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锦熙简介 近人黎锦熙著《新著国语文法》一书的介绍
《新著国语文法》,近人黎锦熙著。一九二四年商务印书馆初版,以后多次重印。黎锦熙生平事跡见"国语辞典"条。
一九二〇年起,作者在北京的几所高等学校裹讲授国语文法,编写了许多片段的讲义,记录了零星的笔记,后来据此形成全书的长编;在长编的基础上,简练篇章,脱稿而成《新著国语文法》一书。
本书以白话文为描写对象,全书共分二十章。书前有"引论",讲述句本位文法和图解法;又有《原序》(一九二四)、《订正新著国语文法新序》(一九三三)和《今序》(一九五一)。
本书主要内容综述於下:
一、关於"句本位"文法。当时通行的文法著作都是以词类为纲来讲文法的,本书一改传统的方法,提倡以句子为纲来讲文法,即"句本位"文法。本书批评一些文法书的"词本位"文法体系,认为"仅就九品词类,分别匯集一些法式和例证,弄成九个各不相关的单位,是文法书最不自然的组织,是研究文法最不自然的进程"(《引论》)。
并指出,如果採取"句本位"文法,从句子的研究入手,则不但可以得到正确的词类用法,而且可以发现一种语言的普通的文法规则,可以有助於学习和翻译他种语言,可以帮助心灵的陶冶。
"句本位"文法,"退而‘分析’,便是词类底细目;进而‘综合’,便成段落篇章底大观"(《引论》)。作者按照这样的指导思想编排组织本书,例如第二章论述词法,第三、四、五章论述句法,第六章又是词法。作者又认为:最适用於解释句本位文法的工具是"图解法"。
二、关於词类问题。作者认为词类是词"所表示的各种观念"分出来的若干种类。比如:名词是事物的名称,用来表示观念中的实体的,例如"桥"、"太阳";动词是用来叙述事物之动作或功用的,例如"造"、"出来";形容词是用来区别事物之形态、性质、数量、地位的,如"长"、"温和"、"一座"、"那个"等。
本书区分词类採用意义(观念)标准。根据汉语中语词所表示的"各种观念",作者把汉语的词分为"五类九品",列举如下:
(一)名词
(二)代名词……实体词
(三)动词……述说词
(四)形容词
(五)副词……区别词
(六)介词
(七)连词……关係词
(八)助词
(九)嘆词……情态词
根据"观念"来分类实际上是逻辑分类。在替词归类时,作者又使用了另一标准:依据词在句中的位置、职务定类,使词类和句子成分对当。但由於汉语的词在句中的位置或职务错综复杂,而变更时又不像印欧语那样有词的形态变化,所以"国语的九种词类,随他们在句中的位置或职务而变更,没有严格的分业",进而得出了"依句辨品,离句无品"的结论。
三、关於单句的成分。句子是由词构成的,词入句后便转化为句子的成分,"句本位"文法的"重心"就是分析句子的成分。本书把单句的成分确定为以下三类六种:
(一)主语,(二)述语……主要的成分
(三)宾语,(四)补足语……连带的成分
(五)形容的附加语,(六)副词的附加语…附加的成分
主语是一句话裹的主体,如"日出"中的"日";述语是述说主语的,如"日出"中的"出";宾语是外动词作述语时的连带成分,如"工人造桥"的"桥";补足语是述语的连带成分,或补足主语,如"工人是劳动者"中的"劳动者",或补足宾语,如"工人请我讲演"中的"讲演";形容的附加语是添加在实体词上的附加成分,如"一座长的铁桥"中的"一座"和"长的";副词的附加语是修饰或限制述语的附加成分,如"工人赶紧修铁桥"中的"赶紧"。
析句时,首先要确定两个主要成分"主语"和"述语",先找出两个中心词;然后再找出连带或附加於中心词上的连带成分或附加成分。这种析句法可以称之为"中心词分析法"或"句子成分分析法"。
四、关於实体词的"位"。作者所谓实体词的"位",指的是"名词或代词在句中的位置"。讲"位"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把实体词的词性固定下来。本书根据词在句中的位置和职务确定词类,把词类和句子成分一一对应,如说名词、代名词常作主语、宾语,动词常作述语等等;但是词在句中的位置和职务常有变更,特别是实体词,变更尤多,它不仅可作主语、宾语,还可作补足语、形容的附加语、副词的附加语等。
本书替实体词设"位",就是说实体词不管充当什麼句子成分,词性都不改变,只是所居职位不同。
本书替汉语的实体词设立了"七位":一、主位,指实体词用作主语的;二、宾位,指实体词用作宾语的;三、补位,指实体词用作补足语的;四、领位,指实体词用作形容词附加语的;五、副位,指实体词用作副词附加语的;六、同位,指实体词用作与上述五种位同一成分的;七、呼位,指实体词离开上述六种位而独立的。
同时,本书又设立了各种位的"变式",例如主位直接倒装在述语之后的,便是"变式的主位",宾语在动词或句首,便是"变式的宾位"等等,论证了汉语的变式句。
五、关於复句。本书对复句分析详尽,把复句分成三个大类:
(一)包孕复句,又叫子母句。其特点是两个以上的单句,只是一个母句包孕着其餘的子句。包孕复句又分为三个小类:名词句、形容词句、副词句。
(二)等立复句。其特点是两个以上的单句,彼此接近,或互相联络,即都是平等而并立的。等立复句又分为四个小类:平列句、选择句、承接句、转折句。
(三)主从复句。其特点是两个以上的单句,不能平等而并列,而是以一句为主,其餘为从。主从复句又分为六个小类:时间句、原因句、假设句、范围句、让步句、比较句。
六、关於句子的语气。根据句子所表示的语气,本书把句子分为五类:(一)决定句,表语气的完结;(二)商榷句,表语气的商度;(三)疑问句,表然否的疑问,或表抉择、表寻求的疑问;(四)惊嘆句,或表惊讶、咏嘆,或表其它种种心情;(五)祈使句,或表决定,或表商榷。在讨论这五大类句子时,也讲述了汉语特有的用在句尾表示语气的助词,以及各个助词的作用。
《新著国语文法》是我国第一本以白话文为对象的系统而完整、并有很大影响的语法著作,在汉语语法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此书内容丰富,材料翔实,结构谨严,条理分明,作为教科书是很合适的。在相富长的一段时间里,此书曾作为许多大、中学校的教材,许多人採用它的体系编写教科书,对普及汉语语法知识,发展汉语语法学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同时代的一般语法著作比较重视词法而忽视句法,本书强调建立"句本位"的汉语语法体系,就其重视句法这一点来説,是符合汉语实际的。
本书的缺陷主要有以下三点:一、对汉语语法的特点重视不够。此书拿《纳氏文法》的格局来描写汉语语法,所以有机械模仿英语语法的弊病。作者自己也承认:"《新著国语文法》的英文法面貌颇浓厚,颇狰狞。"(《今序》)二、在词类区分上,一方面主张根据意义(观念)区分词类;另一方面又提出根据词在句中的位置或职务来定类,所谓"依句辨品,离句无品";进而又用实体词"七位"来限制实体词的转类或通假,以摆脱"依句辨品"造成的困境。
这就使此书在区分汉语词类问题上左支右絀,矛盾百出。三、在解释各种语法现象时常常从逻辑或心理出发,用逻辑分析代替语法分析。例如在讲省略的时候,经常凭自己主观想象填充一个所谓被省略的词。所以王力批评此书是"先有理,后有法"(《中国语言学史》)。
有关《新著国语文法》的研究著作主要有:廖庶谦《评黎锦熙的〈新著国语文法〉》(《文化杂誌》三卷一期,一九四二年)、陈望道《〈评黎锦熙新著国语文法》书后》(《中国文法革新论丛》,一九五八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