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剑云百年 纪念武术宗师孙剑云先生诞辰102周年

武林英杰:孙式太极拳第二代掌门人孙剑云

郑新芳

孙剑云(1914—2003),河北省保定人,名贵男,字书庭,中国著名武术家孙禄堂之嫡女,孙氏太极拳第二代掌门人。早在1935年《国术周刊》上就介绍过孙剑云,说她得轻灵派上乘功夫,尤精八卦拳,是当时的剑术名家。

那时她只有21岁。1957年举行全国第1届武术比赛,孙剑云被聘为中国的第一位武术女裁判。以后多次担任武术大赛裁判长、总裁判长。1995年国家体委举行全国“武林百杰”的评选活动,孙剑云不仅当选为“武林百杰”,而且还被选为杰中之杰的“全国十大武术名师”。之后,又被国际太极拳联谊大会授以特级太极拳大师称号。

英名悲宿草,绝艺几人传

孙剑云幼承庭训,于棋琴书画皆有涉及。9岁揣摩父兄武艺,始得家传,形意拳、八卦拳、太极拳皆得其父亲授,技艺精湛,尤善剑法。常伴其父左右,游历南北。1930年,在江苏国术馆担任教习,并与其兄存周一道随李景林习武当剑。1931年,江苏国术馆开办女子国术班,孙剑云担任女子班主任,时年17岁。孙剑云天生丽质,聪颖过人,精灵活泼,气质超群,又博闻强记,见多识广,甚得孙禄堂喜爱。

孙剑云喜好京戏、书画及技击。书法曾习魏碑,绘画学习工笔。1934年考入张恨水任校长的北平美华美术专科学校,就是中央美院的前身。师从周元亮学习仕女、山水,1937年毕业时,曾在中山公园举办画展,被誉为北平四小名画家之一。

1937年七七事变后不久,在济南应师叔马耀南之邀前往拜访,马耀南见到孙剑云后激动不已,流着泪说道:“看见你,让我又想起了大师兄。禄堂大哥的武功高超,真称得上是前不见古人,今不见来者。你可千万别丢了咱们的拳。”马耀南先生对孙剑云寄予厚望。

在孙剑云参加抗日宣传工作期间,常被民国元老于右任请至家中,教授孙氏太极拳。孙剑云技艺日臻成熟。被公认为已得乃父之神。抗战胜利后,孙剑云随中国银行一道迁上海。陈微明曾赋诗一首《赠剑云师妹》,其中有“英名悲宿草,绝艺几人传”的诗句,期望孙剑云能继承家传绝学。

全国解放后,国家体委多次派人请孙剑云的二哥孙存周先生出山,孙坚辞不出。于是转而找到孙剑云,孙剑云到二哥家讲:“总不能让咱爸爸的这些东西都结束在我们手里吧?”二哥讲:“我老了,你就出面吧。”于是孙剑云毅然担起继承、传播孙氏武学的重担。一个单身的中年女子,以业余的身份、利用业余的时间承担起孙氏武学继承与传播的重担,其困难是可想而知的。

1957年举行全国第1届武术比赛,孙剑云被聘为中国的第一位武术女裁判。那时,国家体委主任贺龙元帅对孙禄堂的武功和为人十分赞赏。对孙剑云说:“你要好好地继承你父亲的东西,你父亲一生不容易,他文武兼备,德艺兼修。

你要把你父亲用文言文写的书,改成白话文,好让广大群众看懂,并跟着习练。”孙剑云为元帅对中华武术的关心深深感动。不久,孙剑云就把孙禄堂的《太极拳学》整理成白话文,写成《孙氏太极拳》一书,于1957年出版发行。

1983年,在人民大会堂,孙剑云参加了一个关于“武德”方面的讲座并发表了演讲,国家体委李梦华主任对孙剑云说:“为了更广泛推广、习练太极拳,限你两周内编写出孙式太极拳简化套路。”这是领导的指示,回来后,孙剑云立即着手对传统套路进行简化,去掉原套路中一些重复的和难度较大的动作,保留了原套路中身、手、步法及承接转换的规则,完整地保留了孙式太极拳的特点,将原来的九十七式简化成三十五式,并于当年即1983年7月,在《武术健身》杂志上发表。

新中国成立后,孙剑云先后撰写了《孙氏太极拳》《孙氏太极拳简化套路》《形意八式》《纯阳剑》《孙氏太极拳特点和要求》《孙氏太极拳、剑》,并编写了《孙禄堂武学录》等作品,出版了《孙氏太极拳》的教学录像带,《孙氏太极拳》《孙氏太极剑》的教学光盘等。在孙剑云大师和弟子们的共同努力下,终使中华国粹——孙氏武学风靡九州,并远渡重洋,传到欧美各地。

艰难度日做保姆,德艺双修伟丈夫

全国解放以后,孙剑云回到北京,由于不满单位某些领导不尊重人格的做法,毅然辞去收入较高的中国银行职务。靠着自己的绘画功底,去美术工厂做了画工。由于孙剑云频繁参加全国及北京市的武术活动,孙剑云所在美术工厂的某些领导从本位主义出发,找孙剑云谈话。孙剑云说:“我不会让你们为难。”又当即办了退职手续。

在国家三年困难时期,孙剑云成了一名没有工作、也没有固定生活来源的无业人员。好在孙剑云的工笔画,在行业里还是很有名气的。在朋友的介绍下,一些高校和研究单位请孙剑云为他们描图。她还给外贸出口的宫灯厂作画,一张四开的画才三分钱,相当于当时一根冰棍的钱,而且所用笔、墨、颜料均自备。可见维持生计之艰难了。孙剑云那时生活极为贫困,但精神旺健、乐观。

文革开始后,孙剑云的生活就更加困难,因为学校都停课,没有人再请她描图。基本上断了生活来源。于是,孙剑云托人给她找个做保姆的差事。孙剑云的要求很低,管一顿饭就行,给不给钱无所谓。这样,做了一段时间的保姆。因为孙剑云有文化、阅历丰富,又尽心,所以雇主都非常满意。

一天,有人给她介绍了一家。这家人有钱,但主妇的要求也高。听人介绍,觉得孙剑云很合适,于是主动提出每月30元请孙剑云做保姆。孙剑云不贪财,她只要10块,够交房租水电费就行了,惟一的条件是休息日允许她有一个教徒弟们学拳的时间。

孙剑云到了雇主家,主妇的丈夫一问孙剑云的姓名,吓了一跳,说:“原来您就是那位大武术家孙剑云,我哪儿敢用您呀,这不是折杀我吗。”雇主的丈夫是杨式太极拳传人,认为这是对前辈的不敬。非要送给孙剑云一些钱,孙剑云坚辞不受。这家的保姆也做不成了。

孙剑云困难时,给人当保姆,给人看过孩子、做饭……什么活儿都做过。她说:“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出卖劳动力,凭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不丢人!”

孙剑云克己待人,助人为乐。她原来住在一套两间的北房里,后因某学校教师结婚登记后,只有一间4.7平方米的小屋,夫妻无法搬进去住。孙剑云知道后,竟然无偿与之交换,自己搬进这4.7平方米的小屋,一住就是10年,直到有关单位分给她一室一厅的单元房才搬出了小屋。孙剑云说:“斗室堪留知己,杯茶尽可谈心。”虽苦犹乐,笑对人生。

孙剑云从小不贪吃、不贪财,穿着朴素。每日三餐有咸菜、有烧饼就很知足。她吃得很少,以素为主。从小就只吃个五六成饱。这种半饱的生活习惯一直保持,也成了孙剑云的养生之道。

道传有缘者,教拳不收费

1986年,孙剑云出访日本。日本的武术刊物对孙剑云的出访进行了连续的报道。称赞孙禄堂先生是“东方的武圣”,是“文武两道三大雄”。称赞孙剑云是武圣之女,中国当代武术大师。孙剑云回国后,又被中国武术最高权威机构——中国武术院,聘为特邀研究员,这是武术院特邀研究员的唯一一位民间武术家。

孙剑云近80年的习拳教拳生涯中,慕名来学拳拜师的人很多。孙剑云不忘宗旨,总是说:“武术源于中国,属于世界,先父孙禄堂聚形意、八卦、太极三拳于一炉,创孙式太极拳,就是博采众长而创之。”对不同门派来学拳的,她要求他们必须先征得所在门派师父的同意,不然绝不教。她的择徒标准,延续孙禄堂先生的择徒标准:“如果你为了锻炼好身体,我教你绰绰有余,要争天下第一,你就另请高明。”

孙剑云有些弟子经济条件富裕,每年过节,孝敬老师,总是送一些钱来,孙剑云也总是只留下其中一点,而把大部分还给对方。孙剑云说:“我留一点,算我领你的心意,剩下的还请你拿走。”孙剑云不仅对国内的学生如此,对国外的学生也是一样。

孙剑云对市场经济下什么都讲钱,十分看不惯。她对学生说:“武术是中华民族的无价之宝,怎么可以变卖呢?你们谁喜欢练孙式拳,我就教你,你要拿钱买,孙式拳97个式子,我不知道是卖两块钱一个式子还是卖五块钱一个式子?”

孙剑云大师一生坎坷,家资可以说一贫如洗。但她拥有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富,她是中国武林中一代奇侠,桃李满天下。她独身一人,没有子女,但她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她的徒弟、学生,或者武林界同仁。她晚年的最后几年就是在她的弟子、我市“孙禄堂武术院”院长戴建英家里度过的,直至病逝。她用人格的魅力吸引着海内外弟子们,她用德艺双修诠释了中国武术的全部内涵,她不愧是武术大家。

孙剑云修武近80年,守武德,远名利,自强不息。其师兄、美国加州武术院首任院长刘如桐先生曾赞曰:“灿若繁星集万人视线,明如皎日放一代光辉。”2003 年 10 月 2 日,一代武术宗师孙剑云走完了她的人生旅途。

作者郑新芳在孙剑云健在时曾登门拜望、采访大师,与之对话如坐春风,并得到赠书,题词曰“新芳老师惠存,宁静致远,孙剑云赠,壬午仲春保定。”今日我们缀文,感慨尤多。先哲远游,风范长存。得诗四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