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解析沙特摆脱“石油依赖症” 需要克服的三大挑战

经济结构多样化对中东产油国来说并非新概念，而在目前国际原油价格持续低迷的情况下，改革更显得尤为紧迫。

在严重依赖石油资源半个多世纪后，全球最大的石油出口国沙特正在进行经济多样化改革。该国试图将数千平方公里的沙漠转化为新型城市，以减少对原油的依赖、促进投资、创造就业。

去年4月，沙特宣布了2030年愿景计划。根据这一长达84页的发展蓝图，沙特政府将改革进行了十几年但未能挖掘发展潜力的经济特区项目。

过去一个月，沙特已经宣布了两大项目。一个占地面积超过比利时，另一个面积抵得上莫斯科。而这两个项目只是沙特打造物流、旅游、工业、金融、娱乐经济特区的一部分。

虽然改革计划雄心勃勃，但要避免像之前那样无果而终，沙特需要先解决以下三个方面的挑战。

首先，食利主义（rentierism，即严重依赖某单一的经济资源）深植于沙特的文化传统及职业观念中，从而增加了该国进行经济改革的难度。

世界上有两种主要的经济发展类型，一种是严重依赖某一特殊资源，另一种是从多样化的经济资源中获得收入。沙特严重依赖石油获得收入，属于第一类，它也被称为食利国家（rentier country）。

过度依赖石油收入的食利主义已经成为沙特人文化传统、身份认同，以及就业观的一部分。沙特人，尤其是年轻一点的第三、四代未经历过该国在依靠石油发家之前的艰难，一直生活在优渥环境中，习惯了家庭、宗教和国家的稳定现状。这些年轻人的利益考量不在于参与经济多样化，或代替私营部门的外国劳工，而是希望石油收入带来的政府福利和工作机会继续存在。因此，他们可能不欢迎经济收入来源发生变化，也不容易接受其他的就业机会。

比如，沙特政府试图让本国人从事旅游业的计划有可能失败。习惯了被外国人“伺候”但现在反过来要为外国人服务可能会被沙特人看作有伤自尊。

而另一方面，政府部门的工资一般要高于私有部门，这也使得沙特公民对私有部门的工作不感兴趣。

缺乏熟练的高技能劳工是“沙特化”（Saudization，即沙特公民去做现在多由外国人从事的工作）面临的另一个挑战。许多应该“沙特化的工作都是偏重高技术的科技和工程工种，但仅有8%的沙特毕业生的专业是在这些领域。

因为年轻人不愿意参与，沙特政府提供的教育机会就无法奏效。沙特一家培训电工的机构在报告中称：“大部分沙特年轻人看起来沉闷、昏昏欲睡、不想学习……看上去仅对拿到政府的助学金感兴趣。”

第二个挑战是政府高补贴导致沙特创新不足。沙特经济，尤其是其石油产业严重依赖政府补贴。经济多样化要求政府将给予石油部门的补贴重新分配到其他部门，但减少对石油部门的补贴会导致原来接受补贴的公司和个人产生负面情绪，不利于经济稳定。

对公共部门的补贴阻碍了沙特劳动力的创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称，可以不断获得公共部门就业岗位阻碍了沙特人创业，同时也阻碍了私有部门就业，沙特人因此缺少自力更生发展私有部门的动力。尽管沙特政府对该国教育系统进行了投资，但年轻人都被吸引到了现有的公共部门中，因为这些部门的“铁饭碗”能确保他们在经济上稳定富足。

第三个挑战是，政府高层缺少改革动力。沙特王室对该国的控制主要由石油财富支撑，王室里的保守派想维持石油国家现状，因此抵触经济改革。

2008年，沙特政府雇佣了90万沙特人，而私有部门雇佣了83万人。如果沙特政府实施更多经济多样化政策，私有部门将扩张，这就意味着沙特政府会因为就业分布的改变而对国家失去一大部分控制。

此外，沙特政府能够坚守目前石油国家发展路径的另外一个原因是，该国石油市场依赖外国投资者。即便油价下跌、不稳定性看上去可能增加，外国投资者也对沙特市场感兴趣。普林斯顿大学近东研究系教授海克尔（Bernard Haykel）等人指出：“投资者被不稳定吸引，因为他们的投资回报可能因此大大增加……刚性的需求和供给（在不稳定的形势下）被放大，这会吸引更多的金融投资。”因此，政府不需要立即通过实施经济多样化来应对经济上的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