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燕华:与施之皓分手与公婆更亲

这是一个普通的星期五下午,因为临近周末,位于上海市西部的一个小区里比平日热闹了许多。傍晚 5点多钟,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缓缓开进来,在一排公房前停了下来。车主习惯性地按一声车喇叭,四楼那户人家的窗户立即开了,一位老太太把头伸出来,满脸都是笑容。她一边向下张望,一边冲着屋内喊;“小比利,妈妈来罗。”一个男孩清脆地大声应到:“我晓得了。”

从奔驰车上走下来的是曹燕华,她扬着头先对窗户前探头的老太太挥挥手。那是她的婆婆,施之皓的母亲。几个邻居正聚在楼下搓麻将,曹燕华同他们简单地打个招呼,三步并作两步迅速上了四楼。家门已经打开,儿子比利正站在门旁边等着妈妈。曹燕华搂了搂儿子,亲昵地捏捏他的睑。

婆婆已经在厨房里忙开了,她跑前跑后,一会儿端盘点心放到曹燕华面前:“小燕子,这个吃吗?”一会儿又端一盘洗干净的水果过来:“小燕子,吃提子。”20年前第一次见到曹燕华,婆婆就是这样叫她的,尽管现在曹燕华已经是一个10岁孩子的妈妈,但在婆婆眼中,她依然是一个孩子。

曹燕华的确有点饿,下午刚主持完一个会议就赶过来,从她的乒乓球培训学校到婆婆家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等会儿还要开车和比利一起到市中心参加朋友的聚餐,是该吃点东西。其实就算不饿,曹燕华多多少少也会吃一点,毕竟这是老人家精心准备的。她一边吃东西,一边同婆婆聊聊天。

公公回来了,知道儿媳妇今天要来,他特意买来她最爱吃的烤白薯。当曹燕华接过还冒着热气的白薯时,不知怎么的,觉得鼻子有点酸。两个老人家对她,对小比利太好了,但有一件事她却一直瞒着他们:三年前,她与施之皓的婚姻就已经结束了。

恩爱夫妻以后只做朋友

曹燕华和施之皓是在国家队里相识的,尽管那时队里明文规定队员不准谈恋爱,但是两个同为上海老乡的年轻人却互生好感,偷偷爱上对方。1985年,曹燕华退役,她与施之皓完婚后,双双奔赴日本讲学,随后又旅居德国。在海外生活的10年中,夫妻俩相依相伴,那是一种相濡以沫的情感。

施之皓在俱乐部打球,收入足够养活一家子。曹燕华则在家里做贤妻良母,每天带带孩子,喂喂小狗,天气晴朗的时候领着两个“小宝贝”一起出去散散步,然后就是等丈夫下班回家。一家人过得悠闲而舒心。

1995年,夫妻俩决定回国。一方面是国内的发展深深地吸引着他们;另一方面,曹燕华觉得应该让儿子从小接受中国教育,她不想儿子就这样成为德国人,却没有机会接触中国文化;再说,双方的父母年纪也大了……基于这些考虑,1995年年底,就在儿子比利 2岁生日这一天,夫妻俩带着他回到上海。

回国后,夫妻的距离却远了。曹燕华很有商业头脑,对事业有自己的理解,在短短4年里创办了曹燕华实业公司和曹燕华乒乓球俱乐部,担任总经理,又成为曹燕华乒乓球培训学校校长,同时身兼上海市乒乓球协会副主席一职。她提倡体育产业化,想建立起一个以公司养学校、以学校扩大公司影响的良性循环模式。

赚钱不是主要目的,关键还要从学校里培养出一批乒乓球世界冠军。她性格开朗,为人真诚,许多商业伙伴最后都成为她的朋友,生活圈子越来越大。

施之皓的教练生活则显得单纯得多,主要就是乒乓球和他的队员们。尽管夫妻俩做的事都同乒乓球有关系,但是生活轨道已经不一样。在上海,别人常常这样介绍施之皓的:“这是曹燕华的老公。”起初施之皓还能接受,后来终于有一天他对妻子说:“和你在一起没有自我,你给我的压力太大。”

分居两地的夫妻共同话题少了,俩人的沟通自然就少了。在感情上,她也是一个渴望爱和被爱的平凡女子,再坚强的女人也有脆弱的时候,更何况对方是自己爱了20年的人。有段日子她白天上班,晚上就去泡吧,拼命地喝酒,拼命地抽烟,想各种方法麻醉自己。

但是清醒后还要笑着面对年幼的儿子,还有把她当作女儿看待的公公婆婆。幸好有一个女朋友一直陪在她身边,陪她泡吧,同她聊天,她喝醉了就开车送她回家。这样的日子整整持续了两年,直到有一天,曹燕华突然顿悟,她问自己:我在干什么呢?她将这些年夫妻的感情仔仔细细梳理一遍,最后想通了,与其这样凑合在一起,还不如给对方自由。

2000年,曹燕华和施之皓的婚姻走到尽头。两人商定分手后还是朋友,而且不把这个消息告诉年仅7岁的儿子比利,还有双方年迈的双亲。但是曹燕华的父母很快就从大女儿那里得知这个消息,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重重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息让曹燕华心里一紧,她感觉得到里面包含的各种滋味,对父母而言,这毕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她决定,公婆那里一定得想办法瞒住了。

和施之皓分手一直瞒着公婆

前两年,婆婆会经常地问起:“小燕子,你和之皓这样长期分居两地也不是个办法吧?”有时曹燕华大大咧咧地回一句:“没事的。”有时就笑着说:“这样好,各人做各人的事情才有奔头,反正我们还年轻。”偶尔婆婆会向曹燕华唠叨上一句,不知道之皓这个孩子最近忙什么。曹燕华就告诉她,施之皓带队员出国了;或者说,过半个月他可能要到上海来出差,如果有空还会去她的乒乓球培训学校,给小队员们讲讲怎么打球呢。

曹燕华没有撒谎,她和施之皓分手后还是朋友,关系反而比最紧张的时候要好。他们俩都太忙了,当初也是因为他们忙,婆婆遂主动提出给曹燕华带孩子:“我和爷爷身体都好着呢,孩子就放到我们这里养吧。”小比利到了该进幼儿园的年龄,爸爸妈妈更忙了。

公公婆婆顺理成章地将孩子继续带下去,他们给比利挑选一个离家近的幼儿园,每天公公负责接送,婆婆则在家里给孙子做好吃的。就这样,曹燕华每个星期五从公婆家把儿子接回来,母子一起过一个周末,星期天下午再把孩子送过去,交给公婆照顾。

同施之皓分手后第一次去公婆家接孩子,曹燕华心里多了些许忐忑,还夹杂着一丝尴尬。刚踏进门,曹燕华几乎不敢看婆婆的眼睛,但是婆婆开心的笑声消除了她的不安。老人家见到她依然那么高兴、那么热情,对她和比利依然是那么好。曾经有过几次,曹燕华想把真相告诉他们,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婆婆的身体已经不如以前了,医生说过不要让她受大的刺激。手心手背都是肉,还是让他们觉得曹燕华和施之皓依然是一对恩爱夫妻吧。

曹燕华不喜欢说谎,但是这个谎言她决定要继续下去。3年了,两个老人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他们的事情吗?这是一个谜。也许公婆已经嗅出些什么来,但是无论是他们还是曹燕华,谁也没有去捅破这层纸。他们是一家人,过着互相体贴、互相照应的生活。

公公婆婆有两个儿子,但都不常在身边。以前每逢过年过节,一家人都会在一起聚一聚,如果儿子赶不回来的话,一切就由曹燕华来组织操办,现在仍然是如此。去年公公和婆婆都满70岁,他们想在同一天庆祝生日。那天正好是周末,曹燕华就开车带他们去市中心一家很有名的餐馆,请他们吃鱼翅鲍鱼。

婆婆问会不会很贵,曹燕华想了一下,说不贵,现在很便宜。婆婆说,那好,以后最好每个星期都吃上一顿。曹燕华偷偷吐吐舌头,这个愿望她可没有办法满足老人家。

公婆过完生日要去新马泰游玩几天,所有的手续都是曹燕华办理的。她开车和比利一起送他们去机场,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因为有事走不开,她就让一个朋友去接公婆。曹燕华说:“做小辈的,就该设身处地为老人家想想。在物质上他们要求不高,需要的是晚辈精神上的关怀。而这些关怀,应该体现在小事上。”她的确也这样做着。

每次去公婆家,曹燕华都会拎上一些东西,有时是婆婆喜欢吃的糕点,有时是从外地带回来的特产。东西虽然不贵,但也体现着小辈的一份心意。不管有多忙,她都会尽量在公婆家多坐上一会儿,同他们聊聊天,叙叙家常。这么多年来,曹燕华和老人家没有红过一次脸。

公公婆婆身体不舒服,第一个知道的总是曹燕华——他们想瞒也瞒不住,曹燕华可是叮嘱过儿子比利的:你是爷爷奶奶身边的“暗线”,他们病了得立即告诉妈妈,妈妈要送他们去看医生。

两个老人家都上了年纪,曹燕华能够感觉到他们对她的依赖,就像她和比利离不开他们一样。她不再是施之皓的妻子,但永远是公公婆婆的儿媳妇,她会一直像对待亲身父母一样地对待他们。

世界冠军的儿子不打球

曹燕华常常对公婆说,一定要让比利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爷爷奶奶果然没有娇惯孩子,比利床铺是自己铺的,书包是自己理的,就是洗澡也得自己打理。晚上写完作业就乖乖地上床睡觉。也难怪周五妈妈来接他时,奶奶都会一个劲地夸他。

比利在老人的照顾下长得很好,小脸总是胖嘟嘟、粉扑扑的,还比以前更懂礼貌。他也有自己的苦恼:妈妈已经同爷爷奶奶商量过,等他读初中就必须上寄宿学校,那就不能天天吃到奶奶做的可口的饭菜了。不过妈妈说过,到那个时候每个星期都会带他去看爷爷奶奶。

周末曹燕华做什么事情都带上儿子,她和朋友逛街买衣服,往往会分配几个袋子给比利拎。她们在前面有说有笑,后面那个小家伙可就惨了,常常被落得远远的。曹燕华还不让别人帮他,说要培养儿子的责任心和对女性的尊重。

但是妈妈不会强逼他要做什么,不做什么。小比利6岁时迷恋过打乒乓球,也许是秉承父母的天赋,他的球打得很棒。一年后,比利检查出得了膝关节积水,小小年纪的他经常疼得直冒冷汗,治疗过后再也不愿回到乒乓球桌前了。原本曹燕华倒也希望能够把比利培养成世界冠军,但是她不愿意强迫孩子,便断绝了让儿子走自己的路的念头。她对比利说: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只要自己愿意。

几个月前曹燕华郑重地告诉比利:爸爸妈妈已经分开了。比利没有惊讶,更没有哭叫,反过来还安慰妈妈。说现在过得很好啊,至少不像班上其他同学,每天累死了,不是课堂练习,就是一课一练,还有上不完的辅导班、培训班,周六周末都不能休息。

他可不一样,因为妈妈从来就不逼迫自己学这学那,而爷爷奶奶都听妈妈的。曹燕华心头的大石块落地,儿子比她想象的要坚强。她叮嘱比利,爸爸毕竟是爸爸,他也是妈妈的朋友;还有,爷爷奶奶那里一定要——她做了一个封住嘴巴的手势。比利把嘴一抿,点点头表示明白。母子俩相视而笑。

曹燕华依然忙碌。从周一到周五,开会、接待访客、处理文件……她的日程表总是排得满满的。一有空闲,她还会来到训练室,手把手地教学生打球。只有晚上的时间是自己的,可以放松一下绷紧的神经。这个时候她一般都和朋友们一起度过,大家不谈工作,只聊一些开心的事情。一个朋友是这样评价曹燕华的:她是一个有大爱的人,对待朋友没得说,大家都很爱她。

相信有一天,曹燕华会找到新的幸福,那是一种建立在理解和体贴基础上的幸福。但是现在有热爱的事业,有懂事的儿子,有爱护她的公婆,还有众多关心她的朋友,谁说她不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