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情重美人轻:戚夫人与“人猪”的惨剧
戚夫人是深得汉高祖刘邦宠爱的美人,在皇帝丈夫死后,她失去靠山,竟然被吕后折磨成“人猪”,这场悲剧到底是谁造成的?
李昂的《赋戚夫人楚舞歌》写道:
定陶城中是妾家,妾年二八颜如花。闺中歌舞未终曲,天下死人如乱麻。汉王此地因征战,未出帘栊人已荐。风花菡萏落辕门,云雨裴回入行殿。日夕悠悠非旧乡,飘飘处处逐君王。闺门向里通归梦,银烛迎来在战场。相从顾恩不雇己,何异浮萍寄深水。
逐战曾迷只轮下,随君几陷重围里。此时平楚复平齐,咸阳宫阙到关西。珠帘夕殿闻钟磬,白日秋天忆鼓鼙。君王纵恣翻成误,吕后由来有深妒。不奈君王容鬓衰,相存相顾能几时。黄泉白骨不可报,雀钗翠羽从此辞。君楚歌兮妾楚舞,脉脉相看两心苦。曲未终兮袂更扬,君流涕兮妾断肠。已见储君归惠帝,徒留爱子付周昌。
这个李昂是唐玄宗开元二年(714年)的状元,不是唐文宗李昂。
戚夫人是山东美女,住在定陶城,“二八”十六岁,颜色如花朵一般美艳。秦末兵荒马乱,刘邦在山东一带打仗,有人向他推荐了这位戚美女。“风花”,用的是《梁书》卷48《范缜传》的典故,人生就好比一树花,随风飘落,有的落在华美的席子上,有的落在厕所旁边,表示人生境遇的不同。
“菡萏”,荷花。(南唐中主李璟有“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辕门”,古时帝王临时止宿,以车四围作屏障,车辕相向为门。“云雨”,用巫山神女的典故。“裴回”,同“徘徊”。于是戚夫人就陪着刘邦转战南北,胜败相从。刘邦取得了楚汉战争的胜利,当了皇帝,戚夫人在后宫与汉高祖刘邦百般恩爱。
事情发生了转折。“君王纵恣翻成误,吕后由来有深妒。”君王过分的恩宠反而造成无穷的后患。戚夫人跟着刘邦去关东,戚夫人日夜涕泣,猛吹枕边风,要废太子立自己的儿子如意,太子是吕后生的儿子刘盈。刘邦经不住心爱的美女软磨硬泡,好几次活动心眼儿要废掉太子。
至于为什么最终没有废太子改立如意,这首诗没有明确写出来。这诗里只是说刘邦年事已高,照顾不了戚夫人母子几天了。于是刘邦让戚夫人给他跳楚地的舞蹈,他自己唱楚歌,相顾无言,心中无限凄苦,唏嘘流啼,肝肠寸断。
刘盈作为储君在刘邦死后即位,即汉惠帝。“爱子”指的是刘邦和戚夫人生的小儿子刘如意,被封为赵王。周昌是个刚直敢言的大臣,口吃,刘邦欲废太子,周昌强谏,吕后对他非常感激。
刘邦担心自己死后赵王如意被吕后所害,所以就命周昌担任赵国(如意的封国)的宰相,辅佐赵王。后来,吕后三次征赵王到都城来,都被周昌拒绝,于是吕后先征赵相,先把周昌调来,再征赵王。如意入宫,惠帝有意保护这个弱小的弟弟,结果赵王如意还是被吕后毒死了。
关于这段历史《史记》在多人传记中都有记载,《汉书·外戚传》也记述颇祥:
高祖崩,惠帝立,吕后为皇太后,乃令永巷囚戚夫人,髡钳衣赭衣,令舂。戚夫人舂且歌曰:“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离三千里,当谁使告女?”太后闻之大怒,曰:“乃欲倚女子邪?”乃召赵王诛之。使者三反,赵相周昌不遣。
太后召赵相,相征至长安。使人复召赵王,王来。惠帝慈仁,知太后怒,自迎赵王霸上,入宫,挟与起居饮食。数月,帝晨出射,赵王不能早起,太后伺其独居,使人持鸩饮之。迟帝还,赵王死。太后遂断戚夫人手足,去眼熏耳,饮哑药,使居鞠域中,名曰“人彘”。居数月,乃召惠帝视“人彘”。帝视而问知其戚夫人,乃大哭,因病,岁余不能起。使人请太后曰:“此非人所为。臣为太后子,终不能复治天下!”
李昂这首诗没有写到戚夫人最终被吕后虐待至死的情形。我们来看史书所载。
在吕后征召赵王如意之前,她先把戚夫人关到宫中的监狱,头发剃光,戴上镣铐,穿上土红色的囚服,命她舂米。舂米是汉代惩治女犯人的一种刑罚。陈子昂的《感遇诗》第15首有“昔称夭桃子,今为舂市徒。”服刑不算什么,惨的在后面呢。
刘邦贪财货好美姬,当了皇帝想宠爱哪个美女更是随心所欲。吕雉女士是原配,被立为皇后,儿子当了太子,已成黄脸婆,估计已无心参与夺床斗争。她恨戚夫人,更主要是戚夫人差点儿让自己生的如意取代了太子,要是戚夫人母子以后执掌了江山,谁知道她和她儿子刘盈又会处于怎样的境地呢。吕后是一个特别善于玩弄政治的女人,这点戚夫人确实不是对手。既然卷入这漩涡,戚夫人的失败是注定的。
吕后的报复手段也太过分了!刘盈已经成了惠帝,如意也被毒死了,对这位吕太后全然不会再造成任何威胁,可她为什么还要跟戚夫人较劲呢?手段之残忍连她亲身儿子都说不是人干的。断戚夫人手足,把眼睛挖掉,把耳朵熏聋,强行让她喝了哑药,扔到厕所了,把她称作“人猪”。过了几个月吕后叫惠帝去看,可想戚夫人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状态是何其痛苦,也不知这种折磨持续了多久。
一个女人恨另外一个女人竟至于此?!
当初这场政治斗争,吕后之所以取得决定性胜利,除了周昌,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就是张良。他给吕后的弟弟吕释之出主意,让以太子的名义把商山四皓请来。奇怪奇怪!这四个老头儿,为啥逃到山里不肯给刘邦当差,却愿意给刘邦的儿子效劳呢?刘邦是开国的君主,又不是昏君,他儿子就算仁爱吧,毕竟窝囊,也不是什么明君呵。
再说了,以刘邦这样的流氓出身,又是至高无上的君王,难道会怕这四个垂垂老矣的糟老头,还说什么太子羽翼丰满,不敢轻易废立。也许,商山四皓是为江山社稷考虑吧,废掉太子改立戚夫人的儿子可能给国家带来难以估量的损失。窦常的《商山祠堂即事》一诗写道:“夺嫡心萌事可忧,四贤西笑暂安刘。”
提到“商山四皓”的唐诗还有不少,如李白的《琴曲歌辞·山人劝酒》写道:“欻起佐太子,汉王乃复惊。顾谓戚夫人,彼翁羽翼成。”元稹的《四皓庙》写道:“如何一朝起,屈作储贰宾。安存孝惠帝,摧悴戚夫人。”白居易的《和答诗十首·答四皓庙》写道:“前瞻惠太子,左右生羽仪。却顾戚夫人,楚舞无光辉。”
可怜,千娇百媚的戚夫人,落得这样下场!难道悲剧是因为她不知深浅去淌当时政治斗争的混水造成的吗?就算她试图立自己的儿子当太子也未尝不是出于避祸考虑呀。无论她玩不玩政治,都注定是个政治的牺牲品。
其实,以刘邦对吕雉女士的了解,他完全清楚戚夫人今后的下场了。戚夫人大概也隐隐感到事情不妙,但或许没想到会这么惨。就算刘邦没有改立太子,至少可以留下个遗嘱什么的,或是让戚夫人随着儿子到赵国去(汉文帝的母亲薄夫人起初就是跟着儿子刘恒到封国去了),总之要留下爱姬的性命不是什么难事。
不知道刘邦怎么想,难道他觉得把江山交给吕后母子比交给戚夫人母子更可靠些?毕竟戚夫人擅长的是撒娇,不是管理国家,孤立得连个帮她说话的朝臣都没有。难道他担心自己死后心爱的女人会凭借手中的权力睡到别人的怀里,不心爱的女人即使掌了权养了面首对自己的打击还小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