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云舅子 李成云 父亲不在的日子
永远忘不了20年前的农历四月二十九日,子夜时分,母亲突然打来电话,说父亲的状况很不好,我赶紧穿上衣服,又麻烦高师傅开车赶到南梁坡一中家属区。父亲脸色发紫,呼吸困难,我和三弟一人扶头,一人抱脚,将父亲抬上车就向医院驶去。一名年轻的医生为父亲量了血压,听了肺部,又翻翻眼皮,对我们说人已经去了。
在我们的央求下,医生又为父亲做了心脏电击,仍然无济于事。看着静静地躺在急诊室病床上的父亲,我们无论如何不能相信,父亲已经与我们永诀而去!急诊室里非常寂静,灯光把墙壁照得惨白,窗外风呼呼地刮着,我突然感到浑身发冷,心里慢慢涌起巨大的恐惧,似乎一面巨大的山迎面倒了下来。我伏在父亲身上,抓住父亲已经冰凉的手,放声大哭起来。
父亲出生在陕西渭河平原农村,从小身体孱弱,幼时又患过肺炎和眼疾,由于农村医疗条件差,未能得到及时治疗,导致后来留下了严重后遗症:一个肺严重钙化,稍微走得急些或者干活用力,就呼吸急促,满脸通红;一个眼睛的视力也严重下降。1953年从西北农校(原为于右任、张学良等1934年创办的西北农学院所属高职)毕业后,响应国家号召支援边疆来到宁夏,分配到阿拉善旗牧场工作。
40多年间,先后在阿左旗牧场、园艺场、草原站和腰坝公社兽医站、卫生院工作。常年在基层奔波,风餐露宿,使父亲的身体状况更加不好,退休还没几年,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歇歇,还没来得及和家人一起弥补过去离多聚少的时光,就永远地离开了,怎能不叫我们肝肠寸断!
岁月荏苒,20年来,作为后辈们,无论儿孙,无论干什么工作,都是认认真真、一丝不苟,把事业做得风生水起,没有辜负父亲生前的教导。
父亲曾经教导我们,要认真读书。父亲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任何时代,任何人,只要坚持虚心学习,总不会吃亏的。小时候还理解不了父亲的话,总是贪玩,慢慢长大才懂得了学习知识的重要。
特别是看到父亲晚年尽管视力模糊,还天天看书听广播,每个周末回家,都看到父亲坐在方桌旁专心致志地创作剧本和小品,有时还写天津快板和三句半,尽管有很多时候写的字叠在一起或偏行,尽管没有一篇发表刊登,仍然坚持乐此不疲。
父亲曾经教导我们,为人要诚实,要认真。父亲见不得那些溜须拍马、阿谀奉承、飞扬跋扈、吹牛皮说大话、工作马马虎虎的人和事。父亲平时为人随和,却往往因为一些原则性的问题和同事、领导争论,为此父亲本人没少被人“穿小鞋”,家人为此也受到影响。
母亲有时劝父亲:“你一个小百姓把自己的工作干好就行了,操那么多心干什么?”父亲不言语,但下次看到不合理的事情发生,仍然要找人家理论一番,叫我们又敬佩又担心。现今社会这样的人太少太少,而且总不被别人理解和待见。说起认真,有件事让我记忆深刻:一次给马灌药,可能药很苦,马不愿喝,把头扭来扭去的,还咬伤了父亲的手指头,父亲不顾手指流血,硬是把药给灌了进去。
父亲曾经教导我们,做人做事都要低调。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任何时候都要虚心,不要张扬,不要自以为是。即使有点成绩也不要沾沾自喜,更不要好高骛远。父亲一辈子都在基层,一辈子做的都是平平凡凡、但却踏踏实实的事。每每想到这些,我们就觉得,父亲和千千万万个普通人一样,他们虽然看似渺小,但在我们心里却如同山峰一般高大。
父亲平生不善言语,在一起时对我们说的话语也不多,但却句句镌刻在我们心里。现在常常在梦里见到父亲,他仍然坐在南梁坡上那昏暗小屋的方桌前,默默地注视着我,不说一句话。每每当我工作中或生活上遇到烦恼和不快,想退缩想懈怠时,一想起父亲的目光,立刻振作起来。