天师而退"者,亦十号之称矣。

自恐无生之化,皆道深于若时,业流于玄胜。而事没振古,理随文翳,故百家所摭,若晓而昧,又搢绅之儒,不谓雅训。遂令殉世而不深于道者,仗史籍而抑至理,从近情而忽远化,困精神于永劫,岂不痛哉!

伯益述《山海》:"天毒之国,偎人而爱人。"郭璞传:"古谓天毒,即天竺,浮屠所兴。偎爱之义,亦如来大慈之训矣。"固亦既闻于三五之世也。国典弗传,不足疑矣。凡三代之下,及孔、老之际,史策之外竟何可量?孔之问礼,老为言之;关尹之求,复为明道。

设使二篇或没,其言独存于《礼记》,后世何得不谓柱下翁,直是知礼老儒?岂不体于玄风乎?今百代众书,飘荡于存亡之后,理无备在。岂可断以所见,绝献酬于孔、老哉!东方朔对汉武劫烧之说,刘向《列仙》叙"七十四人在佛经",学者之管窥于斯,又非汉明而始也。但驰神越世者众而显,结诚幽微者寡而隐,故潜感之实,不扬于物耳。

道人澄公,仁圣于石勒、虎之世,谓虎曰:"临淄城中,有古阿育王寺处,犹有形像、承露盘,在深林巨树之下,入地二十丈。"虎使者依图搜求,皆如言得。近姚略叔父为晋王,于河东蒲坂,古老所谓阿育王寺处,见有光明。凿求得佛遗骨,于石函银匣之中,光曜殊常,随略迎睹于霸上比丘,今见在辛寺。由此观之,有佛事于齐、晋之地久矣哉!所以不说于三传者,亦犹干宝、孙盛之史,无语称佛,而妙化实彰有晋,而盛于江左也。

或问曰:若诸佛见存,一切洞彻,而威神之力,诸法自在。何为不曜光仪于当今,使精粗同其信悟;洒神功于穷迫,以拔冤枉之命?而令君子之流,于佛无睹,故同其不信,俱陷阐提之苦?秦、赵之众,一日之中,白起、项藉坑六十万。

夫古今彝伦,及诸受坑者,诚不悉有宿缘大善;尽不睹无一缘,而悉积大恶。而不睹佛之悲一日俱坑之痛,慭然毕同,坐视穷酷而不应,何以为慈乎?缘不倾天,德不邈世,则不能济,何以为神力自在、不可思议乎?鲁阳回日,耿恭飞泉,宋九江虎远江而蝗避境,犹皆心横彻,能使非道玄通。

况佛神力,融起之气,治籍之心,以活百万之命殊易。夫纳须弥于芥子,甚仁于毁身乎一虎一鸽矣!而今想焉而弗见,告焉而弗闻,请之而无救,寂寥然与大空无别。

而于其中,有作沙门而烧身者,有绝人理而剪六情者,有苦力役、倾资宝而事庙像者,顿夺其当年,而不见其所得。吁!可惜矣。若谓应在将来者,则向六十万,命善恶不同,而枉灭同矣。命善恶虽异,身后所当,独何得异?见世殊品,既一不蒙甄别,将来浩荡,为欲何望?况复恐实无将来乎?经云:"足指按地,三千佛土皆见,及盲聋喑哑、牢狱毒痛,皆得安宁。

"夫佛,远近存亡、有戒无戒,等以慈焉。此之有心宜见,苦痛宜宁,与彼一矣。而经则快多是语,实则竟无暂应。安知非异国有命世逸群者,构此空法,以胁异翼善。交言有微远之情事,有澄肃之美纯。而易信者一己输身,遂相承于不测,而势无止薄乎?

答曰:今不睹其路,故于夷谓险。诚瞰其途,则不见所难矣。夫常无者,道也,唯佛则以神法道。故德与道为一,神与道为二。二故有照以通化,一故常因而无造。夫万化者,固各随因缘,自作于大道之中矣。今所以称佛,云"诸法自在,不可思议"者,非曰为可不由缘数,越宿命而横济也。

盖众生无量,神功所导,皆依崖曲畅,其照不可思量耳。譬之洪水、四凶、瞽顽、象傲,皆化之固然,尧、舜弗能易矣。而必各依其崖,降水流凶,允若克谐,其德岂不大哉!夫佛也者,非他也,盖圣人之道不尽于济生之俗,敷化于外生之世者耳。至于因而不为,功自物成,直尧之殊应者耳。

夫钟律感类,犹心玄会,况夫灵圣以神理为类乎?凡厥相与冥遘于佛国者,皆其烈志清神,积劫增明,故能感诣洞彻。致使释迦发晖,十方交映,多宝踊见,灯王入室。岂佛之独显乎哉?能见矣。至若今之君子,不生应供之运,而域乎禹绩之内。

皆其诚背于昔,故会乖于今。虽复清若夷、齐,贞如柳、季,所志苟殊,复何由感而见佛乎?况今之所谓,或自斯以还。虽复礼义熏身,高名馥世,而情深于人,志不附道。虽人之君子,而实天之小人。灵极之容,复何由感映?岂佛之偏隐哉?我弗见矣。若或有随缘来生,而六度之诚发自宿业,感见独朗,亦当屡有其人。然虽道俗比肩,复何由相知乎?然则粗妙在我,故见否殊应。岂可以己之不曜于光仪,而疑佛不见存哉?

夫天地有灵,精神不灭,明矣。今秦、赵之众,其神与宇宙俱来,成败天地而不灭。起、籍二将,岂得顿灭六十万神哉?神不可灭也,则所灭者身也。岂不皆如佛言:"常灭群生之身,故其身受灭。"而数会于起、籍乎?何以明之?夫乾道变化,各正性命,至于鸡、彘、犬、羊之命,皆乾坤六子之所一也。

民之咀命充身,暴同蛛蟱为网矣。鹰、虎非搏噬不生;人可饭蔬而存,则虐已甚矣。天道至公,所布者命,宁当许其虐命,而抑其冥应哉!今六十万人,虽当美恶殊品,至于忍咀群生,恐不异也。美恶殊矣,故其生之所享,固可实殊。害生同矣,故受害之日,固亦可同。

今道家之言,世之所述,无以云焉。至若于公、邴吉、虞怡,德应于后;严延年、田蚡、晋宣,杀报交验。皆书于魏、汉,世所信睹。夫活人而庆流子孙,况精神为杀活之主,无殃庆于后身乎?杀活彼身,必受报己身,况通塞彼神,而不荣悴于己神乎?延年所杀,皆凡等小人;窦婴、王陵,宰牧之豪。

贤否殊,贵贱异,其致报一也。报之所加,不论豪贱,将相、晋王不二矣。岂非天道至平,才与不才,亦各其子。理存性命,不在贵贱故耶?然则肫鱼虽贱,性命各正于乾道矣。

观大鸟之回翔,小鸟之啁噍,葛庐所听之牛,西巴所感之鹿,情爱各深于其类矣。今有孕妇稚子于斯,而有刳而剔之,燔而炙之者,则谓冤痛之殃,上天所感矣。今春猎胎孕,燔葅羔雏,亦天道之所一也,岂得独无报哉?但今相与理,缘于饮血之世,畋渔非可顿绝。

是以圣王庖厨其化,盖顺民之杀以减其害,践庖闻声,则所不忍。因豺獭以为节,疾非时之伤孕。解罝而不网,明含气之命重矣。孟轲击赏于衅钟,知王德之去杀矣。先王抚粗救急,故虽深其仁,不得顿苦其禁。如来穷神明极,故均重五道之命,去杀为众戒之首。萍沙见报于白兔,释氏受灭于昔鱼,以示报应之势。皆其窈窕精深,迂而不昧矣。

若在往生能闻于道,敬修法戒,则必不坠长平而受坑马服矣。及在既坠,信法能彻,必超今难。若缘衅先重,难有前报。及戒德后臻,必不复见坑来身矣。所谓洒神功于穷迫,以拔冤枉之命者,其道如斯,慈之至矣。今虽有世美,而无道心,犯害众命。

以报就迫,理之当也。佛乘理居当,而救物以法,不蹈法则理无横济,岂佛无实乎?譬之扁鹊,救疾以药,而不信不服,疾之不瘳,岂鹊不妙乎?鲁阳、耿恭、远祖九江,所以能回日、飞泉、虫虎避德者,皆以烈诚动乎神道。神道之感,即佛之感也。若在秦、赵,必不陷于难矣。则夫陷者,皆己无诚,何由致感于佛,而融冶起、籍哉!

夫以通神之众,萃穷化之堂,故须弥可见于芥子之内耳。又虽今则虎、鸽,昔或为人,尝有缘会。故值佛嘉运,投身济之,割股代之。苟无感可动,以命偿杀。融冶之奇,安得妄作?吹万之死,咸其自已,而疑佛哉?夫志之笃也,则想之而见,告之斯闻矣。推周孔交梦、傅说形求实至,古今攸隔,傅岩遐阻,而玄对无碍。则可以信夫洁想西感,睹无量寿佛,越境百亿,超至无功。何云大空无别哉!

夫道在练神,不由存形。是以沙门祝形烧身,厉神绝往。神不可灭,而能奔其往,岂有负哉?契阔人理,崎岖六情,何获于我,而求累于神?诚自剪绝,则日损所情,实渐于道。苦力策观,倾资夐居,未几有之。俄然身灭,名实所收,不出盗跨。构馆栖神象,渊然幽穆,形从其微,神随之远。微则应清,远则福妙。盗跨与道,孰为优乎?顿夺其当年,所以超升。潜行协于神明,福德彰于后身,岂能见其所得哉?

夫人事之动,必贯神道。物无妄然,要当有故而然矣。若使幽冥之报不如向论,则六十万命,何理以坑乎?既以报坑,必以报不坑矣。今战国之人,眇若安期,幽若四皓,龙颜而帝,列地而君,英声茂实,不可称数,同在羿之彀中,独何然乎?岂不各是前报之所应乎?既见福成于往行,则今行无负于后身,明矣。见世殊品,既宿命所甄。则身后所当,独何容滥?

经之所奇,自谓当佛化见之时,皆由素有嘉会,故其遇若彼。今曾无暂应,皆咎在无缘,而反诬至法空构。呜呼!神鉴孔昭,侮圣人之殃,亦可畏也。敢问空构者将圣人与?贤人与?小人与?夫圣无常心,盖就物之性,化使遂耳。

若身死神灭,但当一以儒训,尽其生极。复何事哉,而诳以不灭,欺以成佛?使烧祝发肤,绝其牉合,所遏苗裔,数不可量。且夫彦圣,育无常所,或潜有塞矣,空构何利,而其毒大苦,知非圣贤之为矣。若人哉,樊须之流也,则亦敛身周、孔,畏惧异端,敢妄作哉?若自兹以降,则不肖之伦也,又安能立家九流之外,增徽老、庄之表,而昭列于千载之后?

龙树、提婆、马鸣、迦旃延、法胜、山贤、达摩多罗之伦,旷载五百,仰述道训,《大智》、《中》、《百论》、《阿毗昙》之类,皆神通之才也。近孙绰所颂耆域、健陀勒等八贤,支道林像而赞者竺法护、于法兰、道邃、阙公则,皆神映中华。

中朝竺法行,时人比之乐令。江左尸梨蜜,群公高其卓朗。郭文举廓然邃允,而所奉唯佛。凡自龙树以达,宁皆失身于向所谓不肖者之诧乎?然则黄面夫子之事,岂不明明也哉!今影骨、齿发、遗器余武,犹光于本国,此亦道之证也。

夫殊域之性,多有精察黠才,而嗜欲类深。皆以厥祖身立佛前,累叶亲传,世祗其实;影迹遗事,昭化融显。故其裔王,则倾国奉戒,四众苦彻,死而无悔。若理之诡暧,事不实奇,亦岂肯倾己破欲,以尊无形者乎?若影物无实,声出来往,则古今来者,何为苦身离欲,若是之至?往而反者,宜其沮懈,而类皆更笃乎?粗可察矣。

论曰:夫自古所以丕显治道者,将存其生也。而苦由生来,昧者不知矣。故诸佛悟之以苦,导以无生。无生不可顿体,而引以生之善恶同。善报而弥升,则朗然之尽可阶焉。是以其道浩若沧海,小无不津,大无不通。虽邈与务治存生者反,而亦固陶潜《五典》,劝佐礼教焉。

今世之所以慢祸福于天道者,类若史迁感伯夷而慨者也。夫孔圣岂妄说也哉?称"积善余庆,积恶余殃",而颜、冉夭疾,厥胤蔑闻;商臣考终,而庄则贤霸。凡若此类,皆理不可通。

然理岂有无通者乎?则纳庆后身,受殃三途之说,不得不信矣。虽形有存亡,而精神必应,与见世而报,夫何异哉?但因缘有先后,故对至有迟速,犹一生祸福之早晚者耳。然则孔氏之训,资释氏而通,可不曰玄极不易之道哉!

夫人理飘纷,存没若幻,笼以百年命之,孩老无不尽矣。虽复黄发鲐背,犹自觉所经俄顷,况其短者乎?且时则无止,运则无穷,既往积劫无数无边,皆一瞬一阅以及今耳。今积瞬以至百年,曾何难及,而又鲜克半焉!夫物之媚于朝露之身者,类无清遐之实矣。

何为甘臭腐于漏刻,以枉长存之神,而不自疏于遐远之风哉!虽复名法佐世之家,亦何独无分于大道?但宛转人域,嚣于世路,故唯觉人道为盛,而神想蔑如耳。若使回身中荒,升岳遐览,妙观天宇澄肃之旷,日月照洞之奇,宁无列圣威灵尊严乎其中,而唯离人群匆匆世务而已哉?固将怀远以开神道之想,感寂以昭明灵之应矣。

昔仲尼修《五经》于鲁,以化天下,及其眇邈太、蒙之颠,而天下与鲁俱小。岂非神合于八遐,故超于一世哉?然则《五经》之作,盖于俄顷之间,应其所小者耳。世又何得以格佛法而不信哉?请问今之不信,为谓黔首之外,都无神明耶?为之亦谓有之,而直无佛乎?若都无神明,唯人而已,则谁命玄鸟,降而生商?孰遗巨迹,感而生弃哉?汉、魏、晋、宋,咸有瑞命。

知视听之表,神道炳焉。有神理,必有妙极,得一以灵,非佛而何?夫神也者,依方玄应,应不预存,从实致化,何患不尽,岂须诡物而后训乎?然则其法之实,其教之信,不容疑矣。

论曰:群生皆以精神为主,故于玄极之灵,咸有理以感。尧则远矣,而百兽舞德,岂非感哉?则佛为万感之宗焉。日月海岳,犹有朝夕之礼,秩望之义。况佛之道众,高者穷神于生表,中者受身于妙生,下则免夫三趣乎?今世教所弘,致治于一生之内,夫玄至者寡,顺世者众,何尝不相与唯习世情,而谓死则神灭乎?是以不务邈志清遐,而多循情寸阴,故君子之道鲜焉。

若鉴以佛法,则厥身非我,盖一憩逆旅耳。精神乃我身也,廓长存而无已。上德者,其德之畅于己也无穷;中之为美,徐将清升以至尽;下而恶者,方有自新之回路,可补过而上迁。

是以自古精粗之中,洁己怀远,祗行于今,以拟来业,而迈至德者,不可胜数,是佛法之效矣。此皆世之所壅,佛之所开,其于类岂不旷然融朗,妙有通途哉!若之何忽而不奉乎?

夫风经炎则暄,吹林必凉。清水激浊,澄石必明。神用得丧,亦存所托。今不信佛法,非分之必然,盖处意则然。诚试避心世物,移映清微,则佛理可明,事皆信矣,可不妙处其意乎?资此明信已往,终将克王神道。百世先业,皆可幽明永济,孝之大矣。

众生沾仁,慈之至矣。凝神独妙,道之极矣。洞朗无碍,明之尽矣。发轸常人之心,首路得辙,纵可多历劫数,终必径集玄极,若是之奇也。等是人也,背辙失路,蹭蹬长往,而永没九地,可不悲乎?若不然也,世何故忽生懿圣,复育愚鄙,上则诸佛,下则蜎飞蠕动乎?皆精神失得之势也。

今人以血身七尺,死老数纪之内,既夜消其半矣。丧疾众故,又苦其半。生之美盛,荣乐得志,盖亦何几?而壮齿不居,荣必惧辱,乐实连忧,亦无全泰。而皆竞入流俗之险路,讳陟佛法之旷途,何如其智也!世之以不达缘本,而闷于佛理者,诚亦众矣!

夫缘起浩汗,非复追想所及,失得所关。无理以感,即六合之外,故佛而不论,已具前论。请复循环而申之:夫圣人之作《易》,天之垂象,吉凶治乱,其占可知。然原其所以然之状,圣所弗明,则莫之能知。今以所莫知,废其可知,逆占违天而动,岂有不亡者乎?不可以缘始弗明,而背佛法,亦犹此也。

又以不忆前身之意,谓神不素存。夫人在胎孕,至于孩龆,不得谓无精神矣。同一生之内耳,以今思之,犹冥然莫忆,况经生死、历异身,昔忆安得不亡乎?所忆亡矣,而无害神之常存。

则不达缘始,何妨其理常明乎?子路问死,子曰:"未知生,安知死。"问事鬼神,则曰:"未知事人,焉知事鬼。"岂不以由也尽于好勇,笃于事君,固宜应以一生之内。至于生死、鬼神之本,虽曰有问,非其实理之感。

故性与天道,不可得闻。佛家之说众生有边无边之类十四问,一切智者皆置而不答。诚以答之无利益,则堕恶耶。然则禀圣奉佛之道,固宜谢其所绝,餐其所应,如渴者饮河,挹洪流以盈己,岂须穷源于昆山哉?凡在佛法,若违天碍理,不可得然,则疑之可也。今无不可得然之碍,而有顺天清神之实,岂不诚然哉!

夫人之生也,与忧俱生。患祸发于时事,灾沴奋于冥昧。虽复雅贵连云,拥徒百万,初自独以形神坐待无常。家人嗃嗃,妇子嘻嘻,俄复沦为惚恍。人理曾何足恃?是以过隙宜竞,赊谤冥化,纵欲侈害,神既无灭,求灭不得,复当乘罪受身。

今之无赖群生,虫豸万等,皆殷鉴也。为之谋者,唯有委诚信佛,托心履戒,以援精神。生蒙灵援,死则清升。清升无已,径将作佛。佛固言尔,而人侮之。何以断人之胜佛乎?其不胜也,当不下坠彼恶,永受其剧乎?呜呼!六极苦毒,而生者所以世无已也。所闻所见,精进而死者,临尽类多神意安定。有危迫者,一心称观世音,略无不蒙济。皆向所谓生蒙灵援、死则清升之符也。

夫万乘之主,千乘之君,日昃不遑食,兆民赖之于一化内耳。何以增茂其神,而王万化乎?今依周、孔以养民,味佛法以养神,则生为明后,殁为明神,而常王矣。如来岂欺我哉?非崇塔侈像,容养滥吹之僧,以伤财害民之谓也。

物之不窥远实而睹近弊,将横以诟法矣。盖尊其道,信其教,悟无常,空色有,慈心整化,不以尊豪轻绝物命,不使不肖窃假非服。岂非导之以德,齐之以礼,天下归仁之盛乎!其在容与之位,及野泽之身,何所足惜,而不自济其精神哉!

昔远和尚澄业庐山,余往憩五旬,高洁贞厉,理学精妙,固远流也。其师安法师,灵德自奇。微遇比丘,并含清真。皆其相与素洽乎道,而后孤立于山。是以神明之化,邃于岩林。骤与余言于崖树涧壑之间,暧然乎有自言表而肃人者。凡若斯论,亦和尚据经之旨云尔。夫善即者,因鸟迹以书契,穷神与人之颂。缇萦一言,而霸业用遂,肉刑永除。事固有俄尔微感,而终至冲天者。今芜陋鄙言,以警其所感,奄然身没,安知不以之超登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