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望书法 龚望先生书法教学管窥
成绩斐然,享有盛名。诚如天津市书法家协会主席唐云来先生在“纪念龚望先生百年书法展”开幕式上所讲:“梁崎、龚望二位先生的艺术成就,是我们天津的两座高峰。”
综观先生一生书艺脉承,少时以颜体筑基,及长滂涉魏晋,继而,直取秦汉,走的是一条既遥远且漫长的书学之路,给我们留下很多启发。而于教学,先生指路纯正,疏脉清晰,简而易行,使受业者从中大获教益。
诜诜法帖,是学书者首先面临选择的问题,其主张以唐楷入手,可根据个人的喜好,选适于自己的范本,或老静淳厚的颜体,或娴雅恬淡的欧体等进行放大临习。久之,便体会到其中堂奥。勿常换帖“朝秦暮楚”失去了归属,写哪一家,要拿下哪一家,这是至关重要的。
至于转换,需待掌握吸收后,识个人禀赋移师。先生教学,从不囿于哪一家、哪一派,评骘高低。要求学书者写出自己的特点、手壮的、气胜的,韵致舒雅的均找出不同帖,入门手法直观教学,因势利导,使其优长得以发挥,多体无雷同。
尝云:“练字练自己,教字为别人。”就习隶书而言,强调,学汉要注意体态、规模,向大碑中用功,但气息要从西汉找,《莱子侯刻石》清虚古劲,境界之高,难于想象;摩崖石刻,恣肆野逸,不可少取;汉残石自然生动,在联想大碑恢弘中,相互融通,这些都是学汉隶时必须着眼参考处。
由唐入手写书法的,若要更进,可直写魏钟繇《宣示表》《荐季直》《戎路》,隶竞用笔,古朴温润,亦可习隋《曹子建》,该碑诸体混杂,要求学生在临写时,多捕捉其中的楷体气息,别有蹊径;在行书方面,推崇颜书《争座位》《祭侄稿》二帖,气韵生动,含量大,无论汉魏六朝,均可融入其中,成书者,带有篆籀气,不悖于二王。这些都是先生的教学独到之处。
初习者,易有误区,那就是先“坏”眼,后“坏”手,积习养成,朝夕难除,强调“以帖为师,先博而后约,勿作近人书”。一些学生由于偏爱老师或近人某一家,尝去摹写,易走弯路,难成自家面貌。要分析其源头,知来者之可追,与之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可能终生难以逾越,“知止”而后能得,只有路子正,日后才有可能备以“腾飞”。
方药雨挽吴昌硕曾有一联:“纯乎金石气,发于笔墨间,得之者生,习之者亡;相见辄无言,不见又苦忆,世重其画,我爱其人。”道出了取法之三昧。
清人伊秉绶隶书,雄厚博大,气象万千,开来者之风范,我们在汉《衡方碑》碑额的数字中,不难找到他的取法轨迹;金农漆书,迈高气古,一派新意,实与汉简“诏书”二字多有暗合,追本溯源,自出机杼,均取法典范。
在行笔方法上,先生强调迟涩为上,慢中求节奏变化,掌握好一个“度”字,过缓易臃肿;过急易浮滑,贵在一个“涩”字,“书如佳酒不宜甜”言之字意,实曰线条。晚清书家华文宰有“下笔如蚕食叶声”之誉,即讲迟涩之理,前贤之迹,宜细味之,若要线条充盈赋予质感,这都要在长期实践中加以磨炼、体悟。
言及约取,有了博涉,方可晓得约取,眼界宽,下笔自然不凡,高水平的临帖,并非亦步亦趋,依样画葫芦,缤纷的元素,是多元化,在多元化的基础上,找准切入点,加以发扬。“大必笼天海,细不遗草树”。古人有“意临”或谓“读帖”之说,用眼用心去领会、吸收,成为日后能注入自己笔下的一部分。
“虽有丝麻,无弃菅蒯”,只有不断地选择储存,用时方可取用。就书画艺术而言,古人离我们愈近,汲取的营养愈多,步履也就会更坚实!这是先生倡导“勿作近人书”的实质所在。
善学者“师心,不师道”,然“传者迹,不传者心”,朝夕临池不辍,固然是不可缺的,视野的宽泛,心灵之感知,皆在“雕虫”之上。先生常告诫学生:“千招会,不如一招绝。”即所学的一定要专、要精,发前人所未发,经得住历史筛选,在众多的法帖中,找准自己的归宿。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先生一生崇尚读书。写字乃“末焉者也”,高尚的人格、丰厚的学养、道德的操守皆是驾驭腕底笔下的根基。书卷气之由来,完全是读书人不断积养,年深使然,不可外求。早年在聆听先生课授儒家经典时,多是弃书口授,烂熟于心,感悟颇深。
一次听龚望先生讲,著名书家吴玉如先生在下放劳动时,有个小青年对其照顾很好,后来吴老对小青年说:“我没有什么东西送你,就把我的传家宝送给你吧。”小青年接过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一套《四书》,先生感慨地说:“这确是无价宝贝啊。”折射出老先生对青年人寄予的期望及读书对人生的重要性。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阔视野,开胸襟,淡于名利,远离浮躁,在习艺的路程上,当迈准每步,不负所学。
(题图为龚望先生治印:下笔如蚕食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